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秋收正酣之际。天灾过后的通州显得有些忙碌,这是他们接下来一年的指望,哪能不勤勤恳恳。
开元此时也不例外,围绕开元县城的多处乡村里好热朝天,小麦、水稻都已成熟,装庄民们在满片金黄里收割,脸上洋溢满足的笑容。
祝员外府上,祝银台今个儿一大早就被大福给叫醒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年一次秋季收租日正是今天。祝府在开元的田产有不少,八百余亩,寸寸都是良田。
祝银台被大福叫起来显得有些不乐意,嘴里嘟嘟囔囔,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大福站在一旁只得干着急的份,“老板啊,您能不能快点穿衣服?”自从上次祝银台要求他不要叫老爷后,大福他就叫祝银台老板了。
“急什么急嘛,没看到这大清早的,连外面的公鸡都没叫唤呢,起这么早做什么?”祝银台把一张肥脸靠在床帘上,不乐意道。
“您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个是收大租的日子,您不会忘了吧?”大福睁大了眼睛,他真有些怀疑祝银台不记得了。
祝银台听了这句话才睁开眼睛,一副疑惑样,“什么大收租?”
“到乡下收田租子呀?”大福声音提高许多。
过了好久,才传出祝银台一惊一乍的叫声,“快快快,迟了就没有了!”
大福跟在旁边,一脸苦笑。
祝银台急了,大收租是以往每年祝府收入的最大头,按照一亩两百斤粮食的租,八百亩地就是一万六千斤的粮食,这可是一百六十石的粮食,足足能堆砌一大间屋子。
可是,虽然这些田产都是祝府的,但并不一定就是他祝银台的。府上还有一个祝管家,这个大吸血鬼虎视眈眈之下,还能剩下多少残羹剩饭。
祝管家每年收租都不会等到大收租这一天,往往都会提前几天,为了能收到粮食,他会以减免十多斤的优惠给那些种粮食的庄民,别看只有十多斤,这已经算是不少了,往往这些粮食能在关键时候救人一命,所以很多乐意把田租交给祝管家。
但也有许多庄民非要挨到大收租这天交租,无非是不愿过早见到自己一年的劳碌早早入了别人的腰包,而且都是那些平日里不动手脚,坐等吃喝的地主们。
所以,到了大收租这天,就是祝胖子和祝管家两人之间的博弈了,谁抢在前头,就是谁的。可是往往都是祝胖子输掉,谁叫他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祝银台连早饭也不吃了,嘴巴里含着一根金黄的油条就准备带着大福出门了。
祝银台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叶河图,叶河图每天都起的很早,一个人站在那里打拳,虎虎生风,拳劲四射。祝银台虽然没有练过武,但是他好歹前世当明星的时候雇了好几个身手一流的保镖,那些保镖都是部队里特种兵退役出来的狠角色,个个都是好手,独当一面。
可是拿那些保镖和叶河图比较,祝银台还是能感受到一种不堪一击的感觉。虽然叶河图到祝府这么多天不显山不显水,更多的时候只是站在那里均匀的呼吸,但是祝银台能感受到那种高手的气息。
叶河图几个简单的动作看似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不过躲闪横挪,挥挥拳头,但已经达到一般高手的境地,可是瞧见叶河图一副轻松怡然的状态,祝银台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叶河图早瞧见了急急忙忙的祝银台,一番收拳,呼出一口浊气,三步而来。
“祝大哥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里?”叶河图关心的问道。
祝银台一拍脑门,险些给忘了,叶河图这么一个高手在这里不拿来使使威风哪行呢!
祝银台苦笑道:“我要去乡下收租子,去迟了怕就收不到了。”
叶河图不明其中的因由,有些疑惑,“祝大哥这句话怎讲,收田租还有收不到的吗?”
祝银台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嘛,一来是因为有些恶霸确实不好收租,二是———,这个,呵呵。”被一个恶奴压制,就算他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明说出来。
叶河图也算一个明了人,当然不会继续问祝银台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询问道:“既然这样,祝大哥这趟怕是不好收啊,那我就跟着你去一趟吧?”
祝银台对叶河图豪爽洒脱的语气极有好感,当下也不做派,一口便答应了,而且这些天的休养,叶河图的身体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动动身子骨也是好的。
祝银台、大福,叶河图,外加上机灵鬼三顺,几个人乘着一辆两匹大马的马车,另外几个府上招来的健壮护丁坐着另外一辆马车,沿着乡道迅速向乡下赶去。
三顺有些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河图这个人,叶河图比三顺大了四五岁的年纪,而且叶河图器宇不凡,两道剑眉如拔鞘之剑,仅仅坐在那里就让人不能忽视。一时间,三顺看叶河图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敬畏了。
叶河图少语,仅仅在初始的时候和三顺打了声招呼,就一直闭眼养神,祝银台也只是介绍说是一个远房表弟。
从开元县城到附近的李村、王村、牛沟子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虽说路有些崎岖不好走,但仍旧没花多少工夫就到了。
这第一站是李村,李村大部分人姓李,一个祖宗衍生下来的种,所以李村里的人都特别齐心,但李村人多是性格懦弱之辈,不敢和官老爷较劲。
祝银台依靠祝胖子记忆还算是认识路,沿着土道就到了一处屋群,多是低矮建筑,有百十户左右。祝银台这一行自然引起李村人的注意了,看着一个个穿的精细的样子,再加上眼下的时节,是呆子也知道要田租的吸血鬼又来了。
不一会功夫,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扶着拐杖从远处走来,这个老人,祝银台和大福都认得,是李村辈分最大的叔公,往往他一句话就能让李村所有人心中所向。
李叔公当然也认识祝银台这个开元鼎鼎大名的祝员外,李叔公在旁边一人搀扶下,声音抖抖索索,道:“祝老爷怕是今天要白走一趟了,我们李村三百亩地的田租都已在前几日缴纳了。”
祝银台一听,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心情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