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无非是浮生酿让温柔想起前世,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温柔忘记想起来的一切。而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温柔再喝一次孟婆汤。
让温柔喝下孟婆汤的办法,自然就是让温柔再死一次。
真正意义上的死,重新投胎轮回一次,也就意味着结束这一世的生命。
我直至这一刻才明白老爹说的我会后悔是什么意思,我的确后悔了。我不该让温柔喝下浮生酿,她不但没能和常青有情人终成眷属,反倒是招来了杀生之祸。
咬了咬唇,却没说出什么。这是我的错,却要温柔承受后果。
不,不行,不可以这样!!
打定主意,立刻抬脚要走,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老爹和华年。我不能让温柔就这么死了,她还没得到应该有的幸福。况且这一切也都是因我而起,决不能就这样让她出事!
可我还没迈出一步,老爹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拦住了去路,笑道:“闺女,这么急,要去哪儿?”
我愕然抬头,仰头看着满脸笑容的老爹,虽然是在笑着,但是我分明在他眼中看见了三个字:“不可为。”
不可为。为何不可为??
我双手握拳,又松开,再握拳,周而复始,老爹若是拦我,我定是走不出无衣酒馆。可我又怎样……怎样眼睁睁看着温柔就这样死去??
“哟,今儿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吊儿郎当的调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倒是有几分王熙凤的强势。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果不其然,下一瞬黑裤白衣的司徒明心就双手插兜的走了进来斜靠在门框上,笑意盈盈的。
我楞了一下,司徒明心这个时候出现是要做什么?要知道明心师兄和另外一位师兄都忙得很,很少出现在酒馆里。
老爹微微侧身,偏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司徒明心,唇角一勾:“回来了?为师的还以为你怕是在哪儿惹了哪家的姑娘被扣下了呢。”
司徒明心面色一僵,明智的不与老爹互怼,只是讪讪一笑,遂将眼神放在了华年身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环在肩上,放肆的吹了个口哨:“这不是冥府的判官吗??怎么着,怎么还干起了这掠杀凡人的勾当了??”
司徒明心无法无天惯了,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日常连神仙都敢怼,何况是个冥府的判官??
华年当然也知道无衣酒馆这位最惹不起的爷,可别说别的,单单是那嚣张放肆的态度却说着让人挑不出错的难听话,就让人棘手不已。
华年也不敢怠慢,要知道馆主虽然那嘴也不饶人,但是司徒明心这无赖的本性才是最让人头疼的,立刻赔笑道:“司徒少爷,这不是地府最近缺人手……”
“缺人手??”司徒明心瞪大了眼睛打断了华年的话,满脸的惊诧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惊奇的咂咂嘴:“本少爷还真不知道,你们地府缺人手都能让判官顶替鬼差??诶我说,你勾魂就勾魂,怎么还勾到了无衣酒馆来了??”
华年脸色一僵:“呃……勾……不是,此事……”
司徒明心满脸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后说道:“行了行了,什么是不是的,本少爷管你是不是?你们地府的那点破事儿还真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了??不就是出现纰漏以后就挑软柿子捏吗??”
司徒明心话说的十分直白,也算是点醒了我。这事儿传出去地府的孟婆汤都出现了克星怕是对地府的名声也不好,又不敢来跟无衣酒馆死磕,只好对最弱的温柔下手。
老爹慢悠悠的含笑开口:“明心,不得无礼。别让人家地府觉着咱们和丐帮似的,咱们可没有打狗棒。”
我有些疑惑,老爹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分明能阻止却偏要司徒明心把话都说出来再象征性的训斥一句,而下一句也摆明了是在讽刺地府,以及暗指华年不过是条狗。
要知道华年能当上判官老爹当年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怎的现在就反目成仇了??细细想来倒也明了,华年明知温柔一事与无衣酒馆脱不了干系,却还要趟这趟浑水,分明是想要借着此事证明与无衣酒馆再无瓜葛。
这是想要划清界限,也难怪司徒明心言语之间丝毫没有顾及,以及老爹也都任由司徒明心放肆嚣张。
“哼。”司徒明心轻哼了一声,遂趁着华年脸色僵硬且呆滞的空当继续说道:“恕我冒犯,您要办事儿就办您的事儿去,这点破事儿和我们无衣酒馆有什么关系??这般直直的朝这儿过来怕是没事儿找事儿,无衣酒馆做的是太上老君同意了的生意,到底是仙字辈的神仙,你一个地府鬼字辈的小神也敢来找茬???”
虽说地府的也都是册封过的正神,但到底是鬼字辈的,与仙字辈的天庭正神到底是有一些不同。更何况无衣酒馆可是有太上道祖的允许方才开业,而他却节外生枝的跑来无衣酒馆似是兴师问罪,算起来,还真没有那个资格。
华年与我认识的时间不短,可以说都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与老爹的交情也一向不浅,却是不知为何如今竟然陌生至此。
无衣酒馆这次的意外因我而起,坏了规矩也都是我的错,倒是平白的给酒馆添了麻烦又害苦了温柔常青。
但是我没想到华年竟然还要借此机会与无衣酒馆扯开关系,撇清距离。且不说无衣酒馆还没倒便已经如此,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也是墙倒众人推啊。
心刷的就凉了下来,什么恩人什么交情,到头来竟还是如此。
华年大抵是被老爹和司徒明心这对狼狈为奸的师徒俩气得说不出话,又不敢对老爹出言顶撞。华年一直都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能忍的很,即便是被如此讽刺羞辱仍然是一言不发。
司徒明心哪里就这样任由他保持沉默,唇角一挑又道:“我说判官,您公务繁忙我们一间小酒馆可不敢占用您的时间,毕竟当初把您送上这个位置我们也出了不少力,为了保住您的饭碗和乌纱帽,赶紧去办您的事儿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不得不说司徒明心这番话说的是大快人心,爽快得很。
华年脸色铁青阴沉,但又不敢发作,只得咬了咬牙道:“是在下冒犯了,这就告辞。”
说完像是被人追了似的转身背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真是来匆匆去匆匆无影又无踪。
司徒明心翻了个白眼,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道:“切,什么判官,就是个没事儿找事儿闲着就想挑事儿的战五渣。”
虽然说痛快的怼了华年一场,可华年这一走怕是便要去勾魂了,温柔岂不是就这样平白无辜的死了???
尽管死后投胎,也算是重生,可什么都变了记忆都没了又算是哪门子的重生???
老爹忽然十分怅然的叹了口气:“倒是浪费了我的一杯好酒,到底是畜生,不通人性,品不得佳酿。”
也不知他到底实在心疼自己的好酒,还是在感慨养不熟的畜生。
司徒明心抱着肩走过来说道:“师父,地府这分明是要与无衣酒馆闹出点事儿来不可,浮生酿也并非是第一次出世,他们这次却一反常态的紧张,怕是有些不大对劲。”
我心里一震,浮生酿并非是第一次出世???
也就是说之前也有人喝过浮生酿,而司徒明心所言这一次地府一反常态,那便是浮生酿上一次出世,饮下之人并未被秘密处理掉??
“那这次他们为何非要杀了温柔??”我皱眉开口问道。我还是有些不甘心,老爹揽着我不准我去救温柔,可现在又让我知道了地府的异变,我实在是坐不住。
老爹晃荡着酒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仍然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此事你们不必多管,插了手也改变不了什么。纵然无衣酒馆在三界内屹立千年,但地府本就是管死人生意,再加上这次也是出师有名,我们啊,要懂得明哲保身。”
司徒明心也破天荒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说楚辞,这事儿你也别为难师父,地府已经派了判官亲自出马,除非温柔能忘记记起的前世,否则她必死无疑,即便是无衣酒馆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司徒明心鲜少有这般无奈的模样,怕是这一次他也无可奈何。何况老爹都已经如此,怕是无衣酒馆当真无法插手了。
无衣酒馆不能救温柔,现在判官怕是已经过去了。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名,双眼一亮——常青!
对,常青!
他那么爱温柔,一定不会看着温柔被勾魂摄魄。尽管……被温柔伤了心,但这其中也都有我的隐瞒,只要解释清楚,常青一定会去救温柔!
而且一般地府勾魂都是在晚上,这是规矩,除非一些特殊或者横死的人才会白日里勾魂。毕竟地府的上班时间是子时。
华年应该不会现在就去勾魂,总不能直接杀了温柔。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子时温柔必死,我必须在子时之前把常青找回来!
打定了主意,无需犹豫。
“我要去灵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