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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袍凉枢尽玄机 第一章 行医

大饶,七月初。江南。

鼠疫在渭青县猖獗已有一月之久。

这渭青县在江南的东南方。原虽说不上是富甲一方的繁荣,但也是自给自足的和睦的小县城,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但就在一月前,鼠疫爆发,紧接着又逢蝉喘雷干,赤地千里。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顿时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能有钱跑路的都跑了,该走的也都走尽了。留下些没钱的老弱的只能在这渭青县等死。如今的渭青县早已不复原来的模样。

可这渭青县来了个白痕姑娘让一切都有了转机。

这白痕,是外边来到渭青县的,没人知道她从哪来。自她来了这,猖獗的鼠疫没让她离开,反而留了下来给县里的人治病。据她所说,她是个游医。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点医术,如今是天涯海角走哪医哪,靠医术谋生的。既然她来了这,见这里有鼠疫,她也不能坐视不管。医者不过仁心二字。这白痕姑娘不仅医术高明,人长得也是唇红齿皓,眉清目朗。不似一般的女儿家柔弱,倒是多了分难以言说的淡泊洒脱。县里的人都把她当成仙女,是天上派下来救他们的。

鼠疫这种病,非常难医。要不间断的调理,药材消耗的非常快。这渭青县药物稀缺,如果去远地采摘是来不及的,如果全要买这笔开销又不是个小数目,自己也承担不起。白痕这几天也一直在为此事烦恼。

“白痕姑娘!”

“阿诚。”

一个名叫阿诚的汉子一脸激动的喊着白痕的名字,手里还拿着一个像榜单一样的东西。

“怎么了?”这个阿诚也是她的病人,现在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我今天去隔壁县买药,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难道是药材的事情有着落了?”

“对!没错!白痕姑娘你怎么这么聪明。”阿诚憨笑了两声,这才打开他手里的东西,给白痕看:“皇上下了重金全国招揽大夫进宫给当朝三皇子治病。赏金万两呢!白痕姑娘医术这么高明,何不去皇宫试试!”

白痕的眉头轻蹙。她本无心与皇族之人打交道。但是追根究底,高高在上的皇族在病痛面前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脱去他皇族的外衣,也只是一个等待医治的可怜人。

此次皇帝四处寻觅名医,这病肯定也不简单。

虽说如此,但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且人命关天,她也不可能任性而为。

白痕笑了笑:“看来,我这次得出趟远门了。”

*

这是白痕第一次来京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过这等门庭若市,软红十丈的繁华之地。白痕算稍晚到的。揭了这皇榜,每日等待着的人络绎不绝。小小的门庭被挤的水泄不通。

“别吵!都给我听好咯!前几日,有几个所谓的民间名医混进皇宫,企图用巫术迷惑皇上。脏了皇子的手,碍了皇上的眼。所以,你们现在也千万别打什么歪主意。要是被我查出来,可是要吃了苦头的!”

“我是李公公。想进这皇宫,这第一关得从我这过。待会会有太医亲自把关,考验你们每个人精不精这医术医理。装模作样的现在赶紧滚,若是待会被查出来了,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李公公声音尖细着示警。

底下一群人听了顿时议论纷纷,有的人明显就心虚了,眼神飘忽不定的左顾右盼。没一会,原本的人竟走了只剩下一半。

这赏金万两,果然令人神往。

“剩下的人,跟我过来吧。”李公公一甩拂尘,嗓子里还发出了一丝冷哼。

出了门庭,众人走进了一个更大的院子,一股药香便扑面而来。这院子极大,院里晒铺着的药材摆了无数,有两三个药童正在院子里打理着。见到了李公公赶紧恭敬的打招呼。

白痕微微扫视了一周,这院里的药材至少是中上的品级品质,不似一般的粗制滥炮。只看这药童,不仅铺摆药材的方法讲究,净制时的手法也极为娴熟。根据不同的药材药性,有的要曝晒,有的要阴干,有的要隔纸,有的要铺席。净制时又要根据药材的不同性味选择水洗、风选。这些处理的都十分妥当。这院子的主人也必不是简单的人物。

“吴太医。”

“李公公。”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锄梅,你先进屋里帮我看药。记住一定要看好了时间,一分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锄梅知道了。”

“快去吧。”说着很慈祥和蔼的笑了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爷孙之间。

她的父亲教诲过她,一个好的大夫,是很爱护他的药材、药具、药童的。医者,仁为本。医术之道,不仅在于要精通医理,更在医者仁心。这,才算是位好大夫。

“吴太医,您也知道这几天的事儿呀,皇上那可是很不高兴,我腆着老脸也只好来麻烦您了。若是有吴太医把关,这些江湖骗子就休想蒙混过关!”李公公说着还轻瞥了众人一眼以作警示。

“李公公哪里的话,为皇上敬老夫微薄之力,实乃荣幸。”

李公公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都听好咯!这位是当朝御医吴太医,吴太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你们的那些小伎俩想着在他面前班门弄斧那是糊弄不过的!”话音刚落,李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太医轻轻点了点头。

“李公公谬赞了。但大家既然都来了这,医术也必是极为精湛的。今日老夫就献丑出两道考题。话不多说,这第一个考题,便是闻香识药。”

“闻香识药?哼,这么简单的考题倒还来考我?”

“我从小便能闭目识药,这气味是医理根本,怎么还出这种考题?”

“这只是基本的识药罢了,不足为考。”

众人小声的议论纷纷,白痕的眼神忽明忽暗,一定没这么简单。

不一会儿,几个药童从屋里拿出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碟,每个碟上面都用一块布盖着遮住。太医吴明使了个眼色,药童这才纷纷把布掀开。众人定睛一看,顿时惊诧起来,原本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眉宇间突然也有了一丝慌乱。

粉末?

吴明开口道:“这几十个碟子里,每个碟子里都是由三种不同的药材晾晒研磨、九熬九制后制作而成的。这其一的考题便是要在座各位识出这其中有哪三种药材,说出它们的名字。一人一碟。一盏茶时间为限。当然,这题目是闻香识药,便只能通过鼻子来辨别,不能用别的办法。若是没能答对的,还请回吧。”

有三种药材?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个考法都还是第一次见过,因此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时,竟无一人出来尝试。

“我来!”突然,一个年轻响亮的男声打破了僵局。

吴明笑了笑道:“有勇气。叫什么?”

只见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男子,五官分明,面容俊朗,身材修长,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华。

“在下方先觉,师承宋暮。”干脆利落,语气里有一丝藏不住的傲气。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宋暮二字,分量太重。他出身世家,医术高超,据说已达起死人、肉白骨之境地。这普天之下,若是他说没办法,那才算真的没办法。要说他是天下第一名医也不为之过。不过这宋暮是天之骄子,为人高傲,除非是遇见了有极高的天分的好苗子,不然是不会轻易收徒的。所以他虽已年过甲子,可如今也只收了一个徒弟。

这眼前的少年,竟然就是那宋暮唯一的徒弟。

“哦?原来是他的徒弟。”

看得出来,这个方先觉和他师父一样,是个高傲的主。况且他正年少轻狂,必然又更多了些锋芒。

他走到碟子前,用手蘸取了一些,拇指和食指细细的揉搓着,放在鼻下轻嗅。

“白芷、甘松、檀香。”他果断的说出这三个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回太医,是这三种没错。”一旁的药童说道。

这是何等的天赋才能在几乎一瞬的功夫里就准确识别出三种药材!

众人看呆了眼,却心有不甘。大家也算是民间名医,都是排的上字号的。把了三十多年的脉,抓了三十多年的药,难道还不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时间,人群涌动,竟都抓起一个碟子来,细细的闻嗅。

白痕也跟着众人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碟来。她刚拿起一看,却发现另有蹊跷。别人碟子里的药材都是粉末状的,为何独独她这碟是汤药状的?

白痕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仍是凑到碟前,细细轻嗅。

众人一边嗅着,时间流逝,眉头却也越锁越紧。

“一盏茶时间到了,都说说吧。”一旁的李公公说道。

“这里有百里香,嗯...当归...还有...还有...”

“辛夷花、荆芥还有...”

“有...嗯...”

李公公不耐烦的不停的摆手,那些说不上来的,直接让人拉了出去。都是些懂点医理皮毛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还想着进宫面圣?

只这第一题,原本的几十个人渐渐的竟只剩下了十几个。

“且慢,刚才拿到汤药的是哪位?”吴明突然开口道。

白痕站出来说道:“是我。”

“打扰姑娘了。刚才我的一个小药童失误拿错了,给姑娘拿了汤药。我再给姑娘换一碟。”

白痕笑了笑道:“吴太医不必麻烦了,这汤药我已经闻出来了。”

“姑娘莫说笑。汤药这药性状已经随水相融,必不似粉末好认。况且我这里面加了八味药材熬制,都是极难识别出性味的。若不是我事先知道是什么药方,也很难识别。”

“慢着!”方先觉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白痕手里的汤药说道:“既然姑娘说已经闻出这汤药了,我倒也想试试。不知可否?”

白痕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碟子递给方先觉。

方先觉凑近碟边,用手轻轻煽动汤药。只一会儿,方先觉便缓缓说道:“石菖蒲、远志、天麻、全蝎、羌活、胆南星、炮白附子、木香。”接着顿了一顿,嘴角勾起个弧度:“吴太医这是有舌强不语的病人。”

吴明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果然长江后浪、青出于蓝。我这是解语汤不错。”

白痕笑眯眯的看了眼方先觉,有些意味深长说道:“吴太医,我倒是稍有不同之见。”

“哦?姑娘此话何意?”

方先觉原本勾起的嘴角也僵了僵。

“吴太医这汤药里,并非八味药材,而有九味。”

“九味?这是我今早刚命画琴熬的解语汤。解语汤明就是这八味没错,何来多出这一味?”

“既然如此,那应是画琴搞错了。把应服用解语汤之时才能放的薄荷,也一同放进去熬制,这才多了这么一味。”

“薄荷?”吴明看向画琴问道:“画琴,可有此事?”

“回师父,姑娘说的没错。画琴误以为薄荷也要一同放进去熬制,这解语汤里是多了这么一味。画琴医理不精,还望师父责罚。”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一时全都看向白痕。

连宋暮徒弟都没闻出来,这个小姑娘却一语中的。

方先觉听了,眉头微蹙。这才好好打量起白痕来,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