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比试的日子。凌霄领域极其之大,柳如风早早的就坐在了擂台旁最上面的观椅等待开始。他今天特地装扮过,里面穿着艾色的长襦,外面是一件玄青色的披帛,腰间别着一根玉带,带上有佩了一环玉佩。飘逸的头发梳起用发冠束着,他年纪尚小,棱角还没长开,但他五官分明,眉清目朗,看得出来之后也必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凌霄派以柳氏为祖,凡是入了凌霄的无论是谁,都要冠以柳姓。柳复柳震柳谦三人是一辈,在他们这辈之上,也就是柳如风的爷爷,又有诸多的关系。因此除了柳如风这一支是家主之后,其之下旁系支系又分了无数,人口众多。这次的比试,名义上是要给柳如风选人,其实更是凌霄内部的党派纠纷,凌霄主母这手好棋当然没人愿意错过。因此基本上在凌霄有点分量的人物都来了,阵仗十分庞大。
白痕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闭目养神。各家姑娘都是跟着自己的支派坐着,她是外人,柳如巧身为凌霄圣女当然要坐在柳如风的旁边,因此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
她微微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这凌霄果然是仙门大宗,排场不小。
柳复坐在二位手边,身边坐着两个姑娘,一个看起来和白痕差不多大,仪表端庄,温文尔雅,安静的坐在那等待。另一个要稍小一些,她好奇的左顾右盼,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柳复瞪了她一眼,这才乖乖的不说话了。
柳复的对面坐着一个支派,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眉眼和柳复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比柳复显得奸邪一些。若说柳复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那他就是老奸巨猾,谋略城府。
若是没猜错,这个人应当就是柳如巧和她提到过的柳震。
柳震身边也坐着一个女子,她面容姣好,神采奕奕,在人群里谈笑风生。举止投足间,优雅得体又有少女的灵动。
“今朝显坤卦,主地,为母。我凌霄名门仙宗,第四百三十二家主柳如风今日在此摆宴。一来赏我凌霄女子后辈风采,二来也是挑选下一任凌霄主母。凌霄主母,应贤淑知理、福慧双修,与凌霄家主二人协同一心,共振凌霄,兴我之邦。”
只听一位年事甚高的老者朝着众人宣布道,柳如风坐在那听着,嘴角边有一丝冷笑。
柳献身为凌霄的三长老,这次的宴会流程都由他操办。
“既然是摆宴,各家也不必太过拘谨,一切如常便好。”柳献拍手,只见两个丫鬟走出来,两人手里拎着一个笼子一样的东西,上面用红帛盖着。
众人不由窃窃私语。
柳献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丫鬟这才掀开红帛。
这一掀,引起一阵哗然。
白痕眉头蹙了蹙,这动物莫非有什么讲究。
只见那精美的木笼里,一只类似于猫一样的动物慵懒的躺在里面,掀开了红帛似乎让它不适,眉间有一丝轻微的不悦。
说它似猫,因为它形似猫,却又比任何猫都显得高贵。全身火一般的的毛发让它走到哪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尾巴上火红和雪白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锋利的爪子盘缩一团,圆圆的湛蓝色眼珠微微上挑,它有猫的慵懒,青狐的邪气,虎豹的威严。
最关键的是它仿佛有人的思想一般,神色间竟带着一丝轻嘲。
白痕有些心惊,自从来了这凌霄派,见到的尽是世间少有之物。无论是凌霄剑还是眼前的这只动物似乎都不属于尘世。
“在座各位可有人知这是何物?”
柳献摸了摸长须,眼神深邃道:“荒古之初,柳氏老祖崇尚玄理,我凌霄更是玄术大宗。八荒之内,南疆之隅,有一神灵之族,名曰不易。其通灵四海,先兆后谶,似人而非人。之后不易之族被大肆残害,只有很少一部分生存下来,而到了如今更是少之又少。”
凌霄派历来有玄理之传,虽然都知道有这么一族存在,但这种神物也都只是在书中看到过,今日居然能看到实物的不易,众人怎么能不激动?
“易象,是我凌霄根基。若是能得不易青睐,其必有主母之气。”
凭一只动物选来主母?白痕很不能理解。她又想起之前柳如巧和她说过的那一卦,当时以为是和她说笑,如今看来倒真是有这样的可能。
但即便是再高明的动物,毕竟还是和人有区别。白痕暗暗摸了摸如巧之前让她带上的香囊,莫非不易偏爱兰草?如此看来,只要掌握了不易的喜性,一切都可以人为操纵。
柳复柳震他们二人不可能没有准备。
“八卦分八象,今日卦象为坤,为母。诸位姑娘便一人来领一个坤卦的牌子,若是不易选中了你,自会亲近你的坤卦。”
“三长老,小女还有一问。”人群里一个姑娘站了起来,朗声道。
“哦?原来是二当家的三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
“若是这不易同时选了多个坤卦,这又如何评判?”
“若是选出了多个坤卦,便要再经由我们之手,最终选择一位最合适的。”
此话一出,柳如风的脸色微变,柳如巧也有些罩不住。谁人不知,这柳献是站队柳震的。这样一来,若是有人和他们一样有所准备,也算是留了一出后手。交由柳献一群人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这一出好戏倒是演的惟妙惟肖。
“谢过三长老了。”柳芊芊坐下,朝着柳震微微一笑。
“等一下。”柳如风这时突然开口阻止道。
“三长老,你的这个我们是指的谁?虽说是选凌霄主母,但更是我柳如风的伴侣!你是我的三爷,你的好心我自然理解。但若是被小人听了去...恐生了嫌隙。”柳如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狠意。
柳献冒了一层冷汗,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讽刺他,但表面上仍是恭敬道:“这个自然,毕竟是掌门的妻子,最后的人选应当是由我们几位长老和掌门圣女一同选择。”
柳如风不再多言,他紧攥起的拳心缓缓松下。
“那么,先请第一位大当家的大小姐柳淑雅来拿坤卦。”
柳淑雅,便是之前白痕见到的坐在柳复身边的那位安静的女子。
她盈盈一起,迈着碎步拿起一支坤卦走到不易的面前。只见她缓缓蹲下,冲着不易温和的笑着。不易看到她先是有些不屑但之后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猛地向柳淑雅凑过去细细的闻,就在众人都以为不易要翻柳淑雅的坤卦的时候,它却来了个大反转,突然间似乎是很厌恶这种味道,又回到了木笼里,再也没理会她。原本喜出望外的柳淑雅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柳复脸色有些不好。
二长老柳传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次的比试的内容早就泄露给他。为了这不易,他可是好好的研究了一番。不易是极热之地的物种,极喜火,尤爱兰草。因此他让自己的大女儿和小女儿每天带着兰草,洗澡也改放了兰草,今日更是带了芝兰之气的香囊,若是不易喜欢这种味道,应当是极为亲近的,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柳淑雅站在那也没有办法,只好缓缓退场。重新坐到柳复身边,柳淑雅有些愧疚:“爹...”
柳复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第二位,柳琢玉。”
柳献继续宣布名册,这凌霄之宴也按流程进行着。八珍玉食,味美佳肴自然也是少不了。白痕没顾前面观台上的不易,倒是觉得这凌霄的酒确是极品。
看着刚才柳淑雅的脸色,也知道他们的计划落空了。除了这香囊,柳如巧也没再给她准备些什么,如此看来,她们是要失望了。
白痕举杯饮了一口酒。
“哎呀”一声,白痕没有注意到身边,下一秒泼洒过来的酒就全数落在了她的腰间。只见一个端送酒水的丫鬟慌张的看着她。
她不慎失了手,酒水却尽洒到了斜前方的白痕身上,这下可闯了祸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没事吧!”那丫鬟显然被吓坏了,这酒水虽不多,但是也不少,这一番下来白痕腰间湿了一片,显得有些狼狈。
“没事。你可知附近哪有水池?”白痕拍了拍腰上的酒渍问道。
哪知天公不作美,就在白痕刚想要去清理一下时,从前方清晰传来了柳献的声音:“下一位,白痕。”
刚念完,柳献有些疑惑的小声寻问身边的一位长老:“这个人是谁?”
“这是柳如巧那丫头领回来的。”
柳献了然:“白痕姑娘请上前来吧。”
白痕挑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只好向观台走去,众人看到她一身狼狈的装扮不由窃窃私语起来。柳献看到她这般模样也皱紧了眉头。
白痕置若罔闻,拿起一个坤卦走到不易的面前。
这小东西似乎是有些累了,烦躁的打了个哈欠,像是在抱怨还没结束。白痕仔细看着它,这物种果然是通了灵?但若是动物她便还能理解,可这凌霄派里的凌霄剑又怎么解释?那剑和江渚之间的诡异交流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太过蹊跷,还是早日离开为妙。
看到不易没有什么反应,白痕便想起身下台。哪知她刚站起来,不易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突然兴奋的顺着白痕的腿,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身上。它看到白痕手里的坤卦像是有些不屑,一把拍掉在地,像是一条蛇一样缠在白痕的腰间。
什么?众人瞬间被惊住了。
这不易竟然有了反应!莫非这个女子有什么天赋异禀?
柳献的脸有些不好看,一个外人竟然第一个被翻了坤卦。
“咳咳,那么,便请这位姑娘先入座等候。”
这是怎么回事?白痕看了看自己的腰间的酒渍,难道这不易好酒?自己这下竟误打误撞了。白痕看了眼柳如风,他现在目光灼灼,炙热的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出来。
柳如巧也朝她激动的点点头。
她揉了揉眉心,只好先坐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