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望,今望,残月梦花冷妙。
——晏青
马车徐徐驶出幽城,自应家别离后,二人再无他话可聊,晏青曾百般逗弄君惊鸿想惹起她兴趣叨叨趣事,却千方百计之后换来一冷眼,只得尬笑再不理会。
君惊鸿终是将晏青赶至马车外,徒留她在马车内抚腹叹息,为了这小人儿,可是耽搁了不少事,与晏青闲游这几日,终是发觉国之内忧,贫民多数,还仍有不少人对商贾之人厌弃,南锦以商发国,若是那些人还仍存前代苦读书方能光宗耀祖的旧根,又如何搀扶起这万忧之国?
郗家因大少爷出逃之事至今无后,自己爹爹又是苍苍白发,不能诞生后代,此番算来,她体内怀着的幼儿,是郗家唯一的后人,思及此,君惊鸿暗自庆幸自己早些时候恳请流光收养这孩儿,否则这断后之事,祖宗也会心生惆怅吧!
林间无光,隐隐有灰暗之景,寂静小路上无一人,只得听闻那车轮吱呀吱呀地滚动声,忽闻林间鸟乍起,扑棱棱飞了个无影无踪,有多人提着悍刀气势汹汹地朝马车冲来,这是幽城附近土匪寨里的人,时隔多日守着这路,终究是等来一辆马车,那寨主顾不得车中会是何等人,嗷嗷扑过来在马前站定。
“舍些钱财,退了便是。”君惊鸿从马车内徐徐说道,掷出一青翠欲滴的上等吊坠,晏青扔给那土匪头子,土匪头子接到玉猛然心悦,当即就要离去。
有土匪机灵,在君惊鸿掷出之际瞅见马车内奢华景色,顿时动了心,在土匪头子耳际嘀嘀咕咕半晌,那土匪头子顿住,转身盯着马上晏青,恶狠狠言道:“这点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怎么也得来个十个八个这样的好玉。”
十个八个?晏青不禁嗤笑,君惊鸿拿出那玉已是给足了面子,这些人怎的还这般知好歹?
“小生家贫,只舍传家宝玉换取我这贱命,还望各位英雄好汉莫要介意,再出,并无了。”君惊鸿凄凄然开口说道,夹杂着他特有的病弱音,倒是让那土匪头子霎时间不好意思起来。
“寨主,你可别他瞎掰,这遇上咱们的,哪个不哭诉家里贫穷?今个正逢这路间无人,杀了三人不声不响,我可是看得清楚,那马车内摆着还是贵等木桌。”那个适才给土匪头子的人嚷嚷起来,挺着自己的大肚子朝着晏青马边走去,瞪着硕大的黑眼珠子打量着晏青这一身行当。
还未等君惊鸿斟酌出话语,那土匪头子被激灵砸醒,挺身就欲与晏青大战一番,晏青随身未带任何武器,蓦然碰到这事有点慌乱,而又想到马车那人身份金贵,叹息引开土匪们。
若是平常倒是可还行,只是那些人笃定车内有稀奇物品,赶马车的马夫平时算是健壮,可比起这专门打劫的土匪,那可真是不够看的,马夫暗骂自己接了个坑人的活,抱头躲开那些刀光剑影,朝着黑幽幽森林里去了,顷刻间隐没在那里。
土匪之举格外粗暴,他们踢开马车门,想把车内君惊鸿揪出来,君惊鸿捏着细手端坐在软塌上,双目在马车间四处游动,终是找一硬物砸开了马车后面,她小心跃下,正欲逃走,却看到被土匪重重包围着的晏青此时并不轻松,当下犯了难。
救,还是不救?这些土匪好似释放暴脾气一般,对他们狠厉极了,晏青密汗布满额角,掉落下来浸湿了脚下土,君惊鸿发觉自己仍是不忍心独自逃亡,从脚上缠着的鞋边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
“你怎么来了!”晏青看着冒失闯入土匪圈的君惊鸿,不满地吼道,完全无平时君子风度。
君惊鸿淡唇细抿,往日浅弯的眉毛多几分俊气,她身形飘忽,游走于土匪之间,衣袂翻飞,晏青愕然,他从未见过君惊鸿出手,还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呢!这漂亮的翻云步被君惊鸿耍的炉火纯青,想来是练习多年。
君惊鸿早年武功被废,使出翻云步已是奇迹,其余只得靠多年技巧夺走那些生灵之命,令君惊鸿惊异的是,这些土匪还有几把刷子,好几次差点伤到她。
晏青见君惊鸿却吃力,不禁为其担忧起来,手下从土匪手抢来的大刀,使得虎虎生威,他面色冷淡踩着尸体欲把君惊鸿从圈内解救,那土匪头子看到那么多兄弟尸体,不仅更为恼怒,对君惊鸿下手也不再遮拦。
那刀锋带着烈烈雄风袭来,毫无章法朝君惊鸿在劈下,君惊鸿无法估计其出手规律,避不及间被一刀下去伤了肩膀,鲜血顿然从青衫渗出,晕染开一大片,晏青不忍冲过去,一脚踹开那土匪头子,拦腰抱起君惊鸿躲进那重重森林里。
土匪头子看到那从马车翻出来的稀奇物品,放弃追赶二人的想法,待着剩余的弟兄浩浩荡荡地回了寨子分赃。
闲云客栈
晏青摸尽了衣衫内部,都没寻见有银两,只得伸手从因失血昏迷的君惊鸿衣襟探出几块碎银,那掌柜脸色好几分,不咸不淡地吩咐小二去带客人进房。
那小二应声,踩着大步哒哒哒给二人去开门,由于这城繁华似锦,晏青那几块碎银才换得一中等房,软塌僵硬,摸上去有几分冰冷,晏青蹙着修眉放好君惊鸿,叫住准备离去的小二。
“还请麻烦叫一大夫来,这是酬劳。”晏青转身从君惊鸿腰际解下那折扇,递给那小二。
小二开扇随意一瞥,兴然退下,那扇是君惊鸿在坊间高价寻来画师画的,还随手有小字附上,晏青不太懂画,只在无意中看过那画,那一眼顿时满目繁华,扑面而来都是锦国山河的秀美壮丽,让人禁不住赞叹不已!
君惊鸿清隽容颜此间煞白躺在榻上,晏青为急赶路,草率用裙摆绑住那伤口,这时已是变为深红褐,晏青几番犹豫间,还是未等及那大夫来,望着君惊鸿那眉峰踌躇,咬咬牙伸手摸到君惊鸿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