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景仁宫,端妃有事便离开了。宁嫔身子不适也先回了宫,余下惠贵人与卿贵人跟绾尘与牡丹也是不同路,便也先走了。
钟禧宫虽然地方比较偏,但是却很巧妙地跟绾尘的承熙宫同路,大抵是名字里都带着谐音字的缘故,就这样莫名其妙多了些缘分。
容常在夹在二人中间,不免多了些尴尬,便寻了个理由,与宛心去了管答应那边坐着。
于是这漫长的路上,便只剩下了绾尘与牡丹。
“妹妹在看见姐姐的刹那,倒真的觉得这世间很玄妙。”绾尘最先打破了那死一般的沉默,一边踩着花盘底踏着落雪,一边不以为然地继续说着,“你我二人,怕是真的有什么注定的缘分吧。不过妹妹想着,阴差阳错认个姐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姐姐又何尝不是呢,家父就我一个女儿,我打小就盼着能有个孪生的妹子。当然,也打小就知道那是断不可能的。遇见绾常在,如此一来也算是如愿了。”牡丹淡笑着,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薄极了的温绒,看上去婉约动人。而且又跟绾尘一般只喜欢淡妆亦或者是素颜,紧着一看,就连绾尘都觉得面前的女子惊为天人。
绾尘越看,心里就越不自在,在景仁宫好不容易装着的冷静,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被消磨殆尽。可是理智不容她过于失了体面,其实她身边的牡丹又有什么区别呢。在牡丹眼里,面前的绾尘一身白衣,窈窕淑均,看着像是九天的仙子。不同于她的,是身上多了几分稳重的气质,那是一种待人不冷不暖的冷傲,到哪都不会丢了分寸。
二人说着话,不觉已经到了承熙宫,牡丹把绾尘送到宫门口,才招招手,轻声道,“今个儿是姐姐最欢喜的一天了。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翠心,好生照顾着你们主子,可别让她着了寒。”
“奴婢知道,恭送小主离开。”绾尘身旁的翠心微微欠身,牡丹这才跟着安若走了。
钟禧宫离着承熙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安若给牡丹撑着伞,看着绾尘离了,这才敢贴着主子的心窝子说几句话,“主子,奴婢知道自己不该多言,但是奴婢毕竟比您早些时日就来了这宫里当差,多少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绾小主是三年前那次选秀进了宫的,被皇上瞧上的理由也跟您是如出一辙。奴婢虽然也觉得这是个缘分,但是深宫里的人心毕竟不好琢磨,您且当心着些最好不过啊。”
“不用你说,我也是明白的。安若,你给我讲讲绾常在的故事吧。”牡丹慢悠悠走在路上,心里五味杂陈。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没有旁人那么多,需要学的礼数和心计,自然也不会少了。可这样的气性,定然是会吃苦的。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想好好了解一下那个绾常在。毕竟同根相连,牵扯着孰生孰灭的问题。
“据我所知,”安若搀着牡丹,边走边说,“这个女子,是位轰动一时的人物。”
淅沥的小雪忽然变大,偌大的雪花淹没了二人的背影。牡丹这一路,大抵会学会很多东西。她知道绾尘是个多么受宠的女人,也知道哪怕现在皇帝怕也是倾心于她。那么她白牡丹恐怕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复制品。不过是万千世界,谁又说得透呢?什么都可能会发生改变的,包括人心。
钟禧宫里,安若正为主子拍打着满身的落雪,外面的小公公忽然通传,“主子,王公公在您出门的时候来过了,说是皇上让您今个儿白天好好养着身子,晚上会过来陪您进晚膳。”
“可有说过是否会留宿?”牡丹问着,心里念着绾尘的事情,倒是一时间害怕皇上若要留宿会暴露出什么。
“这个皇上未曾明说,不过主子近来受宠,皇上定会留下的吧。到时我们定会有不少的赏赐,主子也有机会生个小阿哥平步青云啊。”
“多嘴,皇上的心意也是你一个小太监可以随意揣测的?”安若面色不善,“主子要休息了,你先下去领罚吧。在这宫里头待了四五年了,怎么嘴上还是那么松。日后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拿那银针给你缝起来了。”
“姑姑莫要生气,奴才知错了,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你这样子,可有些小题大做了。”牡丹看着那奴才远去的背影,才叹息道。
“主子,凡事都要小心着。您还是要放心,这小奴才与我甚是相熟,断不会因为我罚他就会背叛咱们。只是,这宫里头,多一言不如少一言,还是安安稳稳得好。”安若扶着牡丹进了里屋,又命小丫鬟锦溪给牡丹煮了姜茶,才像真的放下心一样舒了口气。
“好了安若,你早点下去歇着吧,这大冬日的,也莫要着了凉才好。一会儿锦溪来了,就让她服侍着吧。我这宫里,你素日里最严肃,不过也最懂我的心思。你懂得事情多,也定会成为我的帮手,所以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牡丹看着在自己身边侍奉许久的安若,稍稍定了定心,对着她温婉地笑着说道。
“奴婢生来丫鬟命,体格强健着呢。主子就不用担心奴婢了,奴婢有主子疼着,心里欢畅,身子骨就愈发好了。”安若难得开个玩笑,被屋子里暖炉烧着的两颊,瞧着也绯红可人儿。
“赶明儿你随我去管答应那边瞧瞧,在选秀那会儿我们就要好,这份情也莫要淡了。你说得对,这宫里头,到底还是得要几个知心人儿的。”
“主子这样想就对了,咱们及时对人施以援手,又不能太过于亲密。这样,各宫的那些个主子才会记着咱们,旁人也抓不到咱们的把柄,也算得上两全其美。”
主仆二人一拍即合,琐碎杂事收拾好了,剩下的就是晚上的晚膳了。这皇帝要来,钟禧宫自然是要忙碌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