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挺进如此说着,眼睛却是朝着李源一眨个不停,猛打眼色,李源一看见,自然知道何挺进并非有意发难,只不过代帮众人把话给问出来罢了,省得别人来问,让李源一还多了更多尴尬。
不过李源一心中却也早料到众人终归是要问个仔细,毕竟事情重大,关乎每个人的性命,自己瞒得了一时,却还是要告诉众人最后到底该如何去落实。
李源一笑笑道:“老何你所说不错,我正是要在这安奚城,布置上千百个木头人。”
众人一听,还是不明白,茫然四顾,这些木头柴火在小城里头堆得山也似的,可终究是一些死物,即使大伙儿再费力扎上千把个木人来,难道就能帮助楚军守城了不成?
燕除非看看铜丘与冷江两派,心里打的鼓虽然各有不同,脸上却一样的是疑虑焦躁,想想自己虽然是安奚城的人,但怎么着也与众人有了不少交情,索性再帮李源一打打圆场:“将军所说的木头人,不知该如何个布置法?现下里已经耗去不少时间,还请莫要再藏着掖着,赶紧地告诉大伙儿吧。”
李源一本来就不想在众军中造成他这个主将有话不明说的印象,只不过他现在要做的事情,着实重大,恐怕提前说出来,更会遭到众人反对,只不过现下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源一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便看看众人,徐徐道:
“诸位,我要让这些木头人,穿上我们的衣服,然后火烧安奚城!”
什么?!众人一听,尽皆骇然,心道这李源一莫非是疯了不成。
就连叶楚青,也不知道李源一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此前好不容易才默认了李源一要放弃安奚城,转而长途奔波百千里,去向最北边的边城宁洱;
但是纵使如此,叶楚青也想不明白有什么必要将安奚城付之一炬,不管如何,这座城是楚军的城,更是耗费了众家兄弟的性命才夺下来的城,纵使是现在要离开,从感情上,莫说铜丘派,可能冷江出身的何挺进与自己也是难以接受;
再者,安奚城从战略上来看现在对蛮军也用处不大,蛮军既然已经基本掌握了中楚南境,最佳的做法便是围绕一到两处易守难攻的城池,比如冷江,设下重兵,筑造工事,让蛮军在中楚南疆深深地扎下根来,至于将兵力一一布置在如安奚这样的小城上,那无疑是分散了兵力,给将来的楚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况且,退一万步说,李源一方才还说要造上一些木头人,让它们来穿上楚军的衣服,那感情好,行军打仗,大家都是轻装上阵,任谁也没有多带一两身铁衣,这下要是全都交给这些木头桩子,那在这南境的冬天,天寒地冻之下,楚军们且再去穿戴些什么物事?纵使大伙儿身强体壮,不至于被冻死,但要万一再碰上蛮子,难道要众将士们一身布衣去和敌人作战么?
李源一既然已做好计划,自然知道自己最终这么一说出口,众人肯定难以理解,便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且听他向大伙儿解释:
“诸位,李某已对此事经过深思熟虑,既然咱们的目的是要北上去宁洱,那一路上势必要经过诸多蛮军的地盘,纵使我们已经探查了周围二十里的范围,但是你们又有谁能够担保,二十里外,咱们不会再碰上罗炳权罗将军所碰到那般的埋伏?”
“正是我很有可能再中埋伏,所以更不能把安奚城烧了断了后路!”谢意却是先叫了起来。
“的确,如果李将军觉得可行,末将倒认为还应该再在安奚留下一支军,以防意外,若是可以,我带一百人马守在这里也未尝不可!”郑兴东也接过了谢意的话,淡淡说道。
李源一看向郑兴东,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敬佩,这郑兴东为人中正耿直,从此前得知罗炳权身亡时候的反应就能看出来,而现下里更主动提出来愿意领一小拨人马在大敌后方困守孤城,更是能看出他是一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铁打汉子。
“郑校尉,你忠勇无双,愿意冒死守在这里,以防我们遭遇不测时能再有个退路,不仅李某佩服,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李源一再看向其他人,笑笑道,“既然大伙儿信任李某,愿意拿性命相托,那李某就断不会留下任何一名弟兄在城中不管!”
“是了,”叶楚青也终于走上前来,拍了拍郑兴东的肩膀道,“郑校尉,咱们李将军与你,与谢意谢头领,还有与燕除非燕头领,甚至与为国捐躯的罗将军都一样,无非是咱们中楚的军人,铁打的男儿,现在大家孤身悬在敌后,朝不保夕,唯一还剩下的,便只有身边的这些弟兄们了,还请郑校尉信上李将军一回,他既然能把我们一干弟兄从冷江平安带到安奚,那也能将咱们更多人马从安奚带到宁洱!”
叶楚青一番话虽然是为了李源一而说,但是在场的众人,听后无不觉得入心入脑,就连李源一也忍不住点点头,向叶楚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些中楚的将士,或许是来自不同的防区,承担着不同的任务,遭遇过不同的为难,现下里又有着不同的想法与不同的目的,但是既然都已成为这安奚城中拴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那便生死都绑在一起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真心去相信一个主事者,把濒临散架的军心再给拧到一起来。
“诸位,”李源一最后开口道,“我从冷江以来,城破亡命,流落至此,早已经受够了成日里担心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相信郑校尉与谢兄弟也是,从铜丘千里迢迢驰援我军,不想却遭不测,连罗将军的死在了阵里,难道真愿意忍心继续窝在这小小的城池里头,缩头乌龟也似的等着未知的命运?”
“他娘的!”还未等郑兴东与谢意答话,何挺进又跳出来道,“老子早就不愿意了!郑校尉与谢兄弟也都是有种的汉子,老子也不相信他们心里乐意!”
见郑兴东等人听罢,虽是皱了皱眉眉头,但还是忍不住点点头,李源一便大手一挥,道:“那好,李某就恳请各位信上李某一次,从此咱们俱是亲兄弟,生在一起,死不相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