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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晓梦奇缘 026 欲说还休

封玉珩站在窗前盯着铁匠铺,看到竹韵从里面走出来,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虽然知道竹韵不会结交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可他仍然不放心。

他方才把所有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想了一下,觉得竹韵一定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困难与危险并存的事,那么这件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封玉珩走出房间,靠在墙上,等着竹韵回来,他想要告诉她,他虽然不是齐玉展,但是想要站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的父母亲人还有……夫君都在那场屠村惨案里被杀,他明白她所有的郁恨难平,知道这件事如果得不到圆满解决,她永远也看不到他,一个不同于齐玉展的人。

竹韵进了客栈,看到倚墙而立的封玉珩,白衣胜雪端方俊雅,面对他,她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虽然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们是不同的,可她的那份心思终是放不下的。

只是,她如今要做的事困难重重危险重重,她想集齐万民状,为浣纱村三百余口和所有蒙冤受屈家破人亡的人申冤,她不想再让他牵涩其中,他已二世为人,那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代她好好地活下去。

以前的她想过要扳倒秦桧和林家谈何容易,秦松权势滔天党余众多,而她无权无势独木难支,可自从见过建王后,她有了新的希望和想法,一味的蛮干当然毫无胜算,可把所有人的力量联合起来,说不定就能成事。

集齐万民状看似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她会坚持做下去,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假若她等不到那一刻,就找个可信赖的人继续做。

“封公子。”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闪烁的眼神,语气也不同于以往,有些刻意的疏离和冷漠。

封玉珩皱了皱英挺的眉,很是失落,更多的时候他都叫她竹韵,而她却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他以为他们曾经共患过难,关系理应较旁人更亲近些,可旁人尚可听到她亲切地唤一声“铁大哥”,可面对他时,这一句客套周到的“封公子“却硬生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把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心里。

“竹韵,你……”封玉珩看着竹韵,看到她一双凤目在看向他时满是排拒,他们的关系没有更近,反而更远了,“天晚了,好好休息。”

竹韵见他的情绪因为自己的态度有些低落,自己也不免生出了一丝悲伤和难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情绪全部抛开,“好,封公子,您也好好休息。”说完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竹韵坐在窗前望着天,今日竟然是望日,天上的月亮皎洁如玉盘,清亮地照射着世间,映透着人心。

自从三年前屠村惨案发生后,她便再也不敢抬头望月了,无论月缺月圆,她都特别伤怀,月缺时是人月两不圆,月圆时是有月圆人不圆。

她低下头,扭着自己略显粗糙的手,心思百转千回,不自知地又转到了封玉珩身上,不知道此刻他睡了没有?他为何要离家出走?

……

封玉珩目送竹韵离开后站了很久,原本兴冲冲的他反被臊了一鼻子灰,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和店伙计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然后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意兴阑珊地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可无论是酒还是菜都有些索然无味,这让平时喝惯了琼浆玉液吃惯了美味佳肴的他很不习惯,他怅然地丢下碗筷仰面摔倒在床榻上。

何必如此自苦呢?他只需不思不想,将自己对竹韵的那份悸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便能安稳度日,一切又可以恢复到以往那种平静无波按部就班的生活了。

可那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着枯燥乏味的日子。

如果没有找到竹韵,他也许就会那样过下去,也许和林三小姐也会日久生情,可是他找到了。

竹韵是他梦了两年的女人,虽然只有两年,真正接触的时间更短,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是缘分吗?是命运吗?让他放不下丢不开,既然如此,那他就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地缠着她,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想通之后,他顿觉倦意如潮,很快就睡着了。

……

次日

封玉珩起来的有些迟,他站在窗前看向铁匠铺,过了片刻,便看到竹韵拿着提篮,带着三个孩子从里面走出来。

封玉珩拿着剑快步走出客栈,紧随其后,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也停。

竹韵并非没有觉查到封玉珩的存在,只是她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他和齐玉展越来越像了,一样的厚脸皮,一样的死缠烂打,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合二为一了吧。

封玉珩不远不近地跟着,却也将他们的话悉数听了去。

“竹儿姐姐……你明日……就要走了吗?不能……多留几日吗?”邵齐月一张漂亮的小脸皱巴巴的,拉着竹韵的手直抽泣。

“邵齐月,竹儿姐姐有事要忙,你能别这么婆婆妈妈吗?”邵齐峰满不在乎地道,却在没人注意时擦了擦眼角,眼睛也微微泛着红。

竹韵帮邵齐月擦了擦眼泪,自己的眼睛里也氤氲着一层雾气,“是,姐姐明日就要走了,齐月乖,不哭啊,姐姐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好好听爹爹的话,齐峰,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邵齐峰拍着自己并不算结实的小胸脯道:“放心吧,竹儿姐姐,我会照顾好爹爹和弟弟妹妹的。”

邵齐满见哥哥姐姐都在哭,瘪了瘪嘴也想哭,不知想起什么又忍住了,还安慰他们,“姐姐不哭满满也不哭。”

竹韵抱起邵齐满,亲了亲他粉嫩嫩的小脸,“满满真乖,走了,我们去买新衣服了。”

裁缝铺外

封玉珩抱着剑站在不远处,看着里面的竹韵和裁缝帮着三个孩子裁剪新衣,原来她明日就要走了,想要去哪里?他想进去问,却终究没有提起勇气。

他们从裁缝铺出来后,又去买了一些吃食物品,才回到了铁匠铺。

封玉珩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进去其乐融融,自己却形单影只好不可怜,他落寞地回到了客栈。

竹韵痴痴地看着封玉珩离开的背影,她不知他为何来此,可直觉告诉她和自己肯定是有些关系的,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他赶走。

……

在铁匠铺吃过晚饭,竹韵回到客栈,轻轻的敲了敲封玉珩的门。

此时的封玉珩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上,看着旧旧的床幔,闻着房间内一股重重的霉味,虽然让客栈老板换了被褥,重新打扫了卫生,可房间却没有因此变得多好。

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店伙计来问他需要什么,无精打采地把门打开一道缝,想和店伙计说没什么需要不必再来,可没想到看得到却是竹韵,他手忙脚乱地把门打开,头还因此差一点撞在门上。

竹韵蜯首低垂,轻声地道:“封公子,我想和你谈谈。”

“好。”封玉珩手足无措地把竹韵请进房间,倒了一杯水给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

竹韵接过水杯,重重地咬了下唇,千言万语却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狠了狠心道:“封公子,我不知你为何会离家出走,可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你尚有父母亲人大好前途……”

封玉珩看着她娇嫩红唇上那道深深的月牙形白色咬痕,她似乎很喜欢咬唇,每次下定决心时或者心烦意乱时,她所说的大好前途指的就是和林家的姻亲吗?

他抬起手止住了她的话道:“竹韵,你别说了,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想退婚,我退婚是因为……”

他止住了口,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他想说什么?他退婚是因为喜欢她,他白皙的脸被涨得通红,嘴巴微微张了几张,最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我相信缘分天定,我不愿的事,没人能勉强我。”

竹韵秀眉微拧,忧心地道:“封公子,那林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岂能让你说退婚就退婚,让你如此羞辱的?”

封玉珩不屑一顾地道:“再不一般,我不愿,他们也不能强行婚配吧,我已经和我爹言明,让他去说由林家提出退婚,保留他们的颜面,竹韵,你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竹韵眉头紧皱,继续劝说,“封公子,没那么简单,你不知道,一句口角,他们就可以杀人屠村。”

封玉珩知道林家会打击报复,但金陵城地处繁华,不是乡野村落,他封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林家再怎样胆大妄为也不会去他家杀人害命吧,便道:“竹韵,不用担心,我封家在金陵城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岂能如此放肆。”

竹韵担心地摇摇头道:“封公子……”

封玉珩剑眉微微倒束,坚定地道:“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那林家是什么人?我岂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和他们结成姻亲吗?”

竹韵止住了口,她当然不希望,可又担心会因此为他惹来什么祸事。

封玉珩看她不再说话,知道她有所动摇,看着她紧蹩的眉头清雅俏美的脸,情不自禁地道:“竹韵,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

二人定定地站在那里,一个俊逸挺拔,一个美若天仙,眼中有彼此,心中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