西宸的药效果相当不错,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推开门痛痛快快的伸了个懒腰,清新的空气中飘着幽幽的花草香,萦绕在鼻尖,沁透心脾。满院的宝珠茉莉欺霜赛雪一般点缀在绿叶枝头,花瓣上还沾着未稀的朝露,端的是淡雅脱俗。
西宸和泉逸就这么神奇而诡异的坐在月桂树下那张石桌的两侧,一个笑颜轻和,一个睡眼迷离。虽然两人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看起来,相处得前所未有的融洽。
白眼狼则站在桌面上,竖着毛发,对着茉莉花丛的一隅,龇着牙低吼,眼光中满是敌意。
我瞧着这一妖一神一兽的形容十分古怪,便好奇的凑过去摸了摸白眼狼的脑袋,问:“白眼狼这是怎么了?”
西宸和泉逸同时回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继续批折子,一个支着脑袋半睡不睡。我被他们的反应弄得心里毛毛的,心说这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默契的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坐下来,不解的望着两人。
泉逸冷哼一声,扬着脸望着天,没有搭我的腔。西宸抬头对我笑了笑,却还是没说话。
我被他们逼急了,敲着桌面,不悦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藏着掖着,吊人胃口。”
“啊——嗷——”正在此时,白眼狼突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噌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将体积增大到战斗时的状态,对着花丛的某处一阵一阵的低吼。我瞧着很是奇怪,白眼狼这么不安分已经很是少见了,西宸和泉逸坐在这里为何都置之不理?
这边想着,那边的花丛突然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满枝的茉莉花狠狠的摇了几下。白眼狼气势汹汹的冲过去,却在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摆出备战的架势,满脸凶相。
“嗷呜……”一个娇柔的呜咽声从里面传来,怯生生的,像是被白眼狼的低吼吓得不轻。
我心下好奇,把白眼狼赶到一旁,慢慢的走过去,侧着脑袋去看那片花丛。
“嗷呜……”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伴随着茉莉花剧烈的颤抖,一只粉绿色的小兽猛地从花丛中窜出来,浑身毛发波浪一般抖动,奔跑间发出一串串“铃铃铃”的响铃声,直直的往我怀里扑。我猝不及防,被它撞得向后退了一步,手却下意识的抱紧了它。等我站稳了,再低头去看怀里的那团毛绒绒的小兽,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此兽的体积不过是一只成年猫的大小,垂耳粉鼻,通体粉绿,一双眼睛珍珠一般圆润有神。看着我的时候,它眼神清澈明亮,还带着一丝丝的胆怯,细看之下,实在是讨人喜欢得紧。
“不怕不怕……”我抱着它,一脚把虎视眈眈冲过来的白眼狼踹了出去。但它还是受了惊吓,慌乱不已,爬到我的颈间,就要往我脖子里面钻。我被它的毛发挠得痒痒的,忍不住缩着脖子笑了起来。待它稍稍镇定了一些,我才将它重新拉到怀里抱住。白眼狼被我踹了几脚以后,不敢再上前,只能远远的趴在一旁,低低的咆哮,以表达心中的不满和忿恨。
“嗷呜嗷呜嗷呜……”小兽舔着我的手臂,露出欢喜的表情,闭着眼睛用脑袋蹭我。我用手指挠它颈下的,才发现它的脖子上还系了个精致小巧的琥珀铃铛。因为毛发太长,是以刚才只听到铃铛响,没看到铃铛。
我抱着小兽走到石桌边,看着西宸笑道:“这么讨喜的灵兽我在天界还没有看到过,是你从妖界带来的吧?”
西宸拿着折子的手僵了僵,抬头看着我,嘴角含了几分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道:“我们妖界也没有这种灵兽。”
“诶?”我愣住了,有些茫然的转头去看泉逸:“阿逸,难道是你……”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泉逸打断了。
“不是我!”泉逸看了我怀里的小兽一眼,冷冷一笑:“纯血种的避水兽,上天入地也只有南海的海皇殿养了两只,你这一只应该是它们生下的幼兽。”
成年的避水兽我是见过的,身高体阔,尖角大眼,通体翠绿,嘴角两边还拖着几缕长长的触须,和上古的麒麟兽极为相似。只不过它的幼兽我没看过,更别说是这么珍贵的纯血种幼兽了。所以刚才才会没有认出来。
我呆了呆,忽而记起那次在茅山,锦夜的确是说过要送我一只避水兽。可我以为那只是他随口说出的一句戏言,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他竟会真的送一只来给我……
如此想来,他昨天来我青要山,应该就是为我送这只小避水兽过来的。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心中多了几分凄然:他如此行径,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么?
“阿岫,你真让我失望……”泉逸说出的话冷硬如冰,划在我的心上,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我把黏在我身上的小避水兽拎下来,放在地上,艰涩道:“我会把它还回去的。”
泉逸站起来,语气冷厉不减:“你可以还回去一只避水兽,但是你要得回自己的心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怒了,第一次觉得泉逸这么不可理喻,“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有什么权利干涉?”
“你是没有权利干涉,但是你若真的跟他绝了情义,他又怎么会三番五次的与你纠缠不休!”
“我……”
泉逸不再看我,甩袖而去,重重的关上厢房的门。
我们相识的这几万年来,他第一次和我闹得这般不欢而散。
我望着他背影,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心中纷乱如麻。
听泉逸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是醋到了极点,才会如此恼怒。难道他真的像西宸说的那样,对我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西宸从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静静的陪着我一直坐到月上中天,像是一种不离不弃的守候。
我酝酿了许久,终是连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