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便该上值了,周生刚要走,周父往她手中塞了两熟鸡蛋。笑笑对她说:“你当值那么久,怕你吃不好。拿着,中间饿了吃。”周生笑笑,揣好鸡蛋便去衙门了。过去十天,也不知道衙门有无变化。
今天衙门马轼大师姐和商喜二师姐当差,李大牛、王小虎无所事事地杵在门口。一看见周生,激动地跑上前去抱住她,差点压坏了她的鸡蛋。李大牛说:“哎呦,这几天没见可想死我们了。”王小虎也兴奋,有些笨笨地道:“可,可不是,听说你被,”话还没讲完李大牛就打断她道:“你被梅家主挖去当差,也不知会我们一声,那梅家主派人过来时我们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可伤心死了。”王小虎一拍她的脑门,“屁嘞,我看你和陈远拿着梅家主给的好货乐的合不拢嘴。”李大牛快嘴反驳道:“你见过那么大颗的金子?你还不是一脸兴奋。哼。”王小虎想怼回去,无奈嘴有点瓢,憋得脸都红了。周生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两人进了衙门。
两位师姐过来同她见了礼,也笑笑关切道:“回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利。”周抱拳道:“托两位师姐的福,一切都顺利。”两人呵呵笑笑,又坐在了椅子上。她们因不与周生一同当值,与她不甚熟悉,且年龄要长几岁,性子又比较沉稳。所以衙门很快又静了下来。
李大牛同王小虎蹭到周生身旁,李大牛低声道:“你知道你走了后谁最高兴吗?”周生摇摇头,李大牛换了一脸的高深莫测,道:“猜猜。”周生无奈笑笑, “赵捕头。”王小虎激动道:“你怎么知道的?”周生说:“看你们得了金子很兴奋,想必赵捕头分到的更多些。”李大牛拍了下头,给她个服了的眼神,竖起根大拇指左右摇摇,表情兴奋中有些许揶揄又夹杂八卦之光,“虽然你不承认,但,显然赵捕头将你列入了狼虎之群。只要觊觎她儿子的人都是,前面陈遇就被赵捕头很冷酷地对待过。你一走,赵捕头开始给她宝贝儿子物色妻主了,陈遇也占有了一席之地。但你嘛,好似赵捕头怕了你一样,你不在的这十天她跟疯了一样挑选县里能排上号的女儿家。”
周生笑笑不做什么表示,李大牛奇怪地盯着她“欸,你咋没反应呢,能让赵捕头这么大张旗鼓,显然你的魅力让她害怕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关子还没卖完,王小虎道:“赵公子非常喜欢你。”李大牛憋了口气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真是世道好轮回。
周生笑笑略显无奈道:“赵公子选妻主同我怕没什么关系,赵捕头只是估摸着到时间该选了而已,毕竟前段时间她就开始为自家儿子筹划了。”李大牛跺跺脚想拍她,又不敢,急急说道:“哎呀,你,真是根木头。赵公子这些天连连拒绝相看,摆明对你有感觉,等着你呢,你咋油盐不进。可让小公子好生伤心。”王小虎点头附和,周生能感到赵环对她的紧张,难道紧张等于喜爱?那战场上对敌人有多紧张就说明对她们有多喜爱?简直荒唐。周生摇摇头,不搭理荒唐的二人。任她们说什么都没甚反应。这可气坏了二人,不停在心里诅咒周生,你就一辈子这么着吧,永远找不到夫郎,哼哼。
马轼同商喜说着近年来的案子,二人都没注意刚刚的三人小团伙,现停下来,才注意到李大牛、王小虎搬着小马扎离周生远远地坐着,还不时愤愤瞅她。周生自怀中掏出画卷,细细品读,根本不搭理那两人。大师姐二师姐无奈摇头笑笑,她们一瞬间就能从热切直接变成拒绝对方靠近,也只有周生能令她们这样情绪反常。
今天值班很快结束,周生同李大牛、王小虎作别时,二人还在别扭,装作没看见。周生笑笑,无奈走远。马轼、商喜看着她们道:“适可而止吧,周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只是善于掩饰罢了。”李大牛嗫喏着,没吭声,待她二人走远,忍不住向王小虎吐槽道:“你说说,她们要明白事情的真相还会这样?这两人可算的上是赵公子比亲姐姐还亲的姐姐了。”
王小虎摸摸下巴略作高深道:“幸好她们不知道,不然陈遇也快知道了。陈遇又打不过周生,陈遇就惨了。陈遇家父亲能把我们衙门闹的翻天覆地,到最后怕是我们比较惨。”李大牛“嗯~”一声,赶忙抖抖身体,企图把联想出的画面给赶跑。陈遇最不入赵捕头眼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有个严厉又泼辣的父亲,她父亲能把一整条街的中年男子骂的出不了门。那赵公子万一过门还了得,不被欺负死也得天天以泪洗面。可现下赵捕头连陈遇都开始重视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王小虎一语中的:“周生比陈遇她爹还可怕。”李大牛虽然也能感受到周生处处压制的气势,可她总觉得周生不是那么可怕的人,想不明白只能摇摇头。
周生走到小巷后拿出铜铃取出里面塞的布料,轻轻一摇。墙里紧跟着传来阵相似的铃声。周生一个翻身跃了进去,进去的瞬间,她脑中翻腾过几个想法。
赵环正笑盈盈的垂手等在一株桃树下,看着周生的动作,双眼闪着星光。周生被这目光激了下差点扭到脚,她忙站好,隔开赵环匆匆伸出想要帮扶的双手。这目光让周生想到了王小虎的夫郎,每次看到他都一副我家妻主最好的自豪表情,看得人鸡皮疙瘩直冒。赵环笑得清水出芙蓉般倒是赏心悦目,笑眯眯地一直看着周生,眼神微微热切。周生垂垂眼,从怀中取出画卷,慢慢打开。
赵环凑上来一同瞧着,她暗自向后挪挪脚,拉开些距离。“赵公子这幅画,相较于之前我在店里看到的作品心境有了改变,心胸开阔并且有着喜悦。看着甚是”周生说着抬起了头,看到赵环眼中的期待,略顿了顿,“甚是不错。”话落,赵环似乎有些失望,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似乎又有些懊恼,眼神瞥向旁边的桃树。垂手不言中,周生向他拱拱手,“赵公子的画作必定是好的,周某有幸得见已是快慰。”赵环抬头直愣愣地瞅着她,“感谢赵公子的信任,由着我板门弄斧。”
赵环忙摆摆手,“周捕快说的哪里话,你能喜欢已是我的荣幸,在画里又何须分辩个清楚。再说,你每次的品评都恰如其分。”周生笑笑,“我不过略懂皮毛,对不起赵公子的信任。且这翻墙实属登徒子行径,在下鲁莽为之,万分抱歉。”她又向赵环拱拱手,“赵公子的画作是极好的,下次可以请教专业人士,周某只一介武夫,也帮不上什么忙。告辞。”赵环来不及阻止,周生已跃身而出。
赵环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眼睛酸涩而涌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周生走的这些日子,他常等待在这堵墙下,期盼着那铃声。甚至等不及,天微黑他便绕过父亲偷偷外出守在摊旁。他死死捏着那张画,画中粉色勾勒出娇艳欲滴的并蒂莲,那般鲜嫩脆弱。她不知道这个寓意,一定是的,他这般安慰着自己。听母亲说她自少年时便离开故乡,一定没人会告诉她这些。擦擦眼角的泪水,他又是那个开朗的赵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