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蒙蒙亮,卿一就醒了,她自然记得今日要做的事,所以早早起来,去小书房寻了本书,上面标注着法诀幼学心经,开始按照上面的口诀在院里比划着。
倚春拂夏早在卿一屋里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起来,昨夜卿一让她们早上不用伺候,于是她们只好扫洒完了院子,就开始做早饭。
看着自家姑娘在院子里一顿比比划划,体统不成体统,章法没有章法的。
“呃,姐姐,咱们要不要……”
拂夏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自家这位姑娘,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啊,这要是说出去,她该怎么在她那帮小姐妹面前抬起头,她们可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招进紫阳宫的小仙婢,旁人都可羡慕了!
“且先看看,姑娘……”倚春也皱着眉头,仿佛看到了什么入不得眼的东西,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子里“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啊”一声惨叫,原是卿一将一个变化的诀念错了,将院中石凳炸开。
倚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拂夏急急忙忙赶到卿一身边,一脸忧色:“姑娘,姑娘没事吧?”
“唔,没事!”明明诀是念对了的,怎么会炸了呢?卿一有些疑惑,指着书上的一句话,一字一句念着,“精于变通,行于变化……不对吗?”
拂夏蹭上前来:“姑娘,这是念杭,不是念型,是杭于变化,意思也是精通变化。”
“哎呀,姑娘手出血了!”倚春眼尖地看到面前灰头土脸的卿一,将另一只手使劲往后藏,裙上隐隐有点点鲜红,“姑娘早上还说不要我们侍候,这下子,也该着我们尽本分了。”
卿一不好拒绝倚春和拂夏,只得坐下让她俩在自己伤口上捅咕来捅咕去,最后被缠上一层厚厚的纱布。
看着被包成猪蹄的手,卿一无奈地发笑:“两位好姐姐,我今日要去学东西呢,这手……”
“姑娘可不敢这么叫,而且,好手和法术不可兼得,姑娘选哪个嘛?”说罢,拂夏也忍不住发笑,自己的包扎水平确实不高,这么细瞧,丑得厉害。
重新洗漱完,又将将吃过早饭,院外传来敲门声,脆脆的少年音响起:
“卿一姑娘醒了么?”
倚春去打开院门,是澈目,个头小小的少年见院门打开,扶着门,踮起脚,目光错开面前的倚春,直直看进院里,四下打量。
“澈目小仙倌怎么还这么不规矩?”倚春虽是责备,话里却带笑,这小倌鬼精灵,也是楠玉神君座下的红人。
“嘿嘿,”看到卿一正在坐着吃饭,澈目放下心,他才还担心这姑娘仍在睡,误了神君时辰,面上带笑,挤开倚春进入院中,“倚春、拂夏二位姐姐莫怪呀!这不是君上遣着澈目,来领姑娘去书房嘛!”
卿一款款起身,看下澈目轻轻点了个头:“我这就来。”
楠玉的书房一般也做卧房,同是个不大的小院,格局同星漾轩差不太多,唯独就只有两间房。
院门上木匾简单挂了个“抚月轩”的名,进去见得半个院子支满了紫藤花架,现下这个气候,开得正旺,让整个小院子萦绕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
澈目早已经退下,卿一只好自己进到屋内,静谧祥和的氛围让她的脚步也小心翼翼了起来。
宽大的书桌后面坐着一袭熟悉的水蓝色身影,楠玉今日难得将头发束起,虽只是半束发,也给他清冷俊雅的脸庞平添了几许轩朗,髻上一顶紫玉镂雕盘龙冠,又给他的气质加了几丝威凛。
楠玉正在埋头处理这几日积攒下的政务,听到脚步声渐近,略抬起眼眸,视线内出现一抹青碧色衣角。
将手中的笔搁下,直了直腰板,从座位上站起身:“今日难得准时。”
“参拜神君。”卿一福身作礼,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既然神君要求的,卿一自然准时。”
“那便开始吧。”看到卿一灵动的眼眸和浅浅的笑意,楠玉一扫上午处理政务的烦闷心情,语气也染上了轻快。
引着卿一去房内小桌旁坐下,桌上已经摊开了一本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法诀也是如此,这里是神识诀。”楠玉走过卿一身边,未等卿一细看,修长好看的手指已经指向卿一面前摊开的法经,翻开的第一页上画了一幅繁杂的法诀体系。
“此诀下分了两目,一目分别下分一类,两目共同又衍生一类,随后这三类才分出三族四界一虚空一无妄,总共八十一诀,再分出无数小诀。”
尽管卿一还挺喜欢楠玉低沉的嗓音,有一点沙质,低声的时候就像羽毛挠在心头,痒痒的却很舒服,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唔……那我是要都学完?”卿一趴在桌上,不自觉伸出双手托腮,细细咬着下唇,这么多,就算是光背下来,也得费些时日,更别说还要配上手印和动作。
楠玉嘴角一抽,他很想说,有些诀他也不是很懂,但是,咱们神君第一次教诲人,怎么能这么说呢。
“学完?”楠玉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顶着一脸“你简直是不自量力”的表情,用着一种蔑视的语气,“学完你要上天?你这破身子,本君都怀疑你能不能飞起来。”
“瞧神君这话说的,改天我要是飞起来,我就是掉下来,也要砸烂神君你一间宫殿。”卿一抬眸恶狠狠瞪了一眼楠玉。
她就是个遇强则强的主儿,你瞧不起她,她就想方设法给你好看,自己不好过也没关系。
“你的手怎么了。”楠玉一脸嫌弃看着卿一被包成粽子的手,这也太丑了。
“啊,”怎么就不记事儿似的把手抽出来了,她才不会告诉楠玉自己早上念错诀的事儿,“磕到了磕到了,无妨的,无妨的。”
正解释着,门外老远就传来了清亮的声音,这不可一世傲娇的语气。
“我刚回家,你就派人把我寻来,你可晓得,我娘子的脸色多难看?”
走近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黎子靖,使着一副明显找揍的语气冲着楠玉喊道:“哦~你没娘子,你不懂~”
楠玉眉头一皱,回身走去正位坐下,卿一看到楠玉微眯起的眼中透着一丝精光,嗯,黎子靖怕是要倒霉了。
“哈哈哈哈,卿一,你这死虫子,在神君府还天天笑我道行不及你高,啧,手就受伤了啊?”黎子靖边幸灾乐祸边走到客位坐下,夸张地笑到拍大腿,“楠玉你对她干了什么?”
“咳咳!”黎子靖突然掐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明显的窒息感让他脸憋得通红,咳了半天,才吐出两粒东西,一颗花生米,一颗小纸团。
楠玉和卿一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茶杯,埋头喝茶。
他俩刚才同时将花生米和纸团弹进黎子靖仰天笑得过分夸张的嘴里。
“你,你们俩!”黎子靖气得跳脚,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指着楠玉和卿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过分!”
ps:“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取自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