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诗语给马儿都添了草料,将纯风绑在桂花树底下,梅姬、红烛分别拴在往常的柱子上,阿懒还小,绳子留了很长,自由着呢。
阿懒高兴与否,全随白诗语,白诗语笑得开心,它也乐呵呵的,摇头晃脑,露出活脱脱的野性,阿懒将近五岁,却还是和白诗语齐肩高,它的小身板也就配给白诗语当坐骑。每当白诗语说这话,它还很乐意的呲牙笑。它长得缓慢是有原因的,听老余说是打小没母乳的缘故。
当初它娘为了生下它,难产而死,哪儿还有母乳抚育它,活到今天都是运气,能长这么大还真是赚来的,白诗语有时觉得和她有些相似,都是从小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啊。或许是阿懒也这般觉得一样,跟白诗语天生的亲近。
惠妃娘娘回鸾之后,第一个受恩惠的便是被他人称为白老爷私生女最下贱的末等杂役白诗语。白若仪金口一开便使其脱离奴籍飞上枝头成为白家主子之外的第一人,不仅送其自由身,随便进出白府大门,还能领每月一等丫头月例——十两。对此无人敢反对质疑,就是月例五十两也正常,娘娘恩惠泽民谁敢指点质疑,毕竟白老爷白夫人都默认了。而白府所有人都得到了洪福齐天的惠妃娘娘不小恩惠,赏赐很大方,这份人人都有的恩泽相比于白诗语脱离奴籍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惠妃娘娘此举,让白诗语备受关注,知情之人都明面赞惠妃娘娘贤良淑德,爱惜万民。“勋二百零五年,秋风送爽,长春宫主位惠妃娘娘回鸾布泽恩,千缕春风入人间......”跟随惠妃娘娘记录史实的史官这般写到。
所以当初没有特别交恶白诗语的人,纷纷向白诗语示好,当初克扣的衣裳,银子都长腿了自己滚进她住的屋子里头,有一天她翻身磕着脚一通脾气砸到墙上去。马圈里的活儿,白诗语还是会帮吕菜根扫两间马圈,当然,其中阿懒的屋还是由白诗语亲自动手。
和白诗语近乎同病相连的阿懒,脾气可大了,成天的叫唤,不时会爬上墙头的周温华耳朵听出茧子来了。见过一面之后,阿懒常常往墙头这边走,时不时的嚯嚯蹄子飞奔,最后总会刹住脚步,连跃起来都没跃过,倒让周温华见怪不怪,任由它作威作福。
周温华往下做了个鬼脸,咧嘴大笑。
在阿懒眼中是挑逗的,作死的,让它如牛见了红布,往后退数步,瞅准了墙头的少年,喷了喷气,一鼓作气势如虎,眼看就要撞南墙。
“阿懒别跟他一般见识!”正要一跃而起,听到白诗语的话后,急忙刹住脚,没想到这回用力过猛,阔脸贴在了墙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阿懒略显狼狈。
阿懒失手,引来墙上少年捧腹大笑,他顿时遭到阿懒白眼。白诗语少见阿懒失手,觉着好笑但更多的是担忧,好在阿懒没有真伤着,不然余老头定会责骂一通。
阿懒大为生气,转身用屁股对着墙头的少年,以傲慢的脚走向略显黝黑实在的少女,似乎刚才撞在墙上的牛不是它,它朝白诗语的手舔了舔,显得乖巧温顺和刚才的烈性子截然不同。
周温华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似乎阿懒真能一跃跃上墙头,再看不远处温顺如羊羔的乖乖马,让他傻傻分不清它是成精了的马吗?比人还会演戏,脸皮还厚。他要跟一匹马计较?想想周夫子的木尺子他耸耸肩,微觉手心发辣。
白诗语摸摸阿懒垂下来的头,撸撸鬓毛,阿懒的两只耳朵宽厚而灵活。白诗语再看那堵九尺高的墙头,若有所思,阿懒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荣获惠妃娘娘恩泽的白诗语自然不可能放着自由而不享受,给人抓住了说对娘娘不敬,她大大方方从小门出府,日常看守小门的是吕菜根和一老汉,老汉眼力劲特别好,据说能记住进出门的所有人。吕菜根见白诗语脸色变了数遍,这小妮子让他虚惊一场,好在有惊无险,他脸上挂着笑容,问道:“阿语,今日得空出门溜达去?是该出去都看看。”
“吕大哥,小妹第一次出门,不大敢一个人走,要不你陪我去转转?”白诗语常年不曾出过大门,天晓得外边是个啥样的地方,笑眯眯有礼貌的请个带路人。
虽然青蛙一直生活在井底,对这世道却是看得清楚,谁对她好,她记着,对她不好也记得。大公子白景泰的贴身侍女慧兰,曾让她去扫红枫树下的叶子。吕菜根多次鼓动她多出去走走,而年幼的她几度走到门口,都让看门的大汉拦住了。
“孟大哥,阿语那么小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我有腿疾走不快,我看门,你去给阿语带带路。要是管事问起来我会圆过去的,你放心。”吕菜根举荐孟德说道。
大汉姓孟,名德,看着解释凶恶,实际上有些憨,不然怎们会看门呢。孟德大汉同小姑娘出门,他感慨世道变化的有点快,让他不禁想起了他日日夜夜思念的梦中情人,圆滚滚胖乎乎的翠花妹妹。
对吕菜根的推诿,正在白诗语的预算之中,吕菜根从来不喜欢吃亏。
孟德如同个随从,话不多,跟在白诗语后边,他个人长得威武,走起路来也是威风八面的,有他跟在后边,白诗语大安心。她总算能见到外边的世界。走入闹市,熙熙攘攘,各种小物件、美食森罗万象,白诗语走马观花应接不暇,新鲜的让她沉醉,尽管只是看着,也心满意足。
高屋建瓴的大客栈,然来人往。
“糖葫芦嘿,冰糖葫芦嘿,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咧~”
“冰糖葫芦,一文一串,一文钱一串咧~”一个角落里,有个中年人在吆喝着。
一帮小孩子围在傍边,望着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发馋,一副爹娘不给买一串不挪步的架势只盯着插在木棚子上的糖葫芦串。
“得咧,走你!”卖糖葫芦的老板,高兴拔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出钱的女妇人。妇人急忙给了自己的孩子,妇人眼中充满了宠溺之色。
“糖葫芦,真好吃!”爹娘付钱之后,糖葫芦到手就欢天喜地的笑,舔着糖汁眯眼夸道。
“大个子,我去买那个红串串,你要不要吃?”白诗语看到那么多小孩围着,应该很好吃,她对孟德大声问道。孟德知道白诗语的了惠妃娘娘特许,月例比他领的多得多,他摇摇头。
见着好吃的,她就想要吃,所以一口气她,买了四串,才四文钱。
白诗语递两根给孟德,孟德只拿了一根,她便一手一串,添的舌头忙不过来,这糖葫芦真甜。啃了一口竟然是果肉馅的,是个大枣一口一个脆的口感,跟拔丝山芋相似,先是糖衣,再另外的滋味。
酸酸甜甜脆口的冰糖葫芦,再好吃,吃多了也腻歪,白诗语吃了一半,便没有了刚开始时享受的,一口一个大枣的豪爽现在让她后悔,酸道牙根。
白诗语随便走,孟德跟着她走,路过一个个卖小零食的,叫卖声再大,香味儿飘得再远,也不见白诗语打算品尝。啃完舍不得丢的一口大枣后,她手里还有一根没有吃过的糖葫芦,打算带回马圈给阿懒尝尝。
“孟大叔,那个大字号人多的铺子是做什么的,怎么很多人都拎着一个个包出来?”白诗语走近一家药铺问道。
“那是白家药铺,那些人手里拿的是药,拿回家服用。”孟德解惑道。白家药铺是白府一大笔收益。
“白家药铺!”白诗语重复喃道,难怪白老爷能养这么多下人。
孟德将就近有名气的老字号,新奇事物一一给白诗语讲述。
白诗语收益匪浅,知道了白府之外的地方,有供人专门喝茶的茶馆,给有钱人做饭的饭馆......
很多白诗语曾听说过,却没见过的事物,今天一一见到了。
走得久了,正好停在路边,小姑娘蹲着歇脚,地上摆摊的老头,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搭着烟抖,烟一股股冒出。老头子躺着摇椅怪舒服的,白诗语心想。
老头子慈眉善目,白诗语瞧他摆的物件,造型古怪特异,陶陶罐罐,还有木剑、纸符、灯座,古朴是古朴,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从小在白府就见过许多好看的装饰品,她觉得白府大院的花瓶都比老头摆出来的好看值钱。所以她只是用稀奇的目光看看新鲜,一只小巧的瞧不出原色的瓷瓶摆在老大爷椅子下。
老头子觉着有人光顾他的生意,遂眯起眼,就看到了魁梧的孟德,一个激灵猛地吸了一口烟,给自己呛的直咳气,他第一眼还以为官府的人来了。大骂:“我滴老天,老头子还想安心活多几年,给你个大汉吓得,老人家不经吓,下次你离我远点。”
白诗语转头看老头子,心想,他咋了?
孟德没有理他,而是看着蹲在地上欣赏品质一般般的东西。
白诗语见没发生什么事,继续观看没见过的器物,再看刚才的小巧瓷瓶,竟然是略带透明的琉璃瓶子它瓶口塞着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稀罕物,阳光下附带一层光晕,看到这一幕白诗语心生喜爱,如果将烛光放在它里面下会不会透散出琉璃般的色彩来?若是洗干净了说不定还真是个不错的宝贝呢,何况白诗语最近获得一笔巨款又没正经花过钱,小丫头对银两的概念是模糊的,跟对平时收集的饰品差不多,值钱能换其他更好的。
“老爷爷,你这东西怎么卖?”怀着发财的美梦,窜着巨款的小财主,白诗语声音比往常高了八度,指着眼缘不错的瓷瓶问价。
“五两!少了不卖!”老头子继续抽一口烟,麻利的报出价位。
“哦!”脱裸的应一声,白诗语听道价位后,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她年纪虽小,脑袋瓜儿也不是白长的,她的每一两银子可是跟送菜阿狗换了两次才六两,怎么着这旧瓶子也不能比那些小金饰品还金贵。
秃裸裸的一声哦,之后就没有下文了,白诗语也站起来,甩了甩手中糖葫芦,白了老头一眼,意义明显:本财主不买了。
“哎,小姑娘,有事好商量吗,五两太贵四两总可以吧?可以商量的捏,你总要还价呀。”见白诗语起身,老头忙劝到,到手的鸭子总不能给飞了吧?
“三两?”白诗语有些心动,毕竟现在她也是有点钱的小财主,手头还算宽裕。
“三两,也中!”摊主老头撺着自个的白胡子龙精虎猛的来一句响亮的方言,眼里乐开了花。
“一两!”孟德难得开口,伸着一根食指喊道,以他的眼界对古朴泛旧的小瓷瓶的大致行情不难估价,最高也就值一两。
“呀,这位大汉,你咋不去抢,见过砍价的,没见过你这么砍的,不信你去问问,我这上等特供皇家瓷瓶,可是大汜王朝的佳品,若非家道中落,寻常人家哪能有着罕物,你看看这色泽,透着阳光扑灵扑灵的......”摊主捡起被白诗语看中的瓷瓶,在白诗语惊愕的眼光中,拿在左手抛给右手,那叫一个利索,给孟德说教。
“算了算了和气生财,一两就一两~成交!”本来老头就有些杵孟德,孟德双手抱拳的姿势,让老头干咽一口口水,眼珠转了几圈想着反正他也是捡来的,便宜些总比砸手里强啊,干笑道。
“小妹妹,你爹也太狠了,既然你喜欢,就当是送你了。”老头太会做人了,明明花了一两银子才卖的东西,给他说成他送的,奸猾的老头。
结果是白诗语亲自掏钱然后付钱,让老头大吃一惊,因为白诗语顺手拿出了五两呢,刚才他怎么就不坚持坚持。今晚少了两道下酒菜咯,俩碟小菜也够,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幽怨的掠过白诗语身后的孟德,赖他。
繁华京城中,除了皇宫的影响力,紫沙教敢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紫沙教总坛如同第二皇庭,与皇宫势力伯仲之间。
“教主,太上长老传信,请过目。”身着紫衫的中年妇女走进议事大厅,将一封密函亲手递给紫沙遮面的女子,轻声说到。
撕拉声划过参议众人的耳膜,清晰可闻!身居高位的教主没有藏着掖着,当众启封信函。看过之后就传给其他人。
紫沙教教主看过信之后说道:“诸位,上官太上长老传来消息,宗门十年一度收徒大会将举行,让我们尽力寻找拥有修行资质的适龄孩童,收入门中。劳烦各位长老、护法费心费力了。”
“是,教主!”众人一致回答道。
“南通国灵气稀薄,人杰出的少,劳烦诸位尽力。”紫沙教主见参会之人兴致不高,安慰道。紫沙教主心事不佳,刚才得到十年前余波的消息,十年查找依然找不到当年出逃的圣女。
南通国当年因她而乱,自古红颜多祸水,这话是真理。当今南通皇宫中正的盛宠的刘媚娘亦是如此,若不是白若仪能进言两句,还真不值得培养。
“传令下去,全教继续寻找陆平瑶,本教主还不信了,她还能躲到什么时候!”紫沙教主冷冷道。“乱我国邦,拿我教宝,当诛!”,这是紫沙教主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