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怎么开口,手脚也抖得厉害。
他缓缓抬手,供案上的红纸飘起,飞到了我与他中间。上面的字仿佛活了一般,墨汁交融成一团,又很快由三变二,还泛着一层的金光。
柳戎。
“这是我的名字。”他淡淡开口,“柳折玉,他该喊我一声兄长。”
他是柳折玉的哥哥……
我强迫自己尽量镇定地开口问:“他呢?”
“他不会来了。”
我将手里的玉佩推了出去,上面还沾着我的血,“这是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却不想男人并不理会我的动作,淡淡地问:“你可愿嫁给我吗?”
我跪坐在地上,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是我幻听了?还是我在做梦?是不是我早就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才会梦见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男人的语气依旧平稳而淡漠:“与他毁约,报应上身,你活不过三年,哪怕是死了,都有无尽的折磨。但若你愿意嫁给我,此债可一笔勾销。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我听得愣神,下意识地问:“什么条件?”
“其一,你我隐婚,不可对外张扬,此事你知我知,对外,你只能是我的弟马;其二,一年之内,我需要一个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掌心的痛楚传递上来:“如果我不想嫁给一条蛇呢。”
回首这不明不白的十年,我听过多少冷言碎语,奶奶才一故去,亲戚就翻脸不认人,我竟然只有两条路选,要么被逼着嫁人,要么就嫁给一条蛇?!
对方在白雾之中沉默了半晌,淡淡吐出一句话来:“那我也会让你诞下一个蛇胎。”
我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原来我没得反抗,只不过他现在还有耐心同我说话。
“为什么一定是我?”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当年你母亲那道符,哪怕是修行多年的道士都不一定画得了。她天赋异禀,你是她的血脉,我看重你身上的灵气与命格。”
他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谈一场生意。
“我是常仙,身负职责,我只要一个蛇胎,再多的,都与你无关。但我可以答应你,孩子落地后,你若想走,我随时放人,且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有求必应。”
我脑海中的思绪纷繁复杂,人就跪坐在地上发呆,而对方也没有催促我赶快给出回应,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给出答案。
末了,我哑然一笑:“我知道了。”
屋内的白雾沉寂了片刻,紧跟着翻涌起来。耳畔的风声再次变大,灌进屋内,吹得我瑟缩了一下,蛇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问道。
我听得见自己每一次清晰可见的心跳声,闭眼沉默了半晌,再次点了头。
蛇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柳戎负手朝着我走来,一步步走至我的面前,白雾也在我们身边散去。
我拿起玉佩,试图站起,可跪坐了这么久,双腿早就麻了,站起来也摇摇晃晃,他的手臂却恰好在此时探了过来,扶在我的腰间。
这仿佛只是举手之劳,他的动作并不紧密,甚至格外疏离,他将我横打抱起,大跨步离开了祠堂。
卧室内窗帘厚重,黑暗层叠,咫尺间的距离,所有的呼吸和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清冷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只影影绰绰地看见一双摄人心魄的琥珀色双瞳,随后就仓皇闭眼。
有恐惧,也有一丝厌恶与恶心。
不急不缓,张弛有度。在褪去衣衫时,他察觉到我的颤抖,也俯下身来在我额间轻吻以示安慰,我猝然睁眼,猝不及防撞入他深沉的眼眸。
黑暗之中,我仍旧只看得清他模糊的脸庞轮廓,战栗由痛楚变为食髓知味的欢愉,他身上清冷的气息也变了温度,玉佩从手中滚落,我微红的眼角依稀有泪水,不知是为何而流。
天蒙蒙亮时,我已倦得说不出话,他从我身上退去,站在床边开口:“你我之间,唯有交易。今日之后,龙纹玉佩仍是信物。立好你的堂口,荣华富贵无忧。”
我迷迷糊糊开口,声音嘶哑,“出马弟子,不能收大礼的吧……”
干出马这一行,讲求的不是给仙家积攒功德吗,收多了缘客的钱,还会遭报应呢。
“柳折玉毁约在先,我自会补偿你,有我在你的堂口,你的富贵都在后头。”说话间,他已整理好衣衫背对着我。
“我将丑话说在前,这场婚约不过各取所需。隐婚这件事你必须守口如瓶,孩子落地后,便与你再无关系。”
“你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还有你们整个唐家死上几百次,都赔不起。”他回眸时,眼底泛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我有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