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依稀只有几人提着灯笼,枯黄色的灯光映着飞雪,薄纱里的烛火在那一刻显得异常温和。只是在这昏暗的天色下,看的不甚清晰。或许在这瑞雪隆冬的日子,总是需要些清冷的东西来点缀。
沧秀宫里,倒是一扫宫外的芜杂,明亮而干净。又是因着皇帝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而显得愈发的有生机。
“爱妃,你觉得怎么样?为何脸色这样的难看?你们沧秀宫的奴才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吗?”苍玄脸上有些微微愠怒的神色。
宁嫔脸色苍白,就连一向喜欢艳红的唇在那一刻也是毫无血色,若是比喻,大抵像是门外的落雪。白皑皑一片,看着着实憔悴。跟先前吩咐绿蔓请皇上的样子,也是判若两人。
“皇上莫要怪他们,是臣妾自个儿身子弱。今晨起了身之后只觉得有些眩目,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还是跟皇后姐姐请安来得重要些,就没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臣妾有罪,不该那样作践自己。要是早知道怀了龙子,臣妾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的。”
“这怎么能怪爱妃呢?日后你就不要到处走动了,身子重要。”苍玄爱怜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朕待会就吩咐皇后,让内务府紧着点儿你的东西,宫里烧得红萝炭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再瞧着何处有剩余也搬来你这里,朕如今皇嗣不多。可是很重视你肚子里这一个的,你可要给朕好好养着。”
苍玄用手掌轻轻抚着宁静的脸颊,声音愈发温和,“你的身子也很重要,朕要你们娘俩都好好儿的。朕才开心。”
“皇上,”宁静微微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愈发琢磨不透,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着身旁的那日思夜想的男子说道,“您可是从白贵人那里赶来的?您快回去吧,臣妾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今日着了些风寒,也不严重,睡一觉也便好了。”
“你倒是大度,都这样了还把朕往外推。”苍玄笑着点了点宁静的额头,满脸的宠溺神色看得宁静有些痴迷。
“皇上若是留下,臣妾自然高兴的。只是想着您这么着急赶来,把妹妹撂下,想必明日妹妹定会被说嫌话,何况臣妾并无碍。瞧着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皇上您快些离开吧。”说着违心的话滋味并不好受,虽然宁静一直都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欲擒故纵才是上策。
“好了,你这样善良,她们又可曾想过你。再者说,牡丹来了宫里也该有承受一切的意志力。你莫要再劝朕了,朕今日就在你这歇下了。”
“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不过臣妾有些时日不能服侍您了。”宁静说着,神色有些落寞。她乌黑明亮的长发就那么温顺的贴在耳畔,衬得脸蛋格外的小巧而精致。看惯了宁静浓妆的苍玄,忽然觉得这样的宁静,也甚是好看。
“傻瓜,你只要贴着朕,朕感受到你的存在,就很满足了。”苍玄低下头,悄悄对宁静说道。这一幕,倒真的像极了民间百姓,平常夫妻。
“皇上,臣妾乏了,咱歇了吧。”
“好。”
在反复确认过宁静只是轻微的风寒之后,皇帝才放心得睡下了。他刚登基时日并不长久,所以还没有感受过前人那些屡丧爱子的悲痛,对新有的孩子,也就格外的用心些。他对这后宫的妃子,大多时候都是怀着应酬不得不做的心理,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种摆脱不掉的习惯。
其实说起来也倒有趣,世人都难在江山美人中做出取舍。早先苍玄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选择实际很简单。万里江山都有了,求得就变成了只得一人心。这深宫六院,还是难求一颗真心。苍玄一直觉得他会选择美人儿安度一生,却在不得不接受做皇帝这个结果以后,变得对权力欲罢不能,对自己的子民更是不忍抛弃。这大抵就是一代明君该有的样子吧。他在闲暇时时常会想,会奢望,一颗真心。却深刻明白,凡家男子会有的,他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