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回东宫,一路说这奏章背后的来龙去脉。谁知刚进宫门,却见刚才还人狗皆缟素的东宫,竟反而张灯结彩起来:宫女穿上各色长裙,涂脂绾发;宫人换上宽袖长袍,端正衣冠。只有那匹被剃了毛的狗站在院子里瑟瑟发抖,还可看得出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用说,肯定和东方未明有关。
二人心里如有一万只猴子瘙痒,甚是难受,急不可耐地就往东方未明的偏房奔去。
到了偏房,果见那人一身墨青长发似水,正安坐读书,好像一切事都与他无关。萧家兄弟也不顾身份尊卑,一个拱手施礼,便谢在堂下。
未明抬头见是他们,便放下手中的书,迤迤然下堂来,向他二位回礼,并请他们上座,叫红豆奉茶。
晋安王迫不及待,劈头便问:“先生,你这衣服换来换去的,到底玩的什么戏法?”
未明一脸嫌弃,却还是勉为其难解释道:“陛下遁入空门,便是断绝尘世今生,如同大丧,东宫怎敢不缟素。”
“那怎么又张灯结彩起来?”
“在下自户部回来,见案上奏章不见了,宫人又说王爷来过,在下便知陛下已阅过此章。陛下死里复生,东宫当然庆贺。”
萧时然听罢啧啧称奇,萧昭然又问:“上书中提到的千万金,又是怎么回事?”
东方未明眼波一转,轻傲一笑,语带讥讽道:“殿下不览奏章,难怪不知。近日户部总计各部预算,扣去去年亏空,还有千万金的不足。陛下此次出家,恐怕舍身是假,向众臣化缘是真。只可怜陛下精心布局,殿下却没看出来。”
萧昭然脸上一红,嘴上却不肯服软,强辩道:“这有什么。以后叫他们把各部尚书的奏章分拣出来,由我亲批便是。”
话一出口,萧昭然便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然而东方未明早已露出格外温柔的笑容,双手作拱向他行着大礼,一字一句道:“多,谢,殿,下,体,谅~”
这个人,有时真让人恨得牙痒!
好在红豆及时端上了茶果酒食,解了萧昭然牙痒之急。三人夜宵过半,萧时然突然呆呆地问:“不过,父皇虽然放弃出家,但好像还不肯回宫。大哥要不要再写一封上书,点明愿将赎身的金银充入官用?”
“不。”未明答道,“这千万赎身之钱,并非为户部准备,乃是给同泰寺的。”
“同泰寺?!”萧时然一激动掀翻了两盘果脯,“那老和尚对我们那么不敬,为何还要给他钱?”
东方未明斜了他一眼,萧时然吐了吐舌头,红豆赶紧过来把桌子收拾干净,换上新的吃食。未明这才提示道:“殿下可知,为何住持方丈不愿放陛下回宫?”
萧昭然摇头。
东方未明叹了口气,心想这兄弟二人心思真是单纯,便耐心答道:“如果陛下舍身入寺,则宫里必得照现状每年拨五十万金到同泰寺,以供陛下吃穿用度。而陛下意在修行,则实际用度纵不与一般僧人同等,也不会超过一年万金……”
“那他们不是每年白得四十九万金?!”萧时然又惊得跃起,幸好早有准备的红豆一个箭步上来按住了他眼前的盘子。
“原来如此。”萧昭然沉吟道,“怪不得那方丈神情古怪。只是这样一来,户部亏空如何填补?”
未明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殿下莫急,明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