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鱼在山上挖挖砍砍采了一篓子药，眼见着中午了，山下还没见到王宁的影子，心里不由有些慌。

“王宁的脚昨天划伤了，自己虽然给她敷了草药，也不知管用不！”石小鱼一面想着，一面向山下走。

不知不觉，石小鱼已经走到了赵石匠家门前，只见栓柱娘并没有下地，而是在院子里愁眉苦脸的转。

“婶子，你今天得闲了？”石小鱼跨进院子去问。

“小鱼，你来得整好。婶子还正想找你呢！”栓柱娘见石小鱼背着药篓进来，急忙说道。

“婶子，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石小鱼感觉气氛不对头。

栓柱娘把徐老赖来过的事情跟石小鱼说了一遍。

在徐老赖还是过街老鼠之前，她曾咬掉了他半只耳朵，徐老赖自此和赵石匠家结了仇。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徐老赖又是个二流子，没人在乎他。但是日本人来了，徐老赖抖起来了。

今天虽然用钱打发走了徐老赖，但是栓柱娘也见识了有日本人撑腰的威势。

她虽然是个村妇，但也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

徐老赖出主意让赵石匠领着儿子去庄上给日本人修炮楼，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可赵石匠和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

而石小鱼是从县里回来的，一定知道这是个怎么回事，所以栓柱娘一见到石小鱼，就像见了亲人一样。

“婶子，我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好是坏，不过我却知道，日本人来中国，绝对不是来帮咱们的。而且庄子那边也不太平，还是避一避的好。”石小鱼微皱眉头说。

“是呀，还是避一避的好。”栓柱娘有些魂不守舍的点头说。

她也知道石小鱼说得对。况且她家里存的粮食，院子里养的猪和鸡，菜园里的菜足够他们一家子人吃用。

这时，王宁从屋里出来，见石小鱼在院子里和婆婆说话，禁不住一愣。

“嫂子，你的脚好些了么？”石小鱼见王宁脚踝上还绑着布，笑着问道。

“多亏你，脚已经好了。”王宁低头说。

她今天被徐老赖调戏，没有得到栓柱和公婆的保护，反倒挨了一顿骂。婆婆说她不稳重，栓柱也瞪着眼珠子怪她穿得太好了。

王宁对这个家充满了绝望。

但是石小鱼却像一缕阳光照进她阴霾密布的心里。当她看到朝气逼人的石小鱼时，心中的哀怨更加强烈了。

“唉，栓柱媳妇就是个废人，割点草还能把脚划成那样，还能干成啥？也多亏了小鱼，我看了，肉皮子已经合了，估计正长肉！”见石小鱼问王宁的伤，栓柱娘一股无名火又发在王宁身上。

王宁气的抿了抿嘴唇，扭身回屋去了。

这时，栓柱从屋里钻出来喊石小鱼进屋。石小鱼见栓柱家怨声载道，王宁又受了委屈，自己也觉得无趣，敷衍了一句，也往家走去。

还没等太阳落山，村里的人已经都从地里回家了。因为他们都听说了日本人要征粮征税的事情。

很快，村里的人变得人心惶惶。彼此都互相打听着对方家里要收多少粮，纳多少钱。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粮食还没下来呢！”

“就是呀，谁想到人口还收钱，早知道这样，就把小六早早送人好了。在家里白吃饭，还得替他拿税钱。”

有人说着说着就蹴到徐老赖家里去了。还有的去找老根叔想办法。

徐老赖家猛然热闹起来，和他称兄道弟的人有之，对他毕恭毕敬称呼保长村长的有之。

徐老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好过，那只土鸡被他杀了炖了粉条，徐老赖捏着酒盅人模狗样的吱吱喝酒，又利用透漏内幕消息和减税等手法笼络人心。

那些没有什么立场，只想少交几角钱的村民们一时间把徐老赖家门都挤歪了。和徐老赖有仇的和说不上话的，回家把气撒在老婆孩子身上。

石头村被徐老赖弄得乌烟瘴气，孩子哭老婆叫的。

石小鱼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他白天上山采药去了，所以徐老赖暂时还没有找到他。

石小鱼想，即便徐老赖向他要钱，他的两间房也收不了几角钱，他自己一个人吃饱了不饿，父母留下的地也租给了栓柱家。所以给他就算了。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想法活下去。不要引起徐老赖的注意。

当然，他也不能坐吃山空，这几天他采了一些药草，都在院子里晾晒干了。

“等过几天攒够了去镇上药房卖了，看看能不能换点钱吧。”他望着摊在院里的药材想。

接着，他眼前又浮现出王宁那双隐隐含泪的眼睛。

石小鱼不仅怔住，呆呆的想了一会儿。直到小翠儿喊他去爷爷家吃饭。他也想知道老根叔有啥想法，于是答应一声，和小翠儿去老根叔家。

老根叔也并没说别的，鬼子要钱，能交就交，实在交不上，大不了，地不种了。也不能忙乎了一年，反倒成了替日本人种地！

这一天就在无聊中过去。

第二天一清早，徐老赖并没有去老根叔家征税，也没有再去其它人家，而是跑到赵石匠家里借大青骡子。

“呀，徐保长，你借骡子干啥？”栓柱娘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直接拒绝。

“我去乡公所维持会一趟。有要紧事儿！”徐老赖说着，也不管栓柱娘同不同意，上去就要牵骡子。

“去乡里还要骑骡子？它踢人，还不听其它人摆弄呢！”栓柱娘一把拉住骡子说。

“怎么？你忘了你家要求我办的事情了？好哇，骡子我不借了。”徐老赖眼珠子一瞪，翻脸不认人了。

栓柱娘终究还是把大青骡子借给徐老赖骑去了。

回头，她又咬牙切齿的骂栓柱被狐狸精迷住了，这么晚了还不起床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