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枯鬼泣恨悠悠。别离凉几载,曲唱故妻坟。
——楼修
可郗渺人就算是在明目张胆,也不敢轻易违背那人言语,无趣告别萧云儿转身回郗府,想来是她今日运气过黑,刚翻过墙背后一瞅便是那满脸阴沉的郗家家主郗言,郗渺人尬笑两声,正欲出言解释,郗言拂袖而去,待行至绿草阴阴处身子顿住。
“你准备去万恶谷吧!”
郗言可谓是真的生气了,话语之中的怒气都能把他那边的草木植物灼烧完毕,郗渺人不敢言语,默默承受着他这话,万恶谷之地,能从中出来便是奇迹,这老头让她去那里,想来是暴躁异常了!
瞥着那人背影愈行愈远,郗渺人浑身放松,抬脚转身回至自身所在院落,这几日她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不然再动怒下去,她只怕要葬身万鬼渊,那地方在东境边缘地带,常人进去无一生还,以至于那里面有何生物都没人知晓,只能挂个死亡之地的惊悚名称,警惕凡人不可轻易靠近。
树木之上鸟鸣阵阵,那些鸟儿摇头摆尾着注视着下方款款而来的女子,喉间时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还有些胆大的鸟儿,停在郗渺人肩前,那豆粒般的眼珠深藏着幽幽光芒,郗渺人轻点那鸟儿额头,鸟儿被这举动吓得惊起,扑闪着自己幼小之翅,以鬼魅之速消失在这片天地。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郗婉人耳际微动,将郗渺人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收录耳中,她眸光夹杂温柔碎光,面容却是因流光久漫变得冷漠如斯,这番样子让郗渺人忽而想起自己那从万恶谷被调遣出来之时。
樱花短袄,小绣鞋之上珍珠缀满,足以让任何锦都闺女露出惊羡眸光,扎着双髻本应俏皮可爱,然她那时却是板着一张娇嫩瘦脸沉默不语,即便是身着干净衣物,也能瞧出她本身不对劲来。
以六岁之龄从一群有十岁的幼小儿童中脱颖而出,这是郗渺人引以为傲的地方,可那满是算计厮杀之地让她对万恶谷有了深刻阴影,她荒废武功多年,如今不过是白日里抽出点闲暇时光来保持自己原有状态,假若碰上真正武学行家,她是无可奈何的。
“寻我何事?”郗渺人目光困惑凝望着郗婉人,唇边淡淡抿起一条秀美弧线。
“我明日便要又回万恶谷,适才爹爹告诉我,你也要与我一同前去,这事真假几何?”郗婉人眸光盈盈看着郗渺人,喜悦光芒遮掩不住,脸颊还携带有稚嫩之色。
“是真的。”
郗渺人扶额言道,心里痛苦无法言喻,先前不是说好一文一武,怎么她还要行能文能武之事?这在郗家可是禁忌,祖训早有交代,不得一人行两擅之事,以防有人对那皇位有觊觎之心,这祖训已久,导致郗家文武两人常纠葛不断,甚至还有几代因这事还闹得生硬,差点使郗家文武两派分家!
郗婉人一听果真如此,欣喜告别郗渺人,望着那几欲要蹦起来的女孩儿,郗渺人眼底略有复杂,本该是无忧无忧待嫁少女,却为这荒唐江山一心求死,郗渺人唇边挑起一抹冷笑,也不知那皇帝可有几分愧疚之心?
郗渺人思及皇帝,心中斟酌着自己将离之事,随即脚步轻盈,以惊人之速回厢房换衣,她这时离去,那皇帝定然会继续不理国事,在这离去之前,她得好好劝导一番。
锦欢殿
此时锦宣帝正左拥右抱双色美人,一清秀一妖艳,纷纷娇羞望着皇帝容颜,纤细之手划过那桌前,衔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放置在皇帝嘴边,锦宣帝眼角挑笑注视着美人娇媚面容,舌头优雅缓慢舔过美人指尖,直至最后才心满意足将那果子吞在嘴里。
美人儿被锦宣帝这番行为弄得浑身发软,眉眼多几分春情羞涩推搡着皇帝胸怀,惹得锦宣帝哈哈大笑。
“皇上,谋士来了!”宫外有太监声悄然响起,锦宣帝对这二字颇为忌惮,眉眼之间因这人而来多了丝不耐,那两个美人对这君惊鸿颇有耳闻,闻声而退到后殿。
“请她进来。”锦宣帝佯装威严沉声言道,可那纸醉金迷后的沙哑是蒙骗不了君惊鸿的。
男子身高足七尺,折扇斜斜打在身际,蓝颜衣衫着身,腰际被一素白金丝带缠住,略有放荡不羁之风,她望着那桌前纷繁之物,不动声色地行礼拜首。
“臣君惊鸿拜见皇上,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山之音从君惊鸿喉间泻出,她眸光微闪,敛去对这皇帝不屑之意,随意交代几事,锦宣帝被这君惊鸿随意态度弄得心里郁闷,每每见君惊鸿都是这些话,他早就听得厌烦了,不过由于君家背后势力庞大,他还暂时不敢动这些人,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恶气。
君惊鸿装作没有看到那人厌烦表情,仍是一板一眼诉说着朝廷大论,又将近日里民生所患清晰交代清楚,锦宣帝在雕花素椅上坐立不安,恨不得将这君惊鸿撵出去。
“还请皇上莫要垂怜女色。”等锦宣帝正欲发怒之际,君惊鸿这才缓缓言出她最想说之事,自古酒色误人,这皇帝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那些大臣就生出嫌隙之心,更是容易滋养出毒瘤,有家里那老头子盯着,她不得不劝诫这位根本不听她言的皇帝大人。
“谋士莫不是住在江边?”锦宣帝冷冷嗤嗤笑道,“身为皇帝,育后之事何其重要?谋士可不要耽搁朕皇家大事啊!”
郗渺人闻言不语,这事却是事关重大,锦宣帝如今风华正茂,确实该孕育后代,毕竟他至今还无一孩儿。
“皇上再无它言可讲,臣就告退。”君惊鸿拱手言道,清秀漠颜之上冰冷如冰,唇边被抹平,露出干硬直线来,她垂下眼帘,藏住那讽刺之光,故作恭敬。
锦宣帝花费颇多力气压抑住那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滚”字,面容凝聚起虚假笑容嘱咐君惊鸿莫要多操心国事,他心中自然有数,君惊鸿呐呐应道,暗自讥笑锦宣帝的厚颜无耻,要是南锦开国皇帝明白这理,也就不会委托郗家辅佐君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