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丁贵嫔仙去，太子便在东宫闭门居丧。朝中事务无人料理，只得又把六十多岁的武帝请了出来。

“别的且不说，总得定一下丁贵嫔的丧事吧？”

这事说来有点尴尬。当年武帝还在齐为官时，曾娶高平郗氏女为妻，后来协助齐明帝弄死自己的旧主萧子良，凭功劳和将才进驻雍州，坐拥强兵，却始终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令姚、令婉和令嬛。考虑到建国大业，不能后继无人，这才不顾郗氏的嫉妒强纳村女丁氏为妾，也就是后来的丁贵嫔。谁知丁氏真是争气，婚后第二年就怀了太子，郗氏一气之下竟魂归西天了！也不知是武帝对郗氏心中有愧，还是顾忌高平郗氏一族的地位，总之第二年大梁建国，未满周岁的萧昭然顺理成章立为太子，其生母丁氏却只封了个贵嫔。

“陛下也是老糊涂了。郗皇后再怎么也是不在的人了，就封丁贵嫔一个皇后也是理所应当。这样一来，殿下既是长子也是嫡子，他日陛下百年后，就可名正言顺承接大统，也省得某些人整天上蹿下跳惦记着。”

刘恰虽不在萧昭然东宫行走，但在武帝十个儿子之间，他最看好宽厚仁德的萧昭然。如果他能登上帝位，必定会成为一位任君，那么江南的百姓也会有好日子过了。

“话不能这么说。”方文澜捋了捋胡子，翻了个白眼，“一国之母，岂是谁都能当的？郗皇后乃是高平郗氏，出身贵族，容貌娴雅，仪态万方。有如此国母，方可对万方彰显我大梁国威。丁贵嫔虽说是殿下之母，此功莫大焉，但到底是个村妇，容貌也一般。这样的人倘或做了国母，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方文澜说完，还故意“呵呵”笑了两声。

“哼！收起你那一套吧。你家那么高贵，你现在还不是沦为和我同列？”刘恰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方文澜气得胡子吹起，然而干瞪着眼“你”了半天，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哼，不与你这浇园子的一般见识！”

“恐怕方‘神童’连浇园子都比不上在下！”

方文澜不以为意：“浇园子有什么好神气的？”

“非也。当日太宰问子贡：‘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方‘神童’可还记得孔子怎么说？”

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意思是孔子少时出身贫贱，所以能做很多类似浇园子这种杂事。

方文澜当然知道孔子怎么说，刘恰也知道方文澜知道。所以刘恰故意有此一问，方文澜自然不上当。

“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方文澜得意地一笑。刘恰知道他骂自己和向孔子请教种地的樊迟一样是小人，倒也不生气，反倒心中赞叹老朋友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捷啊！可见还没老。

说话间，大将军萧勃然及武官们也进了朝堂，一双极傲慢张狂的眼睛向两人一瞪。两人赶紧禁声，若无其事地站好。

又过了一会儿，当朝宰辅何容止徐徐而至，在场每位文武官员都恭敬地向何宰相问候，何容止一一谢过，踱到方文澜和刘恰这一列最前站定。

过了一会儿，武帝也到了。

“先说说丁贵嫔的丧事吧，众爱卿有什么建言？”

大将军萧勃然嘴角极为轻微地勾起一抹得意，一个跨步迈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