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百两?我只欠了你十两银子,怎么变成了一百两?”
“你他娘给我滚!当初借我钱的时候这字据上写的可是清清楚楚。怎么?借钱的时候眼睛不眨一下,还钱的时候到来好好算计。”苟富粗鲁道。
“好,我给你一百两。”
这话一出,那老者顿时瞪大眼睛,连忙劝道:“公子,不能给啊,他这是讹人!”
“但是,”唐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得给我滚出衢州。”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少年虽说正义,但却是惹下麻烦了。这衢州城内谁人不知,这个男子是衢州郡守苟言的外戚。平日里仗着苟大人的势力,四处为非作歹,耀武扬威,之后更是做起了高利的买卖。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敢忤逆他?
苟富瞪大眼睛,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着嘲讽道:“你这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你也不去这衢州城打听打听我是谁!”
“哦?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你给老子听好了!我就是衢州郡守苟大人表弟的外舅。这衢州城没......”
哪知还没等他讲完,唐淮瞬间捧腹大笑打断他的话:“苟大人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哈哈哈哈!这苟大人果然是狗大人。”
此苟非彼狗。
众人也被这少年的话逗着了,纷纷低笑起来。
那男子受了侮辱,顿时火冒三丈:“你,你竟然敢取笑我,取笑苟大人?衢州郡守天朝三品,这下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是吗?”唐淮嘴角勾起一抹揶揄。“那我倒要看看这衢州郡守有几分能耐,这区区三品来砍我这一品的脑袋。”
“你说什么?一,一品?”他一听到这话心顿时一紧,嘴也结巴起来。但转念一想这衢州城离王畿遥远,哪能有什么一品官员来却没任何消息的?再者说,这少年虽是有几分贵气,但年龄甚小,哪能坐到这个位置?多半是自己心慌了,就拿一品的幌子堵他。这么想着他又冷哼道:“你要是一品官员,那我就是天王老子!”
“让开让开,别挡着苟大人的道!”就在这时,纷纷扰扰的人群中又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八抬大轿横走在路中央,前面还有一个开路的人疏散人流,刚才正是他在说话。
那男子一听苟大人来了顿时眼冒精光,冲着轿子大叫起来:“大人,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站在前面的开路大汉瞧见是他,倒也认得。手一举让抬轿的人停下,这才走近轿帘边小声禀报。
“是谁在我的地盘撒野?”苟言从轿子里出来,他个头矮小,体型宽硕,长长的八字须又给他添了几分奸邪之气。
见苟言从轿子里出来,苟富屁滚尿流的蹦到他身边,添油加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神还时不时的飘向唐淮。
苟言听完,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冷哼道:“村野草莽倒是挺会顶撞,来人,把这闹事的小子押回衙门。”
这一声令下,苟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好小子,这下有的你苦头吃!
“慢。”哪知唐淮不慌不忙的瞥了眼苟言,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上面俨然刻了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锦衣门”。此令一出,苟言瞬间大惊失色,一下跪拜在地;“微臣该死,有眼无珠,竟不知是大人来了衢州。”
“我来衢州的消息自然不好透露。不然怎么能欣赏到苟大人这番做派?”
苟言听到这话,吓得冒了一身冷汗。他头也不敢抬,只好拼命磕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三品朝臣怎么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一边的苟富看见场面瞬间反转,脑子里像灌了浆糊般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没看错吧,苟大人竟然在给一个黄毛小子磕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子难道真是一品官员?
唐淮眯了眯眼,朝苟富轻轻一瞥道:“苟大人,我刚来你这衢州就被疯狗咬了一口,你说我生不生气。”
苟言一听,立马接话道:“大人恕罪,是微臣管理不周。来人,把苟富给我押回衙门,交由大人亲自审问!”
“不必了。”唐淮冷哼一声:“我不想和疯狗周旋过多,你给我个结果就行。看你这远亲的架势,在这为非作歹已经有些时日了。若是顺藤摸瓜再多揪出几个,苟大人也算是为民除害。”
苟言连忙附和:“是微臣疏忽,大人所言极是。”他说完这话扫视了一眼洋洋洒洒的围观百姓,暗想,这要是继续再这闹下去自己这郡守的颜面算是扫尽。随即对唐淮道:“大人来衢州路途遥远,也不知有无落脚之处。大人在街市行事不便,若还没准备,不如就到在下寒舍安顿。”
“也好。”唐淮点头。
这一幕,被坐在酒楼二楼的子袍无枢二人尽收眼底。
子袍饮尽一口酒,道:“原来凡间的鼎足昌盛是这样。”她有些失望。
无枢看着子袍有些不乐,缓缓开口:“天界开元之初,有一群蝼蚁在忘川河畔受冥气点化,屡扰边界安宁,天帝苦闷,便命人铲除。”
子袍回眸望着无枢,静待着他说下去。
“屡次下令,却屡次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这些蝼蚁也绵延至今。”
“怎么会?”子袍皱眉:“蝼蚁微如尘埃,斩除应当轻而易举。”
“不。”无枢垂眸:“正是因为微如尘埃,因此难如登天。”
子袍看向窗外,突然间,似乎明白了无枢的话。
*
衢州坐落在舜宇的西北,是距离舜宇京都景州最远的郡县。但衢州得天独厚,坐落金水江的源头,背靠蒙古草原。景色壮阔优美又资源丰厚,因此也颇为富足。
两日前子袍和无枢便来到了衢州。子袍化仙时日不长,虽说在虚灵山进修修为进步不少,但大部分还是得倚靠无枢。他们落脚这里是因为无枢经过衢州城时,察觉出一股阴冥之气。这缕气息虽然寡淡,却到底瞒不过无枢。
冥气的扩散需要尸体为媒介,若是有了源头,接下去他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因此这几日他们也一直没有动身。
“不好了!东市死人了!”
“什么?死人了?”
“好好的怎么死人了?”
正坐在茶馆里的子袍无枢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赶往东市。
等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围成一团。
“都让让!让让!”只见一个捕头打扮的男子大声驱赶着围观的百姓:“是谁发现尸体的?”
人群中一个瘦弱的男子颤颤巍巍的举起手。
那捕头斜眼打量了他一下哼了一声:“你,跟我回一趟衙门。”他朝着那男子说了一句,又举刀威慑众人道:“大人有令,这案子即刻审理,不出片刻便会水落石出,严禁市井闲谈此案!”
尸体被捕头的两个手下拿了一块白布罩着放在担架上搬运,子袍一弹指,盖布的人迟了片刻。子袍趁机见到了尸体的一角。目之所及,皮肤像是被人用烈火烧过一般,已经发黑变质。看得出来他生前被榨干了精气,骨瘦嶙峋,四肢干裂,极像冥界的手法。只是由于被烧焦的表面,凡人大多数会忽略这点。
子袍看向无枢,无枢朝她颔首,示意跟着衙门听证。
这案子来的蹊跷突然,又正逢“锦衣门”的大人来衢州考察,一下把还在睡梦中的苟言惊醒。他吩咐了几句手下,示意这个案子他要亲自审问并且立刻开庭。送走了这个多事的苟富,现在在他的地盘又闹出了人命,真是屋漏偏逢下雨。这难伺候的“锦衣门”指不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尸体被急送给仵作验尸,发现尸体的是东市卖肉家的儿子李三。
苟言整理好衣着上堂,衙门口已经乌泱泱挤满了人,都等着听苟言问审案件。这死了人若不早点出个真相,百姓心里都不踏实。
“苟大人到!”这一声,让早早跪拜在堂下的李三抬起了头,他怯生生的看向苟言。
“大人。”主簿在苟言耳边说了几句,朝李三努了努嘴。
苟言合了合眼,清嗓道:“堂下何人?”
李三还有些愣神,没听见苟言的问话。
一边的主簿来了脾气:“大人问你话呢!”
李三被这一声惊了下,这才缓过神来,使劲磕头:“大人,大人...”
“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这话,李三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道:“是,是鬼!有鬼!”
“鬼?”
“什么?有鬼?”
“难道我前天去衢州后山上遇见的真的是鬼?”
“怎么可能有鬼呢?你别吓人。”
此话一出,人群炸开了锅,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肃静!”苟言惊堂木一拍,众人顿时闭起了嘴。
“你继续说。”
李三吞了口唾沫道:“今天早晨我帮我爹到后院拿肉。那个时候,天还没大亮,我家厨房灶底下却升起了火。我以为是我娘早起做饭了就揭锅看了眼,哪知锅里什么也没有。我刚想去看灶底,这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居然从底下窜了出来。我当时吓得直接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之后,就死人了。”
“一派胡言!”苟言道:“分明就是你把人放入灶炉将他活活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