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寒夜往夏残伤,旧年剪念送长亭。叹蝉终瑟边墙转,矢箭破壶断妇头。
——《锦玄帝·无题》
再谢孟子君,君惊鸿合袖而坐,俯首合眸沉思,而孟子君见无他事,便拱手而退,君惊鸿在其走后眼眸微睁,边抬手磨墨,边仔细瞧着那女子秀丽字体,待到砚台满墨,她方才停手。
手执狼毫笔,在花笺中穿梭而过,下笔轻盈,后那花笺之上展现出簪花小楷来,观之与另边所放花笺字体一模一样,这便是谋士必修临摹法,正当写至一半时,窗外异动升起!
有悉悉索索声传来,房内烛火明晃,显露出外部那人影来,君惊鸿当即手敏捷将花笺压在满桌典籍中,侧身迅速拿起泉影,静等那人冲撞进来。
来人看起来并非像是武艺高强,连脚步声都未曾掩饰完美,想来应是觉君惊鸿一介谋士,不必大动干戈。
君惊鸿忽觉庆幸自己身手不曾暴露人前,不然来高手,她恐怕难以抵挡,思量间那人反手推开门,那门后木栓都被推断。
那人心里暗暗得意,也多谢君惊鸿不喜外人在前,傍晚时分便遣退周围众多下人,正好这不声不响解决这位在南锦有传奇之说的男子,以后拿来炫耀可谓祖上光荣!祖上光荣啊!
“那禽兽之所就派个你出来?”君惊鸿瞧着这人猥琐十分之样,眸光浅淡掠过云烟,言辞间不留半分人情,惹得那人恼火。
“不过就个破文人,还这般不懂礼数,等会死了哭都没地哭。”那人嘴里嘟嘟囔囔的,话语声略大,让君惊鸿听得一清二楚。
君惊鸿听闻此言面色未变,侧手抽出泉影之剑,在空中亮起凌厉剑花,那山贼才恍然过来,心道不妙!这谋士居然懂武艺!
然这时山贼还抱有侥幸心理,思虑着这谋士应该只是会耍两把刷子,真论起舞枪弄剑来,应是打不过他。
那人壮着胆子攻击君惊鸿,手里匕首露出刀刃,在烛光影间如白龙出世,在夜幕划破苍穹。
君惊鸿自然不会畏惧,挺身而上,男子偏瘦身形巧妙绕过山贼攻击猛势,山贼见此神情严肃,他算是略精通武艺之人,山寨里除三个当家外就属他厉害,可他这一击,竟被一文弱书生躲过?
“你……究竟是谁?”那人吃惊言道,瞳孔微张,开始怀疑此人身份,君谋士不懂武艺这事他们早早就有得到消息,心中也是笃定此人可用武艺除掉。
然今日此情此景,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面前这人身份,只因,南锦朝中传来消息必然不会出错!
“我是谁又与你何干?反正今日你葬身此地,有些疑惑,不如在黄泉路上,去问问陪同之人?”
君惊鸿眉宇间温文气质不散,并未因手执杀器而生性格变化,她唇边挑起懒懒笑容,回首间身靠近那山贼,趁他还未反应之时剑光乍现,刺痛那人黑眸,下剑无血,君惊鸿背身而立,那人双目无神跌倒在地,脖颈间方渗出鲜艳红流来。
目光瞥过那死尸,君惊鸿眼眸掠过嫌弃之色,不情不愿将那尸首捡起,在夜色凉薄时,幽然行出将军府内,无意间俯首往下,白笼横挂各个庭院,仅仅有蝉鸣伴夜,恍惚觉鬼魅凄凄,怨扰声不断。
君惊鸿摇头飞身离开,半路觉不对劲停住脚步。
“跟随已久,有何意义?”君惊鸿提着尸体手顿住,望向身后那人,心中懊恼自己武艺不精,迟来发现有外人在此。
“臣倒是不知,原来君大人还精通武艺?”孟子君心知被发现,大大方方显出身来,他凝视着远处房梁之上伫立男子,拱手而礼,让人无法恼怒其尾随举动。
“孟参将可知,有些事情不能知道太多。”
君惊鸿随手将那人尸体扔到一边,目光寒凉入骨,手搭腰际想拔剑,却被孟子君连连制止住,他可不想与君惊鸿打斗起来。
“君谋士不必如此激动,我仅仅好奇而已,大人你放心,你动武这事,我致死都不会说出去!”孟子君言辞恳切言道,似是怕君惊鸿不信,还举手发毒誓,那眉间神色认真毫无作假成分。
君惊鸿略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信任这位参将大人,且不说孟子君人品如何,若是这好端端无辜没了一个三品参将,这事要是被朝廷发现,定然会派人追查此事,而孟子君父亲身份尊贵,她暂且还得罪不起。
“罢了,你记得你话便好。”君惊鸿无奈言道,不再于孟子君交流下去,伸手拉起那尸体,眉头紧锁,只见那血迹缓慢沾染到她素手之上,君惊鸿立刻倒退三尺,大力之下还将那人尸体从房顶上掀飞出去。
孟子君:……
君惊鸿回神,望着那将要坠落地面的尸体,目光飘过懊悔,然一想到刚才那污血,喉间止不住翻起恶心来,她洁癖已久,最是厌烦这些污垢。
孟子君瞧着君惊鸿神色不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那尸身,翻身飞上房檐顶,好在他赶来及时,不然惊扰了下方百姓,明天只怕又是流言蜚语。
“既然君谋士身子不适,这尸体便交于我来处理吧!”孟子君眸光温柔,反应来时心底划过诡异,他常年奔赴沙场,最是见不得有士兵自持金贵挑剔之人,按理来说他应对君惊鸿不耐来着,可为何他生出怜惜之心来?
细思极恐,孟子君被自己荒唐心思惊吓到,忙忙提身飞走,半路之际突然回来将尸身带走,目睹这一切的君惊鸿眼神茫然,不知这孟参将怎得会蓦然痴傻。
好险!孟子君伸手捂脸,只觉脸部发热烫手,希冀适才没有被君谋士发现端倪,他及冠已有二年有余,家中父亲催促他寻个娇娘回来娶妻生子,好让孟家有后人。
“爹,孩儿可能会不孝了。”孟子君喃喃细语,夏风渐凉,抚过他衣袂,男子俊朗五官在月光下极为柔和,他嘴角挂起浅笑,其实想想,若是能娶个谋士回去,岂不是更为光宗耀祖吗?
隔着千里之遥的孟家老将军躺在软榻之上,不知为何心底寒意渐起,鼻内甚痒,他仰天忍耐良久,终究是打出一喷嚏来,他摸着鼻尖,烦躁摇摇头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