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珩出了金陵城,策马扬鞭一直往西南方向奔去。
他原本没有什么目的地,又不知道竹韵身在何方,最后,决定溯本逐源,之前匡威曾经提到过浣纱村是齐玉展和孟竹源的家乡,那他就去浣纱村,也许在那里,他可以知道很多他想知道的事。
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的他都是风餐露宿,小心简行。
这一日,天色已经渐晚,但他还没有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沿着崎岖的小路一直走,终于看到前面一个老者,赶着一辆驴车,车上面摆着几坛酒,远远的就能闻到酒香四溢。
封玉珩连忙追上去,一抱拳道:“老丈有礼了,请问前面有什么地方可以投宿吗?”
老丈看了一眼封玉珩,见是一个举止端方,俊逸挺拔的少年,不觉心里生出几分好感,他指了指前面道:“后生,再往前面走大约一个时辰就是苗家镇,有店可以投宿。”
苗姓是镇上的一大家族,百分之七八十的人家都姓苗,苗家镇因此得名。
封玉珩道:“多谢老丈,这么晚了,老丈还要去镇上卖酒?”
老者道:“不是,我是去女儿家,顺道帮人把酒送到镇上去,公子,你这是……”
话未说完,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一个十七八岁年轻帅气的少年骑在马背上,紧袖劲装,马上搭着弓箭,后面跟着五六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手里拿着山鸡野兔,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打猎回来,他们如风一样地追了上来。
那少年放慢了马的速度,漂亮的桃花眼瞟了一眼驴车上的酒坛,一抹坏笑挂在嘴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弹弓,对着其中一个酒坛就是一个弹丸,“啪”地一声,酒坛应声而碎,里面的酒一下子喷洒而出,紧接着又一个酒坛应声而碎。
后面的家丁哈哈大笑,一起竖起大拇指,“小少爷真是出手不凡。”
少年听了更加得意,又拿出一个弹丸,瞄准剩下的酒坛。
老者连忙下了驴车,不顾被马踢到的危险,一把抱住少年的腿,“小公子,手下留情,这是别人家的酒,您都打碎了,我可怎么跟人家交待呀?”
少年不乐意了,扬起马鞭,“我管你怎么交待,你松手,不松手的话,我可要打你了。”
封玉珩见状拿着宝剑下了马,将老者护到自己身后,然后猝不及防地把少年从马上扯下来。
少年毫无防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摔得七荤八素,一时忘了反应。
后面的家丁围上来想去扶苗晃,“小少爷,小少爷。”
封玉珩把少年从地上拽起来,横剑在手,抵住少年的脖子,“让他们都退后,否则你这小脖子多道口子就不好看了。”并不是他想招惹是非,只是他见不得如此欺压良善的行为。
家丁们不敢再向前一步,指着封玉珩怒骂,“混蛋王八蛋,放开小少爷。”
反应过来的少年嘴上也不示弱,“臭小子,你知道小爷是谁吗?就敢来管小爷的闲事?”
封玉珩微微一笑道:“我管你是谁?赔钱。”
“没钱。”
封玉珩上下扫了一眼少年,见他怀里鼓囊囊的,往他怀里一摸果然摸到一个荷包,将荷包掏出来掂量了掂量。
少年不敢动,嘴里只管乱骂,“你个死断袖,敢摸小爷,小爷要剁了你的手。”
封玉珩并不理睬他,把荷包递给身后的老者道:“老丈,这里面的钱赔您的酒只多不少,您快离开这里。”
老者接过荷道:“谢谢公子,只是我离开了,你可怎么脱身?”
封玉珩道:“您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
老者自知帮不上忙,千恩万谢后,赶着驴车迅速离开。
家丁们也不敢追,全都盯着封玉珩手里的剑,生怕他一抖手真的害了他家少爷的命。
封玉珩看着老者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身影才拖着少年来到了少年的马后,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受了惊,扬开四蹄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随后他又来到自己的马旁,撤下剑,猛地把少年推到一旁,趁着家丁只顾查看少年的空当飞身上马,“驾”马听到号令声,向着苗家镇奔去。
被推得一趔趄的少年气得在后面跳着脚大吼大叫,“你给小爷等着,小爷饶不了你。”吼完后,他吩咐一个腿脚快的家丁去追封玉珩。
……
封玉珩策马奔驰了半个多时辰后来到了苗家镇,这个镇子看起来很大,镇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他下了马,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进去。
他吩咐店伙计把饭食送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扒拉了几口饭,便早早地睡下了。
睡到夜半时分,突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他侧耳听了听,听到了白天那个少年的声音。
“找到了吗?在哪呢?”
“小少爷,就在这里。”
“给小爷把门踹开。”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迅速地穿好衣服收拾好金银细软,拿起宝剑想要跳窗离开,但见客栈似乎被包围了,他只好坐回到床上。
“小少爷,别别……”这个是客栈老板的声音。
“别什么别?门坏了,小爷赔你就是,给小爷踹。”
门在“哐啷哐啷”响了几声后,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白天那个少年带着家丁闯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封玉珩仰头大笑了三声道:“跑不掉了吧?敢惹小爷,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小爷叫苗晃,以后看到小爷要绕着走,知道吗?”说完一摆手,“给小爷上。”听到命令的家丁慢慢地向封玉珩靠拢过来。
这苗晃是苗有才家最小的少爷,平日里最受宠爱,喜欢打猎,经常到处惹事生非。
苗有才是苗家镇最大的大户,家有良田千顷,奴仆上百,在这个镇上可以说很有威望,跺一脚都要颤三颤。
封玉珩气定神闲地从床上站起来,冲着苗晃一笑,“苗少爷,房内施展不开,我们去外面打,敢不敢?”只有离开这个房间,他才能找到机会离开这里,这苗晃虽然顽劣但却单纯,只要用对方法,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争强好胜的苗晃果然中了激将法,“去就去,小爷还能怕了你不成?”他带了这么多人,就不信封玉珩还能插翅膀飞了。
封玉珩见苗晃中计,已然成竹在胸,便慢慢欺身到他的身旁,趁所有人不备,再次将他挟持过来,喝令道:“所有人退后。”
“卑鄙小人,你除了这招就没别的招数了?”
封玉珩大笑道:“招数好用就好,不在乎用一次还是两次。”
苗晃没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再次当了俘虏,只气得冲家仆喊道:“给小爷上,抓住他有赏。”
家丁们哪敢上前,自家少爷还在人家手里呢。他们边退边骂,却也不敢靠近。
苗晃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边走边骂,“你个杂碎,混帐王八羔子,臭脚老婆养的,快放开小爷,不然小爷将你剁碎了喂狗。”
苗晃的聒躁让封玉珩不胜其烦,他伸手点了苗晃的哑穴,耳根才算是清静了。
一行人慢慢地退到马厩旁,封玉珩把自己的马牵出来,随后点了苗晃的穴道,再把苗晃扔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扬鞭将众人甩在身后。
众家丁有的回去报告,有的去追封玉珩,一时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此时,天黑犹似墨染,即使有人听到动静,也没人敢出来观望,心道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苗家的那个小太岁。
苗晃趴在马背上,只觉得一阵颠簸,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颠出来了,可穴道受限,不能动又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地叫着。
封玉珩带着苗晃策马奔驰了十里开外,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追过来,他逐渐放慢了马的速度,先解开了苗晃的穴道,随后跳下马,坐在一块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苗晃。
苗晃跌下了马,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一张嘴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他一屁股坐在路上,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他哪里受过这份罪,吃过这种亏,待身体一恢复,就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封玉珩大叫:“你,你,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
封玉珩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境况,我若此时结果了你,保证神不知鬼不觉。”说完还假意威胁似地按了按剑柄,一双星目上下打量着苗晃,“从哪里下手好呢?脖子吧,脖子细”。
苗晃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天光还未完全放亮,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然后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有种你别跑,小爷叫人来收拾你。”
封玉珩好笑地摇了摇头,看着苗晃的背影,这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本性不坏,受此教训,希望他从此可以有所收敛。
被苗晃这样一闹,他也没地方睡了,只能继续赶路,希望后面的镇不要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