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莫悁一晚神思未定,她多想去找小钊问清楚真相,却迟迟没勇气迈开步子。她怕再去雍平斋找小钊,会惹人怀疑,更怕见到了小钊,会听到自己不愿听的话。
后面几日,小钊想见莫悁,便借口要来正阳宫给她请安,却均被莫悁以身子不适回绝。
“娘娘,御用监的蔡公公来了!”这日晚间,小白子忽进来回道。
“噢,快让他进来!”莫悁理清思绪,决心先继续投入到凤髓香的疑团中来。
蔡公公给莫悁行礼,回道:“娘娘,奴才奉您的旨意,已经出宫找到了许保山。可惜他今年已近七十,记忆大不如前,实在记不清这鼻烟壶当年的具体去向。”
“这……”莫悁又犯了难,“难道就没有问出一点线索?”
“也有,”蔡公公继续回道,“许保山的儿子说,他父亲后来眼睛一直不好,这些年一直未曾雕刻过这种精细诗词。这壶身的诗词样式,像是他父亲三四十年前的风格。”
“你的意思是说,这瓶子是个老物件儿?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无妨有卧龙。但从这句诗来看,倒像是受尽冷落,又乍登富贵之人所持的心境。本宫且问你,三四十年前,前朝或京城中,可有谁突然发了迹?”
“科举取士,不少寒门子弟都是因此而跳过龙门,得到朝廷重用,奴才一时也记不起多少人来。”
蔡公公还在细想,崔嬷嬷却抢先一步答道:“娘娘,奴婢曾听奴婢的教习姑姑提起过,先朝时,先帝犹爱听戏,杜状元的爷爷杜傲山,便是因戏唱的好,而被先帝破格提拔的。”
“噢?还有这等事?”
“对!确有此事!”蔡公公也跟着附和道,“杜家发迹,确实意外。奴才进宫早,当时不过十岁,却也听过他们在暗中谈论,说朝中多有臣子不服杜家!”
“本宫知道了,你再想法子派人去杜家打听,看看这鼻烟壶是否和杜老爷子有关。”莫悁心里已经有了眉目。
“喳!”
几日过去,蔡公公那边并未传来什么好消息,莫悁知道此事和李阿婆之死一样,急不得,便也耐着性子去等。而转眼间,煦阳即将满月,梁帝打算在临安宫大摆宴席为其庆贺。
这日下了朝,梁帝一改常态微服出宫,一个多时辰后,他回来先去了太后宫里请安。
“陛下今日去应家了?”太后问道。
“是,之前儿臣对应缄说,暂且先将萱儿给他养一个月,若一个月后萱儿不适,朕便再将他抱回宫中。”梁帝回道。
太后见梁帝愁眉不展,心中便已然猜到大半:“看陛下的样子,想必萱儿已经把应府把家了。”
“母后说的是。”梁帝悔恨无奈道,“今日儿臣想去将他抱回,谁知萱儿却一改刚出生时的安静性子,一到儿臣怀中便大哭不止。儿臣试了八九次,都未成功,到最后,儿臣也不忍心再折磨他了。”
“看样子,应缄和夫人待萱儿极好。”
“是,应夫人将其示若亲子,亲自抚喂,半刻不离自己视线。应缄一夜也要起身多次,查看萱儿是否蹬了被子。应家的二公子只比萱儿大了一月,两个孩子相处也极为融洽。”梁帝语气无比复杂。
“那陛下的意思是,暂时不让萱儿回来了?”太后又问。
梁帝十分犹豫,回道:“儿臣心中万般不舍,可萱儿乍离了应家,未必能再适应宫中。儿臣又不方便将应夫人传唤到宫里来喂他,因此便……”
“哀家知道了,这事先别去皇后说。”
“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再等几个月看看情况罢。”
从慈安宫出来,梁帝又转身去莫悁那儿看望女儿。
“明日吃了满月酒,煦阳就要搬去陛下的宣仁殿了。臣妾如今反倒有些不舍。”莫悁边给煦阳收拾东西,边念叨。
“仅离开了这么几步便舍不得,那把萱儿送走,你就舍得?”梁帝内心还尚存着一线希望,想着只要莫悁开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抱回来。
这话正戳到了莫悁的痛处,她咬着嘴唇,回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臣妾是为了他好,臣妾不后悔。”
梁帝的最后一丝希被莫悁戳破,他看着她,深深叹气。两人都不说话,殿内的气氛压抑烦闷。
终于,梁帝忍不住先开了口:“对了悁儿,老七派人传话说,他已经从灵州抵达了京城王府,明日正好前来赴宴。”
“嗯,兄弟见面虽是喜事,可陛下也要保重龙体,别再像上次见永嘉王一样,喝那么多酒了。”
梁帝听后一愣,继而颇为感慨:“悁儿,你知道吗?自打你怀孕后,你就再没对朕说过这般温柔的话了。”
“有,有吗?”莫悁一时也不该从何答起。
见她这般无措,梁帝反而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轻道:“好了,你怎么这般怕羞?”
“臣妾没有。”莫悁低声答道。自打梁帝和凤髓香的事情撇开干系后,莫悁便因之前误会他有些过意不去,对梁帝的态度,也自然好了许多。
“还说没有?”梁帝看着怀中的佳人羞得粉面通红,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便要上前去吻。
“臣妾明日才能出月子呢!”莫悁望着他道。
“行,那朕就再忍一日!明日,你可躲不掉了!”梁帝看着那双星夜般的眸子,又刮着她的鼻梁,轻笑道。
次日下了早朝,梁帝便到正阳宫中,亲自将煦阳盛装打扮了一番,然后带着莫悁,来到临安宫开宴。
“臣弟拜见皇兄,拜见皇嫂!”莫悁见安东王约莫二十岁年纪,他同永嘉王一样,也和梁帝有五六分像,只不过他的身板更为精壮,一看便和小钊一样,是常年习武之人。
“妾身见过陛下皇后!”一个身着华贵的中年妇人,随着安东王行礼。妇人面色红润,体态微丰,虽能看出已不再青春,却仍风韵犹存。
梁帝看到那妇人,大喜道:“姨母,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也不提前和朕说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