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里贵妇人与达官小姐们为新到的丝衣趋之若鹜之时,小小开元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开元县,却不是县城里。
开元城东侧,金花山。
金花山傍水,山势不高,不过百丈有余,一侧向阳,皆是草木,极为茂盛,常常有野兽出没,多如狐狼鹳刺;另一侧多为峭石,石体泛出土壤,一目了然。
一处茂林,一行人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小径来。
走在最前端几人穿着简陋,只遮住身体几处要害,露出一身古铜色肌肤,一瞧便知是常年混迹山林的猎户。而后跟着的几人个个身形矫健,手中提着棍棒,仔细地盯着前方。
落在最后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胖子,气喘吁吁,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这行人正是祝银台一伙,祝银台派遣三顺给县衙送银子后就筹备这次的金花山之行,终于五日之后得行,带着十来个护丁找到金花山脚下的猎户,一番钱银邀请,在猎户带领下往发现矿石的地方赶去。
三顺跟在祝银台身旁,饶是他这般年少的青年也经不住长长地攀爬。
祝银台终于撑不住,捏着嗓子,埋怨起来,“老王头,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到?再不到,我就撑不住了。”
老王头是走在最前头的一个老猎户,脸上已经长了些褶皱,年纪怕是不小了,身后背着一副强弓。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祝银台,然后说道:“不远了,就在前头。”
猎户老王最是看不起这个胖子了,一路走来,不过爬了些山路就嚷嚷个不休,很是恼人,若不是拿了对方的钱银,他早就尥蹶子不干了。
祝银台气结,每次问这个牛脾气的猎户都是这句回答,快要到了,真是恼人。
只是这次确实快要到了,不过又走了十来丈距离,众人越过一层层野林,瞬间眼前一亮,来到一处空地上。
不远处,从山体上冲下一条条瀑流,足有七八条之多,祝银台瞧到第一眼的时候,就极为兴奋,他没想到这小小的金花山里还有溪水流下,当真奇景。
这瀑流极小,大多如成年人手臂粗细,从几十米高的峭壁上冲泄而下。水流形成一处水潭,不大,水色却是清澈无比,深水处印着黑色的岩体看起来如若黑渊。
一众护丁加上祝银台皆是第一次瞧见这般奇景,个个嗟叹。
“没想到金华山里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是呀是呀,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这里。”
。。。。。。。。
祝银台呵呵一笑,脱下靴子,就往水潭走去,他可是热了大半天了,怎么也得清凉清凉。
只是猎户老王头迅速制止了祝银台的举动,伸出粗壮的手臂,大掌一挥,把已经伸出一只脚的祝银台拉了回来。
祝银台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跟在他身后的三顺看见后,很是气愤。
“老王,你做什么?差点伤了我们老爷!”
三顺扶好祝银台语气不善道。
祝银台被拨弄的眼里冒金星,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得老王古井不波的声音。
“那水潭不能下去。”
三顺一窒,心想这个老头发什么神经,刚想出声大声斥责,那老王又出声了。
“你们若不信,我试试给你们看。”
祝银台终于清醒过来,就瞧见老王从水潭边的沙石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手中掂了掂,接着就扔进水潭正中央。
祝银台等人沿着石头的轨迹,摇首望去。
下一刻,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水面,黑影足有一人手臂长,吓得众人一个惊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石子就能惊起一个活物来。
只是使得祝银台惊得嘴巴何不拢的事还在后头,那黑影显然是一条身形不小的鱼类,黑影一个翻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刚好两排锋利巨大的牙齿被祝银台清楚瞧见。
祝银台失声叫起,“食人鱼!”
只是瞬间,黑影又迅速回到水里,整个水潭又陷入死寂。
众人被祝银台的声音吸引,个个伸着脑袋望过来,不明所以,心想老爷刚才叫什么来的,食人鱼?这是什么东西?
三顺站在祝银台身后,当然看清了黑影的样子,那渗人的獠牙长在一条鱼身上,着实有些骇然,他还是头一次瞧见。这种景象带给他的冲击就如见了鬼般。
三顺声音有些哆嗦,问道祝银台,“老爷,那东西怎么还长了牙?”
猎户老王眉头皱起,他没想到祝银台这个外表看着极其无能的胖子居然认识这头怪鱼。
祝银台看着脚下的水潭,远处深水如墨般让人心悸,心里为刚才自己的鲁莽一阵后怕。
食人鱼,这个后世里又被称为水虎鱼的淡水鱼可是让人谈及色变的水中怪物。食人鱼锋利的牙齿可以迅速咬断人的手指,这还不是人类最为忌惮的地方。
最恐怖的是,食人鱼是一种群居类物种,一般成百上千聚集在一起活动,最少也要六只以上。
只是在祝银台的记忆里,这食人鱼可是南美洲特有的物种,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是绝没有的。
那为何这水潭里会有食人鱼的存在呢?祝银台思量来思量去也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到这个世界和本来的世界不是一回事。
猎户老王头攒紧双眉,望向祝银台,神色挣扎几番,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
“祝老爷认识这水潭里的怪物?”
祝银台很是诧异,没想到一路上不大搭理他的倔老头主动和他说话,祝银台也不是小气之人,点点头,回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道黑影就是食人鱼了!”
猎户老王头神色凝重,嘴里念起:“食人鱼?”
“对,就叫食人鱼!”祝银台弯身拾起一块小石头,狠狠投入水潭中央,只是这次并没有引出食人鱼来,祝银台眼角不自然的跳动,心想怎么大爷我扔东西进去就没反应呢,难道这是人品的力量?
老王头身后不远处,还跟随了几个年轻的猎人,个个手中都拿着特制的铁矛,看上去十分凶悍。
其中一个长的与老王头有几分相像的年轻人,走到老王头跟前,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祝银台一转身就瞧见了他,祝银台又看了看老王头,心中若有所思起来,怕是这对父子和这些食人鱼有些关系。
这时,三顺一声惊叫,“老爷,快看!”
祝银台沿着三顺手臂伸出去的方向,与自己刚刚扔石头的地方不远处,一条背部拱起的黑鱼向岸边游来。
下一刻,又传来三顺的叫声,“还有,还有,又有一条!”
接着,一条接着一条食人鱼排队似的从漆黑的深水里涌来,祝银台早就知道食人鱼是群居性鱼类,但见到这般多含着锋利口齿的食人鱼时,还是有些心寒。
一眼扫去,足有百多条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