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既然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交代你。”等狗蛋插了大门,回到屋里,老根叔方才说道。
“老根叔,您说。”石小鱼见老根叔一脸凝重,连忙洗耳恭听。
“小鱼,你大了,很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老根叔说完,让小翠把油灯挑亮,然后装上一袋烟,边嘶拉嘶拉地抽,边讲起石小鱼一直想知道的身世。
原来,三十多年前,石小鱼的爹和老根叔都是义和拳的人。老根叔姓耿,是掌管财务的副坛主,而石郎中则是军医。
在一次战斗中,他们并没有败在八国联军手里,却反倒遭了清兵的黑枪。老根叔率领的一只押送军粮财物的义和团队伍被打散,而这批物资中,就包括一批从八国联军手中抢夺回来的国宝珍品。为了保护这批贵重财物不落入乱兵之手,老根叔冒死将这批财宝带入了深山藏了起来。
当老根叔和几个幸存的兄弟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被一直追踪这批财物下落的洋鬼子围住,激战中老根叔受了重伤。其他义和拳的兄弟们也都战死。
不知是老根叔危急时刻升坛作法起了作用,还是他一片保护国宝的心意感动了天地。
大山中忽然起了大雾,伴随着风雷之声,顷刻间地动山摇,天混地暗,人和人面对面都看不清脸。
正当老根叔茫然不知方向时,石郎中抢过一匹识途老马,驮着老根叔拼死逃脱了洋鬼子的围捕。
等到他们停下来时,发现了靠山坡上居住的几户人家。
这时老根叔已经昏迷不醒了。石郎中把负了重伤的老根爷拖到一户人家里,用自己祖传的独家秘方救活了老根叔。
后来,他们才得知这个小小村落叫石头村。那时候,石头村与山外不通道路,村民们也不知道外面在打仗。所以他们就决定在这里养伤,等待义和团胜利的时候,再把这批财宝交还给总坛主。
石头村后山有狼,吃了村里一户人家的小孩儿。老根叔逃亡的时候带着一支洋枪,为了除去狼患,老根叔和石郎中奋不顾身地上山掏了狼窝,一共杀死大小十三只饿狼,从此,石头村附近再也没有狼敢下山。
石郎中虽然是军医,对红伤有独特的秘方,但对其它疾病也颇有研究。
石头村多年来缺医少药,生老病死全凭天意,石郎中来了之后,治好了村民多年的老顽症,又拯救了难产的妇女。
所以村民们把老根叔和石郎中看成村里的保护神,他们挽留住老根叔和石郎中,帮助他们在山上盖了房子,开了地。并且把女儿嫁给他们,希望他们能永远留在这里。
可是老根叔和石郎中惦记着义和拳的拳友和那些宝藏。他们也曾出山寻找自己的伙伴,但那时天已经大变,清廷和洋人勾结起来迫害义和拳拳民。
老根叔和石郎中无奈,只好又回到了石头村。到后来,清朝皇帝退了位,成立了民国。
老根叔曾想回到藏宝地看一看,不想石郎中却因为瘟疫丧了命。
临死的时候,把一个小木匣交给他保管,说等儿子长大了再给他。
现在石小鱼已经十八岁了,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体结实高大,而且言谈举止谨慎文雅,颇有几分他父亲石郎中年轻时的风采。
老根爷望着他,就像望着当年的石郎中一样,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石小鱼听到这里,已经明白那个石郎中是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十岁上时就失去了父母之爱,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离奇经历,不由心里难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而铁蛋和小翠却像听到了好听的故事一般格外兴奋。
“爷爷,你们藏的那些宝贝都有啥?洋鬼子现在还在找吗?”小翠瞪着乌亮的眼睛问。
“爷爷,咱们把那些宝贝挖出来,藏在家里不就完了吗?我看谁敢从我的手里抢宝贝!”铁蛋晃着铁硬的拳头说。
“唉——”老根叔把烟袋一放,长叹一声,望向石小鱼。
“铁蛋儿,翠儿,那些宝贝应该还在。可现在是乱世,宝贝还不能拿出来。”石小鱼下意识地说道。老根叔说的那些从洋鬼子手里抢回来的宝贝到底是啥,他并不知道。但是那些装在大木箱里的东西是中国人的,他却知道。
他并没有像铁蛋儿和小翠想的那么简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县城中,他虽然没有赶上打大仗,但是也见过日本人是如何对付中国的老百姓。而且,从那些去药房里买药的人说的关于日本人的传言。现在日本人似乎已经占了大半个中国,中国要亡了。
如果真是像铁蛋说得那样的,把宝贝挖出来,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即便他们把宝贝藏到哪儿,也跑不出日本人的手心儿去,而且还会给自己惹上无尽的事端。
“嗯。”老根叔见石小鱼这样说,欣慰地点了点头。
老根叔曾经生育了一双儿女,可惜在那场大瘟疫中都已经故去,只留下铁蛋和小翠两个孙儿。
他们俩是自己的骨血,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血性。但是铁蛋和小翠从小长在石头村里,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保护国宝这样的大事他们虽然有热情,但却不能指望着他们。
自从日本人占了北京,老根叔的脸就没有晴过。
他知道东洋人的兽性,在八国联军侵华时,小日本就像没见过东西的野兽。烧杀抢掠,这次他们不仅霸占了东北。又进了中原。恐怕中国人又要被这伙儿武装强盗害的不浅。
老根叔年轻时就是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虽然他现在年岁大了,可鬼子已经打到了县城,作为石头村的村长和保长,他从庄乡长的言行中已经看出,日本人正逐渐把手爪子伸向县城周边的乡镇和边远农村,他又如何不担心石头村的安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