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痕扶着江渚离开，他浑身冰冷，面色发紫，一路上平静的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体征般。终于到了房间，她观察了下周围，才小心翼翼的将江渚放到床上给他把脉。
奇。太奇了。
他表面面色苍白，手脚冰冷，体内却像是有另一股猛烈的气息在疯狂的游离乱窜，体外体内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还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情况，如果还是放由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不管，江渚随时有暴毙之势。
白痕定了定神，先给江渚止住了血，便拿出了针包。她也不好妄下诊断，只好先用针灸之法稳定了。
针灸强调疏导调理，白痕每扎下去一针，眉头就更皱几分。为什么他的体内那股力量没有意料之中的抑制下去，却就好像在抗拒一样，竟叫嚣的更加厉害了。而正是这样，江渚浑身更是紧绷，血管扩张，青筋突起，身体好像随时要炸裂般。
白痕暗暗心惊，脸上也冒出了薄汗，拿着针的手有些踌躇，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再扎下去。天命关天，她却第一次没了办法。
“江渚？江渚？”她要确认他的神智。
江渚像是听到了白痕在喊他，抬起千斤重的眼睑，似乎清醒了一些。
“你现在怎么样？”白痕沉着嗓子。
他艰难的抬眸，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略微张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但是白痕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说了一个字：“怀。”
*
怀。应当指的就是他的怀里。
江渚手里，还有后半本的异草录。
白痕从江渚身上搜出了残破的后半本古籍，轻微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阴阳两极，生生不息...”
阴阳？白痕细细看下去，“阴阳两极，生生不息。化二合一，双修双行。两极之仪，四象之合。碧落黄泉，天人不隔。回魂转世，起死回生。烈焰火脉，冰寒玉体...”
烈焰火脉，冰寒玉体...
这和江渚现在的情况极为相像，这么说来，难道解治之法就是前面说的化二合一，双修双行？可这双修指的又是什么呢？
“烈焰火脉，冰寒玉体。灵犀点通，比翼之巅。缱绻悱恻，辗转纠葛。风雨欲来，天崩地裂。血水交融，神识与共...”
白痕扶额，这异草录上说的双修之法难道是指...
血水交融？看到这，白痕心思一动，二话没说，就用小刀割破了手指。
现在她也只能先试试看了。
血沿着手指缓缓滴进了江渚的嘴里，白痕另一只手一直搭在江渚的手上体察脉象，哪知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看来并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白痕还抱着一丝侥幸尝试，现在可如何是好？心思稍转，江渚却咳嗽的更猛了。
不行，还是得给江渚找个女人试试。
她起身要走，江渚却一把把她拉住。只见他的脸色一会火红一会雪白，显得十分诡异。可即使他现在虚弱无力，却硬是使尽了全力拽着白痕。白痕一时没站稳，竟然跌进了江渚的怀里。
依照江渚的性子，这《异草录》他一定早就翻阅过，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白痕皱了皱眉，这法子虽然记录在书上但只是值得一试，她根本不想为了救江渚牺牲这么多，给他找个女人已经尽了医者的本分了。
江渚浑身冰冷，鼻息却热热的喷在白痕的头顶上，惹得她有些痒。他像是生怕她逃跑一般，双臂狠狠地圈紧她，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白痕目光微冷，这个江渚为了自己倒是什么也不顾。她拿出手里的银针刚要动手，江渚却喘着粗气开口道：“别动。”
他明明那么虚弱，却依然藏不住他语气里的霸气，这一声命令下来，白痕的动作竟迟缓了片刻。
她强压住内心的诧异，刚才她竟然真的想听他的命令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什么异术？
白痕还要再细想下去，脑子却仿佛被抽空一般，一时天旋地转，竟然失去了意识。
等白痕缓缓睁眼醒来，江渚已经不在床上了。
天色已然过午，刺眼的太阳光从窗户间透进了房间。
刚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
这个江渚他到底是谁？如此看来，他竟然还有奇能异术，居然能操控的了她的意识。
白痕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下床。目光一扫，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瓶子，下面还压着一本书。
按照他和她的约定，江渚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书应当就是后半本《异草录》。
而这瓶子赫然就是她给江渚的装有蛇黄的那个瓶子。这是警告她不要和他耍花招？
白痕拿起《异草录》，一张纸条却随之飘了下来。只见那纸上写了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两次。”
白痕嘴角微勾，转身收拾东西。
天色不早，她要去找柳谦了。
*
到了柳谦的住处，如风如巧二人早已在那。
看到白痕来了，如巧面上一喜：“白姑娘！”
白痕朝她点点头，余光瞟了眼如风，只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快的别过头去，嗓子里还发出一声冷哼，似乎还是在和她赌气。
“柳叔人呢？”
“小叔在里面呢，白姑娘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了。”话音刚落，白痕转身进去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我诊断期间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白姑娘放心吧，这个自然。”白痕点了点头，进了里屋。
推开门，柳谦正坐在那看书，听见动静抬头看到白痕，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
白痕不经意的一督，随口道：“柳叔喜欢文史？”
柳谦笑道：“并不是什么正经文史，只是乡野杂文罢了，不入流。”
“朝中史官虽大多公允，但会有身不由己；民间传说虽大多失真，却也有实事求是。这么看来，没什么入不入流之分。”白痕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药箱拿东西出来。
“姑娘来我凌霄是为何？”
白痕听到这，拿东西的手顿了顿。
柳谦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应当也只有凌霄剑了。”
白痕听到这却笑了一下，默不作声。
“你笑什么？”柳谦皱眉，若只是为了觊觎凌霄剑，便是皇帝亲自来，他也不会待见。
“我只是在想，柳叔自视甚高了一点。”
“怎么？你不是为了凌霄剑？”
“人，各有所求。我为你治病，只是因为我是医。你们的凌霄剑，我不在乎。”
更何况白痕是见过了凌霄剑的，这样诡异的兵器若是出世，是福是祸还不知晓。即使是给了她，又能如何？
柳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柳谦惭愧，误会姑娘了。”
他也不想再过多的解释。立场不同，考虑不同。不求理解，只求尊重。他刚才，是鲁莽了一点。
“这是涣神散，可以麻痹肢体减轻你的痛苦。但这是毒，药效过后很可能会损害神智。”
“不用了，姑娘直接来吧。”
白痕闻言收起了涣神散，让柳谦侧躺在床上。
“若是坚持不住了，随时叫我用药。”
柳谦点头。
*
柳如巧在屋外来回踱步，神色慌张，不时的往里面张望：“怎么还没出来？现在已经天了。”
柳如风一人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了柳如巧一眼，转眼望向屋里，眼神深邃。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看到白痕从里面出来了，柳如巧赶紧凑上前去问：“白姑娘，怎么样了？我小叔他没事吧？”
白痕食指轻轻放在嘴边，作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柳如巧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他没事了。若是勤加锻炼修复，不出半个月就可以痊愈。”
听到这柳如巧整个人都激动的跳了起来，猛抱了一下白痕，就小跑进屋里高喊道：“小叔！”
柳如风也站了起来，看着白痕的眼神忽明忽暗。
白痕默默的整理着东西就准备离开，根本没有瞧如风一眼。
“谢谢。”如风有些变扭，他还是第一次跟别人道谢。
白痕听到这，心思稍转：“如风，凌霄锁是不是一直在你身上？”
柳如风听到白痕突然说起了这个，愣了一下：“是。”
“没有丢过？”
柳如风有些莫名其妙：“若是我丢了凌霄锁不可能不会察觉。”
白痕没说话，点了点头。
“哎，你这就打算走了？”柳如风看白痕要走，想也没想就阻止到。
白痕转身挑眉：“还有什么事？”
柳如风一时支吾道：“过两天，再过两天就是比试的日子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现在很累。”意味明显。
“那也不行。你...”
“如风，不要胡闹。”如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制止道：“白姑娘，辛苦你了。”
白痕笑着道：“没事。”说完就离开了。
如风还要拦，如巧横放了一只手挡在如风胸前：“你还看不出来吗？”
柳如风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她能帮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你还这样死缠烂打。”
“如巧，怎么了？”柳谦在屋里听见他们两个说话，高声询问道。
柳如巧想着还没把这个事情始末告诉给小叔，就拉着如风到柳谦身边细细说来。
“哦？如风喜欢那个姑娘？”
如风听到这不自在的背过身去。
“是，但是人家对他没意思。这次柳复柳震那两个老狐狸指不定又耍什么花招，我现在倒是担心白姑娘了。”
柳谦沉吟了一下道：“若那丫头真赢了，我看这桩婚事倒也妥当。”
“小叔你说什么呢？那也得白姑娘愿意。”
如巧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行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先走吧。”
“好，小叔多保重，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门关起的声音，柳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是他眉头轻蹙，似乎陷入了沉思。
*
“你说什么？柳谦的腿好了？”柳震听到下人回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谁治好的？”
“回大人，是圣女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柳震眯眯眼，他早就听说柳如巧这次有备而来，带回了两个外人。他原本还没有上心，如今看来倒是还有点来头。
凌霄上上代家主是由他的父亲担任，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千算万算没想到父亲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老三柳成。天助人愿，这弟弟死的早，因此如今又传给了他的侄子柳如风。柳如风柳如巧年纪稍小，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奈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因此他也一直没多管。这么多年只等时机成熟，一举拿下。
他一直按兵未动，就是碍于柳复那个老狐狸。明里两人兄弟相亲，暗里各自较劲，柳复对这位置也是明摆的垂涎了，因此他也不好打草惊蛇。
可如今柳谦的腿好了，他势必也要来横插一脚。
这两个小子倒是打着好算盘，看来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了。
“来人，把三小姐叫来。”
“是。”
他倒要看看，他们两个能有什么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