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回之前的银子自是好的,只是温郝明父子并不抱什么希望。
或许也只是他们自己潜意识的不想承认,两个大男人还比不上个小丫头罢了。
然不管如何,眼下却是有个难处。
温华舔着脸上前,嬉笑道:“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要真拿回来了,那银两我分你一半!”
“孽子!”温郝明厉声喝止。
一百二十两的一半,得六十两了,够村里人家一年开支了!
温华转头冲温郝明挤眉弄眼一阵,又转过来笑道:“爹爹方才那是糊涂了,姐你别在意。你看咱们那里有银子!只是眼下却还没一点用的,你看你先匀点给我们呗?”
这话说得……
“嗤——”
温染嗤笑一声,只看他如何接下文。
温华愣了愣,眼中的狰狞之色渐渐显现,又因银钱还未到手,只能生生的压下去,堆起虚假的笑容。
“姐!你说爹爹都答应了的,还真能少得了你的?”
那还真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儿!
温染心中有数,淡然道:“这事儿我应下了,只能不能拿回就另算了。左右快入冬了,爹爹也可以开始铺纸写些福字、对联了,总不会缺银钱的。”
她说着进到里屋去,拿布袋子舀了两升米和面出来递给温华:“拿着,这够你们吃些时日了。”
这是她最大的善心和让步了。
至于银钱?温华拿了银钱定然是去挥霍,哪里会做什么正经事!
别人家的银子总归是用着不心疼,这两人就是个没良心的,还能指望不成?
温华面色不善的接过米面,温郝明被这样驳了面子,哪里还坐得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横了温染一眼往外走去。
温染轻哼,合着她答应帮这忙了,最后还成了个恶人了。
这忙应得憋屈,但好在她并未将话说死,到底是不是能拿回来也是另说。
不过应付骗子这事儿,她一个人还真做不来。
思前想后的,最后温染还是决定去寻林放巍来问问。他常去城里卖猎物,该是对城里的情况要稍微了解一些。
温染做了些肉菜和白面包子,掐着中午饭点儿翻过山找到林放巍的屋子。
屋子紧闭着,一看就没人。
可既然来都来了,没见着人就回去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这般想着,她便索性转身先去灶下,生火将吃食蒸在锅里,自个儿坐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杂草等人。
猎户打猎时常没个时段,在山里待个四五天的都有。
温染到算是个幸运的,等到日头渐西的时候,总算见着了林放巍的身影。
他身上背着猎物和箭,弓被拿在手上,大步朝家走来。
伟岸的身影背对着夕阳,橙黄的光辉洒了周身,俊朗的轮廓越发的深邃,若非那一身的血腥气味,当真如同逆光而来的天神。
便是京城那些皮相好的公子哥儿,与他一比都要立刻失了颜色。
温染看得有些入迷,没注意他已然到了跟前:“等多久了?”
他声音醇厚沉稳,神情自然的将猎物丢到院子里面,上前将她扶起来,犹如归家的丈夫疼惜留守的妻子般。
这番念头一出,温染立刻甩了甩头,脸上只觉一热,忙低了头道:“午时来的,想着总也不能白来一趟,便索性等着了。”
她是个实诚的,半点不曾说谎。
林放巍看她的眸色越发幽深,上前一把推开了门,将她领进去坐着:“屋没锁,若下次来便进屋等。你是来过的,随意些就好。”
他自个儿倒了杯水喝了,又道:“可饿了半日了吧?我去生火做饭。”
“我带了!”
温染赶紧追出去,拉着他去了灶下,将锅盖揭开。
她过段时间便会来少把火,锅里头还热气腾腾的,将菜和包子拿出来,锅里的热水都还剩大半截。
她指着那些热水笑道:“正巧你晚间还可以用来洗澡。”
林放巍接了包子和菜端着,无奈的摇摇头。
他一个大男人洗澡要烧什么热水,平日里都是一桶凉的浇了了事,哪里这般的讲究规矩。
两人将东西吃了个干净,林放巍收拾了碗筷,这才问道:“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温染点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猎物,“你常去城里卖猎物,我便想问问现下沁凉城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这样问起?”
“原也没有什么,只今日福运酒楼的掌柜上门来收辣椒,特地叮嘱我这些日子不要上城里去,只说近日沁凉城有些乱,小心些为妙。可你也知晓,我是时不时要去一趟的,年前等京城那位到了,咱们还得去卖那黑鱼,总要路过一趟,是以便来问问。”
温染将原委说了,只隐瞒了温郝明父子被骗钱的事情。
她不过是来问问情况,并没有打算将林放巍牵扯进去,这事儿本该是她的家事。
林放巍却是察觉了其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道:“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你为何这样问?我说了你若是进城,可以来邀一邀我。”
温染诺诺的答了。
“你看我又打了猎物,明日怕是要进城一趟了,你可有事要办的?”林放巍指了指外头的猎物。
温染怔愣了会儿,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没、没有。”
“真没有?”
“真……唉——”
他偏头看她,一双眸子如深潭般神秘,能将人都吸进去。在这样的眸子面前,她终究无法隐瞒什么。
只她却不想说,便索性站了起来:“确实是有事要去做的,只这是我的事儿,倒也不麻烦林大哥你了。”
他两非亲非故,确实没必要如此牵扯。
林放巍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垂眸思忖了一阵,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温染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将自己弄得心惶惶了起来,回到屋子便一头栽进被子里面,再也不愿出来。
她这都在想些什么……竟是莫名的对另一个汉子有了期待,当真是没羞没躁的!
这般没羞没躁的懊恼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她便拿了几块绣好的帕子包了,准备往沁凉城去。
无论那两父子是个什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她这答应了的事儿还是要先做好。
到得村口,只见一辆马车早已等在了那里,一颀长身影站在马车旁,显然是已等了许久了。
他们等在必经之路上,温染避无可避。
“真巧。”
林放巍抬眸,淡淡的打招呼。
温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几日绣得快了些,帕子不够用了,便想着多换一些来。”
“那正好。”林放巍也不拆穿,“我昨日打了猎物,今日要运进城去卖,你还可以搭个顺路车。”
知晓他是故意的,但此时温染也不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拆台,只能点了头,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林放巍随即跳上马车,一扬马鞭,马儿便欢快的跑了起来。
到了沁凉城,马车径直去了福运酒楼,林放巍交代了声让她等等,便背了猎物进去了。没一会儿出来,又吩咐马车去了丁家布庄。
看这情形,到了布庄结账后,他们便是要直接回村了。
温染心里暗自着急,可此前的情况她又没好法子能单独行动,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般先去丁家布庄。
丁掌柜的见她又有货了,自是喜出望外,并又拿了许多料子。
又因上次丁夫人交代下来的,又提了其他的刺绣活计,不过是些小娃娃的肚兜衣裳啥的,要得也不急,但却要求精致。
温染看着价钱不错,便也都接了。
林放巍将货给她装上马车,抱胸靠在马车上等她出来。
布庄铺子里面,温染接过银钱,踟蹰了会儿,到底还是问了丁掌柜:“丁掌柜,恕我唐突了。只我想问一问,这沁凉城近来可是发生了哪等大事?亦或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丁掌柜干脆的摆手:“谁知晓是什么大人物,只听说来头不小。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排场不大,但行事却是有些诡异。这城内府衙都不管,谁还敢去招惹?好在这伙人总招惹不到布庄上面,我们这倒还是个安生营生。”
也就是说,有些地方已经遭殃了。
想到昨日酒楼掌柜的轻叹,温染想只怕酒楼是深受其害了。
她凝眸又道:“这伙人可是买通了官老爷?现下是住在官老爷府上吗?”
“那到没有,他们自己买了个院子。就在城东的坊市内,地方偏僻,倒是个安静。”丁掌柜指了指东边。
温染垂眸,有些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丁掌柜见她这般,也不由好奇了:“姑娘可是认得那户人?听说是个京城来的姓郭的富商,家底殷实得很!这些时日才搬了来,府中正在甄选下人,若你们村有要做短工的,可以叫他们来试试!”
“短工?”温染眼睛一亮,心里有了计较。
丁掌柜连连点头,又说了他们选人的几家人牙子,温染感谢了一番便走了。
这是个机会,无论里面如何,她都要去试一试才好,总该理出个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