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匠家的堂屋也很是宽敞，屋里虽然没有像城里人家那样用青砖铺地，但是平整的地面却扫得干净。屋中央一张四方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昨天赵石匠刚摆了席，所以菜碗里各样的剩菜都有，闻着倒是让人直流涎水。
“小鱼，你来了。”栓柱大概是昨夜和新媳妇折腾了一宿，所以睡眼惺忪，光着膀子刚从自己房里出来。
“快点洗洗吃饭吧。”栓柱娘嗔怪的瞪了一眼儿子。
栓柱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嫁得远，所以赵石匠和栓柱娘拿这个儿子心疼得不得了。
赵石匠听到动静，也从对面房里出来。
“小鱼来啦，快坐下吃！”他用下巴示意石小鱼坐在饭桌旁，眼睛里满是笑意。
石小鱼打小儿就在赵石匠家里混饭吃。
所以也不客气。
当下从桌下拽了凳子出来。
“赵叔，你先坐。”
“赵婶，你也别忙了，快吃饭吧。”
“栓柱，你再不上来，我可把肉全吃光了哈。”石小鱼俨然像家里人一样。
只是，当他的眼睛往栓柱屋里挂的门帘后瞟的时候，“嫂子吃饭”这句话却始终没有喊出来。
栓柱在门口他媳妇给他准备的脸盆里呼噜呼噜的洗完脸，一边用手巾擦抹着脸上的水珠子一边笑呵呵的迈进门槛儿。
“小鱼哥，你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大家都很想你。还想有时间去县里看你去呢！”栓柱说着拉了条凳子坐在桌边，拿起一个两合面馍馍咬着说。
“呵呵，栓柱，县里尽量就别去了。那里有日本人，不太平。”石小鱼说。
“去喊你媳妇出来吃饭！”赵石匠闷声说了一句，瞪了栓柱一眼。
“哦。”栓柱应了一声，扭头冲房里喊，“王宁，出来吃饭了。”
“我不饿，不想吃了。”王宁在房间里小声说道。
“啪！”栓柱娘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小鱼也不是外人。喊你吃饭你就吃，不用让自己家汉子三请四请的。”
栓柱爹和栓柱都不吭声，只拿眼睛偷偷看着栓柱娘。
石小鱼知道栓柱娘是因为自己得罪了“徐老赖”而上火，但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来。
“小鱼，你吃哈。咱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规矩还是有的。”栓柱娘强颜欢笑地给石小鱼夹了一筷子肉说。
第六章
初试身手
不知是婆婆的呵斥，还是对石小鱼有些害羞。王宁出来的时候，脸涨得红红的，低着头坐在栓柱跟前儿。
“小鱼啊。你可真的长大了。两年没有回来，穿着举止越来越像城里人的做派。哪像栓柱，三杠子压不出个屁来，就这样，啥时候能顶门立户？”栓柱娘早就把刚才的威风收起来。
热情的招呼着石小鱼。
“呵呵。婶儿，你老过奖了。我不还是你的亲侄子吗？哪里又有城里人的做派。”石小鱼很自然的说。
“嘿嘿，小鱼是见过世面的人呢，就是不一样的。”栓柱爹也憨笑着，亲切的看着石小鱼。
栓柱也不吭声，就是一个劲儿低头往嘴里哗啦那些肉菜。
王宁低着头，不时偷眼看一下石小鱼，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东西。
“你吃。你吃吧。”栓柱见她媳妇不怎么吃东西，用筷子给她夹了块红白肥腻的大肉放在碗里。
“我肚子不舒服，真的吃不下了。”王宁为难的小声对栓柱说。
“栓柱，嫂子是不是肚胀腹痛有几天了？”石小鱼接口说道。
“小鱼哥，你咋知道？”栓柱好奇的抬起头看小鱼。
王宁也好奇的抬眼看向石小鱼。
“嫂子怕是水土不服，生病了。”石小鱼坦然的看了王宁一眼，笑道。
“这咋还病了？”栓柱娘狐疑的看了看赵石匠。
石小鱼知道她担心儿子娶回来一个病秧子，不能生育不说，还要寻医问药。
“如果婶子信我，我先给嫂子看看吧。”石小鱼想了一下说。
“那咋不信？小鱼他爹就是郎中，很多本事都是胎里带的。他又在仁济药方做着这么多年大伙计，这点事咱们还是得信的。”栓柱娘一听不要钱就治病，在桌子下面踢了将信将疑的赵石匠一脚，满脸高兴的说。
“小鱼哥，那你快给宁宁看看。”栓柱连忙让出身，让石小鱼坐在王宁身边。
当王宁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腕让石小鱼把脉的时候，石小鱼心跳得自己都震耳朵。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按照他在仁济大药房学的知识把两指按在王宁温热细滑的腕部，用心感觉脉象，然后又让她张口看了舌苔。又问了她一些病情。
赵石匠见石小鱼望闻问切有模有样，不觉心放下一般。一家四口都屏住呼吸听石小鱼怎么说。
“栓柱，这不打紧的。你把咱家锅底灰刮下来五钱，用水冲了给嫂子喝。两天就好了。”石小鱼微皱眉头说。
“小鱼，这法子管用？”赵石匠本来一脸担心，怕被老婆骂。一听石小鱼这样说，脸上的皱纹舒张开来。
“嗯。我也不敢包好。但我在仁济堂看过药师开过这方子。”石小鱼说。
“那太好了！”栓柱一听，跳起来去灶房给王宁弄“药”吃。
王宁偷眼看了看石小鱼，见他神情郑重，不觉脸又开始发热了。
栓柱用锅底灰给媳妇和了一碗药汤。俩人进屋去服药。
栓柱娘对赵石匠说，“你吃完了快去庄乡长那里吧。把王宁的户落上，别让人说咱拐了好人家女儿。这乱世上，能少件麻烦是一件。”
“嗯。”赵石匠哼了一声，抹了抹嘴儿，去屋里拎早就给庄乡长准备的礼物。
无非是瓶装烧酒和镇上铺子里做的点心之类。
自打日本人占了县城之后，在县上乡里都组织了维持会。而且所有人口都要登记，办理“良民证”。否则，一经查出来没有登记，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赵石匠老实本分一辈子，对这样的大事儿可不敢含糊。
趁赵石匠收拾东西，栓柱妈亲热的问石小鱼说，“小鱼儿，我听说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嗯。不走了。”石小鱼点了点头。
“那你有啥打算不？”栓柱妈关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