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之上,温润俊美的男子依旧是一片温润,眼底带着痴痴的笑意,薄凉的唇轻轻一勾,“网开一面?皇后要朕如何网开一面?”
明明是那般温润动听,风轻云淡,却压抑得人差点喘不过气来,帝王的威压尽显无遗。
安健一看这阵势,瞳孔睁大,头皮发麻,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以他多年混在官场上的经验来看,在蠢也该知道这白马是谁的了,刚刚安卓骂的那个人是谁了。
“皇上饶命,犬儿无知,不知这马是皇上的,请皇上饶命。”安健再也管不了怎么多,立刻拉安卓跪倒在地,安卓本来还想反抗,可听他父亲一席话,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闲心去反抗?
他刚刚竟然骂了皇上,而且还要将皇上游街示众,斩首问罪,鞭尸曝晒,绳之以法……这一条条足够诛他九族了,他哪里还有思考的机会?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刚刚草民不知这马是皇上的,草民不是故意的,请皇上饶命……”安卓吓得语无伦次,脚都软了,颤颤巍巍的磕头认罪。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咯?大胆刁民,竟敢有意而为之,你有几条命冒犯龙威?”火上浇油,推栏助火,落井下石是她的最爱,帝兮痴先是凉凉的说安卓是有意的,随后颇然大怒,一脸怒不可遏。
表演得一分真心,二分气质,三分不错,四分到位,五分感情,六分镜头,七分态度,八分语气,九分角度,十分像样。
人们一听,除了吓得要死的安健父子,纷纷偷偷摸摸的抬头,一看是帝兮痴在狐假虎威,纷纷偷偷摸摸的擦了把冷汗。
小祖宗,这时候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啊?
安梨见是帝兮痴,心里更是绝望。
“不,不,不,草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安卓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的安卓哪里还理会怎么多?立马连说三个不,更加卖力的磕头认罪,以证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半点不敬之意。
“既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那你就是特意的,好你个安贱人他哥,你竟敢特意而为之,你当我们佑樱国的皇上是什么东西?是你想随意辱骂就能随意辱骂的吗?”想狡辩,她有太多种整死他的理由了。
人们听得冷汗连连,把头埋得更深了,心想,小祖宗,你敢不敢在狠点?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样?
“不,不,草民没有不把皇上不当东西,不,不,皇上不是东西,不,皇上是东西……”安卓那叫一个冤,窦娥都没有他冤,这次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绕着绕着发现自己舌头都打结了,而且还越说越不对劲。
“混账东西,你竟敢骂皇上不是东西,岂有岂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人们真的很想笑,心里佩服,十一小少爷,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啊,连皇上的玩笑都敢开,您牛,您太牛逼了。
“皇上恕罪,犬儿是不知情的。”安卓已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安健急了,立马开口,不见的三魂七魄已归位,只是心有余悸。
帝兮痴冷哼,“不知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如果说哪天小爷逛街,令公子不小心撞伤了小爷,小爷一怒之下也不小心砍了令公子,可小爷根本不知道令公子是谁?哪又该怎么算?是不是左相大人也会饶小爷一命,对小爷的种种作为不作任何追究呢?”
这时候才想反悔,小样的,告诉你,晚了。
“你……”安健猛然抬头,却是看见帝兮痴,一下子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根本没想到会是帝兮痴,可听着那一口一个小爷,他已然猜到。
这一番话说得真是犀利,令人半点还口的机会都没有,她真的是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一个草包怎么可能说话如此伶俐?
“小爷怎样?”扬起友善的笑容,帝兮痴蹭到安健面前,一个跪,一个站,一身红衣晃花了安健的眼。
“强词夺理。”安健怒不可遏,暗自握拳,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由帝兮痴引发而来,如果不是帝兮痴激怒安卓说出那番话就不会这样,而帝兮痴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玩弄无股掌之中,还让他们无言以对,这要有多深的城府才能做到?他绝不相信帝兮痴会是个草包。
“什么强词夺理?小爷只是用词得当而已,你们对皇上口出不敬,大家都听见了的,小爷可没有信口雌黄,而你,身为父亲的不好好管教儿子,整天让他在外面胡作非为,现在还来对皇上恶言相向,你为人臣子的又做了些什么?依小爷看,你还不如弃了这乌纱,回老家种田去吧,兴许那样还能唤回你的一丝良心,教子无方的废物。”一大段话,帝兮痴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相当厉害。
她这样子说,安家这欺君犯上的罪名已是被落实了,再无回转之地,安健,安卓,安梨脸色发白,绝望在心中蔓延。
“你……”安健真真是气得无话可说了。
偏偏帝兮痴不太会尊老,还嫌不够气人的说道:“我?呀!小爷可没有乌纱帽呢,在说,一个小小的丞相之位小爷还不稀罕呢,小爷还是觉得当帝家十一少好,整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你别这样一副向往的神情,小爷的好命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拥有的,也不是你们能羡慕得来的,你这一生已经够悲剧了,就知足吧!”
一番话把安卓贬得一文不值,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她敢不敢在扯蛋点?
一个丞相之位竟是小小的,还比不过她一个你家十一少,这话亏她说得出口,还如此大言不惭,不知羞愧,实在无耻。
而且,人家那是一脸愤恨的表情,她怎么就说成了一脸向往呢?无耻,这世上在没有比她更无耻的人了。
“你,噗!”安健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帝兮痴眼疾脚快,在安健没喷出来之前已跳离五米开外。
“还好,还好,幸好小爷身手不凡,没被溅到,也不知道贱人他爹的血会不会传染,让人和他一样贱呢?喂,我说你说不过小爷也不用吐血吧,你当你血多,不要钱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抹了一把虚汗,帝兮痴双手叉腰,一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开始出现,霸气侧漏。
吐了一口血的安健一听,原本摇摇晃晃的身体立刻倒下,看来是被气昏了。
人们暗暗吞了口口水,心想十一少真厉害,一个大活人生生被气昏了。
不经有些同情的看向帝天潇,这些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才能做到平安无事的,有这样的儿子早该被气死了。
接受到人们同情的目光,帝天潇不禁忍回了一把辛酸的泪,这些事当真不堪回首。
“爹……”
“叔叔……”
安健昏倒,安卓,安梨两人一阵痛呼,眼中泪花闪现。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在这悲戚的画面里,早该出现的太医出现了。
一个年轻的太监拉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来到永和宫,一见这跪得黑压压的一片,还有血腥的一幕,太医与太监愣住了,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太医,你快给我爹看看,我爹这是怎么了?”管他愣不愣的,有太医不拉才怪,安卓急忙拉过太医为安健把脉,太医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区区一介医生,医者父母心,也管不了怎么多,当下为安健把起脉来。
永和宫一片寂静,人们到要看看太医会如何说,帝兮痴气人的本事有多厉害。
太医有些脸色凝重,微叹口气才说道:“左相这是气急攻心所致,需要好好静养,近段时间内不得有过激反应,不然后果堪忧。”
“那,那太医,你快帮我弟弟看看吧。”知道了没那么严重,安卓立即拉着太医到安丘面前,太医见了安丘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这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太医有一连串的疑惑。
“这是我弟弟,太医,你快给他看看吧。”都什么时候了这太医怎么还磨磨唧唧的,安卓气急,也不好表现出来,以他现在身处的状况也只有求人的份了。
“安少爷别急,待老夫看看。”有年份的太医就是不同,临危不乱的替安丘把起脉来,却是越把脉越摇头叹息,就像安丘已无力回天一样。
“怎么样了?太医,你说啊。”太医越是这样,安卓越是着急,连忙拉着太医问道。
太医摇头叹息,有些悲戚,“安少爷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好,你弟弟他已是伤筋动骨,需要修养一年半载的时间,还有,他的命根子伤得极重,怕是以后无法生育了。”
“怎么会这样?”这绝对是人生的双重打击,安卓发现自己有些站不稳,如果是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可能会高兴,可为什么偏偏是在现在?他有些羡慕安健和安丘了,如果此刻他也能昏倒该有多好,这样他就可以逃避现实,不用面对一切了。
“太医,你一定要救我弟弟,我求求你了。”做戏要做全套,能拖一时是一时,安卓拉着太医又是一阵跪求。
“安少爷,恕老夫无能为力,这老夫也没有办法啊,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太医想拉安卓起来,可安卓死活不肯,一脸鼻涕一脸泪水的求太医救安丘,人们有些不知道安卓这是真的想救安丘还是什么了。
“安贱人他哥,别装了,罪犯欺君啊,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还不如干脆点,早死早超生多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狗熊。”看了一场不太感人的苦情悲剧,帝兮痴发现实在没看头了,还不如早点结束早收工的好。
凉凉的一句话,拨撩了安卓的心,如一盆冷水泼向他,把他给泼醒了,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如果早知道他不要惹帝兮痴该有多好,可偏偏他惹了,两次,两次啊,明明吃过一次亏,为什么他不早点看清?
这如此凄惨的一幕帝兮痴都没有动容,人们不禁怀疑她还有没有良心,怎么也该让人准备准备,怎能怎么早就推人上刑台呢?
“皇上恕罪。”如果安家失势,那就代表她安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安梨还是不死心的向钟离未央求饶,奈何钟离未央始终不看她一眼。
最后结果还要由钟离未央来判,人们诚惶诚恐的看向钟离未央,钟离未央却是这样说,“痴儿,你觉得该如何?”
一句话,就代表了左相一家的命运将由帝兮痴一人决定,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依小爷看,安贱人他哥罪犯欺君,应该打入天牢,不,说错了,是打入死牢,安贱人他爹教子无方,年事已高,应当告老还乡才对,至于安贱人已经受到惩罚,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帝兮痴还不懂谦虚的说了出来,一说出来安卓已经傻了,待在死牢的哪个能活着走出来?人们也觉得这最判得有些重了,这罪应当没怎么严重吧?
“对了,还有,刚刚皇后娘娘一直在维护反方观点,被告方战败,根据法律规定,皇后娘娘等同一罪,如此不分好坏,识人不清的皇后娘娘不配侮辱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当判有期徒刑,终生不得出狱。”人们以为她说完了,突然又蹦出一段他们听不懂的话,吓死他们了,待回味她这一段话,人们好想问她说的是哪门子语言?怎么他们一个字也没听懂?
“说人话。”还是他们的陛下犀利,一句说人话就见帝兮痴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说皇后不分是非对错,应该把她打入冷宫,永远都不能放出来。”
最后,安健被辞去左相之位,告老还乡。
安卓被收压死牢,秋后问斩。
安丘被流放到民间,自生自灭。
安梨被打入冷宫,永不得踏出。
左相一家从此失势,安健被抄了家,家财全部充入国库。
堂堂一国丞相,说失势就失势,全因帝兮痴的一番胡闹,可真正有脑子的就会发现,帝兮痴只是个幌子,真正想安健一家失势的是当今圣上钟离未央,他不过是假他人之手罢了。
这皇上当真是居心叵测,令他们诚惶诚恐,安安分分的做回了自己的本分,钟离未央已经杀鸡儆猴了,如果他们在不放聪明点,死得会比安健一家更惨。
对于这个结局,昏死过去的安健,安丘不用承受了,可安卓与安梨已是难以接受,死活不肯认罪,非说自己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