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臭婊子——”赵石匠刚接过老婆塞过的一块大洋，就听堂屋里哗啦一声茶碗碎裂的动静和徐老赖气急败坏的嚎叫声。

“咋了？”赵石匠夫妇和栓柱一下子从屋里跳了出来。

只见王宁正离着徐老赖几步远气呼呼的瞪着他，徐老赖捂着手背上的两道血印子正跳着脚的叫骂着。

见赵石匠夫妇出来，徐老赖指着王宁怒吼道，“你们家的媳妇竟敢偷袭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报告给太君，把她抓起来！”

王宁刚想解释，却被栓柱娘上去扇了一个耳光。

“娘！”栓柱急的叫了一声，想要护着媳妇，却被栓柱娘破声喊道，

“丧门星，赶紧都给我滚回屋里去！”

徐老赖什么德行栓柱娘最清楚，但是现在她不能让王宁解释了。

“徐老弟，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这点钱，就当给您买补品了。”赵石匠连忙把那一块光洋塞到徐老赖手里。

徐老赖没占到王宁便宜，反倒被她狠狠抓了一下，正想好好整治下赵家，但是沉甸甸的光洋却让他改了主意。

“赵石匠，你这是干什么？”徐老赖假意推脱道。

“一点小意思，千万别嫌少。”赵石匠急忙把大洋塞到徐老赖的绸衣兜里。

“唉，也罢。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徐老赖现在好歹也是村长，要替你们做主的。”徐老赖搁着兜布捏着大洋，这才稍撤了火气。他好吃懒做，虽然爹妈死的时候给他留了四间房子和十几亩地。但这小子不但不学无术，还学着城里人抽起了大烟。父母就给他的遗产很快就被他卖的卖，当的当，折腾个精光。

总算他有两个好哥哥，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沦落下去，时常帮衬他一下，徐老赖这才没有卖房子卖地，但房子让他住的跟猪窝一样，地里的草比庄稼都多。平时吃饭都是东家混西家蹭，有几角钱就去抽去赌，手头里哪里见过大洋。

“就是，就是，俺们家的事还要靠保长多帮忙呢！”栓柱娘也尴尬的说。

徐老赖能和日本人混在一起，花花肠子可比赵石匠夫妻多多了。他收了钱。当即表示牲口棚不算房子了，赵石匠家的地也只算十五亩。

“赵石匠，话说兄弟我在石头村也是有头脸的人物。既然你看得起兄弟，兄弟也会在日本人那边说好话。话说现在就有一桩好事儿，日本人准备在太平庄上修建炮楼。保护咱们不受土匪和国军乱兵的骚扰。日本人需要人手，一个工不仅供吃，还给三毛钱。你算算，你要是和栓柱都去，一天六毛，十天就是六块钱啊！这好事儿，我可就告诉你了。”徐老赖转着眼珠子神神秘秘的说道。

以赵石匠的手艺，一天三毛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是想着那是给日本人干活儿，赵石匠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徐保长看得起我。只是我老婆最近身体有病，我想在家照顾她一段时间。您看.......”现在兵荒马乱，赵石匠家又不缺钱，也不想出去。

“赵石匠，这事儿我可是提前给你说了。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徐老赖本来想支走赵石匠父子，然后就可以任意欺凌栓柱娘和那个挠他的白嫩小媳妇。见赵石匠不上当，他羞恼的说完，抬脚就从赵家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徐老赖从赵石匠家尝到了甜头。清查财产的热情更高。

一上午过去，在软硬兼施，连打带吓后，又有几家对徐老赖表示了热情和服从。徐老赖手里也多了一只老母鸡和一捆粉条。

徐老赖这个乐啊。

他没想到自己刚一上任保长就捞了这么多好处。

头脑发热的徐老赖居然跑到老根叔家里去耍威风。

老根叔整地没有在家，只有小翠儿一个人在屋里。

徐老赖见小翠儿长得饱满结实，虽然皮肤没有王宁白净，穿得也是带补丁的粗布衣服，但眼睛像黑葡萄，牙齿整齐洁白如同贝壳，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在浑圆的腰肢上摆呀摆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不由又犯了好色的老毛病，他仗着日本人赏给他一个保长当，涎着脸凑到小翠儿跟前，嘴上说着，

“小翠儿，想不到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啦，有婆家没有呢？”，却毛手毛脚的去抓小翠儿的肩膀。

不过，他忘了小翠是老根叔的孙女儿，老根叔是什么样的倔脾气，小翠儿比她爷爷的脾气更火爆！

还没等徐老赖的手搭上小翠儿的肩膀，小翠儿早已一闪身抓住了他的手指头，只一撅，徐老赖疼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哼，徐老赖，想占你姑奶奶的便宜，你眼瞎了？”小翠儿气的满脸通红，若不是老根叔交代铁蛋儿和小翠儿不要和徐老赖结仇，她早就想三拳两脚把他打了出去！

“小兔崽子，快放手，哎呦喂，你敢打我？我是保长！”徐老赖还不服软，小翠儿一用力，徐老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头就快被掰断了。

“姑奶奶，放手，快放手，我走，我走还不行么？”徐老赖哀嚎着，灰溜溜的跑出老根叔的家门。

路过的村民见徐老赖在小翠儿那里触了霉头，都偷偷的笑着，希望小翠儿能打得更狠点。

“你等着……老子一定让你后悔！”徐老赖一面灰溜溜的往家走，一面在心里恶狠狠的想。

徐老赖虽然懒，但他并不傻。他知道村民之所以害怕，这都是他借着日本人的威势。一旦碰到小翠儿和铁蛋这样的愣头青，他只有吃亏的份儿。

他虽然在村里人面前说得自己在日本人那边说一不二，左右逢源的样子。但是日本人究竟为啥让他当保长。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如果他在村里树立不起来威风，别说征税，就是说话都没人听。“光凭着自己不行。必须要拉几个人来帮衬自己。至于老根叔一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徐老赖想。

接着他打了一个哈欠，大烟瘾又上来了，急忙从墙角摸出烟枪，躺在冰凉的炕上点了一泡大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