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殿下!”
黝黑的马上,一身红衣软甲的太子猛地回过神来,讶然地看向旁边一直的老者。
虽然生在深宫之中,长在妇人之手,但这位太子殿下无疑长成了一位卓越的天之骄子。自信阳光的脸上带着七分成熟男人的优雅,细长的眉眼又含着三分少年的英气,这是青年人,尤其是萧昭然这种出身极好、未经挫败、一路顺风顺水的青年人才有的一种魅力。束在头顶暗红发冠里的乌黑长发一丝不乱,可见头发的主人平素便是个谨慎仔细的人。裹在周身的披挂鞋袜花样虽然繁复,但除红黑外再无杂色,可知穿这衣服的人性子清淡,不喜繁华。长期的骑射训练,雕刻出一身漂亮的肌肉,尤其两条小腿的弧线,紧实又有弹性,堪称极品。自幼钟鸣鼎食,养成了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悠游举止,一颦一笑,仿佛都带着无上荣光。
“殿下哪里不适?”这位一脸关心的老者正是东宫侍讲庾子慎。
“好像有人叫我?”如象牙雕成的艺术品般的青年眯起明亮的眼。
老人宠溺地一笑:“殿下一定是太思念丁贵嫔了,咱这就赶紧回去吧。”
确实。如果说这偌大的宫墙里有什么人能牵动太子萧昭然的心弦,让他那完美的脸上有一丝慌乱,那大概除了母亲丁贵嫔再没有第二个。而他自从一个月前来到同泰寺闭门礼佛,就再没得到过宫里传来的任何消息,这可是他第一次和母亲分别这么久。
说到丁贵嫔,虽贵为贵嫔,但当年嫁给武帝时,还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子。后来武帝得到天命,开大梁盛世,萧昭然虽马上被封为太子,但丁贵嫔还是希望能像普通女人一样哺育儿子,所以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和母亲住在永福所。直到十五岁成人后正式入住东宫,他仍日日问安,不曾间断。
“回去的时候,绕去江边一趟吧。近日拓跋狗又蠢蠢欲动,难民想必不少。路上买点饼接济难民,也是为母妃积福,父皇也一定会欢喜。”萧昭然说完,便扬起嘴角,一骑烟尘奔了出去。
不知是一时偶然,还是命中注定。萧昭然这一时起意,竟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乃至整个天下的命运。
虽是江南数九不结冰,但十一月的长江边上仍然冻得人骨头牙齿打颤。随行的五六个士兵忙着给流民们发饼,萧昭然则马蹄随着视线往东飘。庾子慎不敢大意,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贴在后头。
“那些人在干什么?”
顺着萧昭然的手指,庾子慎看到十几个衣服破烂的流民聚成一团,好像在策划什么阴谋。
这可不好!庾子慎赶紧翻身下马,向人群跑去。
“几位乡亲,我家公子今日来河边散饼,几位为什么在此不动?”
胸口露着破棉絮的老伯回头道:“俺们都是病人,或者是小孩儿病的,来这儿看病呢。”
庾子慎心中纳闷:“这里怎么会有郎中?”
“不是坐诊的郎中,是个云游的大夫。”手指像枯枝一样的阿婆拍了拍怀里吓哭的婴儿,“这人医术可厉害了!连死人都能给治活,俺亲眼看着的!”
庾子慎伸长脖子,往人群中间望去,只见乌压压的难民中央,果然有一个墨青色的身影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