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人做妾啊?这事儿可新鲜!
这十里八乡的,除了几个地主老爷有这银钱养小妾,本分种田人家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没想到陈家竟是有这般银钱了,还作想养起小妾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倒是有本分的抓到了关键,提了出来:“怎么这陈家养小妾竟是不想给钱的?”
方才温丫头说了,这陈家是来抢人的。
再看看陈家三兄弟的架势,可不是个抢人的架势吗?
“温丫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有人问了。
温染回头,见是玲叔,心下稍安,委屈道:“便是不知怎的,今日陈燕燕自荐做了回媒婆,带了她几个哥哥来上门就要抢人,口口声声嚷着我要去给她的哥哥们做伺候他们!却也没见甚么礼甚么银钱的,便是这般平白的折辱人!”
她说得越发的委屈:“哪里有这样欺辱人的,这事儿我得去村长和里正家评评理!”
玲叔不是个嘴碎的人,听了只觉愤怒,指了陈家几兄弟问道:“怎么竟是这样?大伢子,你们怎么学了地主老爷这套了嗫?敢是最近发了财了?”
他一说,倒是有好几个村民亮了眼睛,七嘴八舌道:“这年头你们是在哪里发的这样大财,可不能一家藏着掖着,村里也都要提携着咧!”
陈家哪里发什么大财,又哪里懂什么生财之道。
被众人这样一问,顿时面上就挂不住,懊恼怎么叫这丫头跑了出来,没的叫他们丢了脸面。
原本只是随着来给自家妹子出气的,这会儿陈家三兄弟倒是对温染恨上了。
不是这死丫头多事,怎么会出这么多岔子!
陈燕燕随后赶了过来,一见这么多人围着,便不敢过来了,索性没人注意到她,她便自个儿溜了。
这口恶气温染是咽不下去的,今日是有人围着了,若不好生警告陈家三兄弟一番,怕是往后他们还得来找自己的麻烦!
温染深吸一口气,索性事情吵嚷开了,不如干脆到村长和里正家说个明白!
正要开口,却听有人嚷道:“温秀才来了!”
温染心里一突突,顿时便预感不好。
她到底是温秀才的女儿,此番出了这般热闹,众人看温秀才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戏虐,看得温秀才脸上都挂不住,一上前便是呵斥了温染一句:“丢人!”
她是丢人了,一个大姑娘家拿了锄头出来对几个男人大呼大喝的,看着并不庄重,若以后说人家,这便是个污点。
说不得今日过后,这事儿被几个嘴碎的一编排,还不定成个什么样子。
但温染却依旧站得很直,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我势单力薄,若不仰仗乡亲们,今日可不就要入了虎口了吗?爹爹难道要叫我自个儿吃了闷亏,往后有个做奴婢的女儿才心里舒坦了不是?”
他温秀才是要考取了功名,往后做官做老爷的,怎么能容许自个儿有这样的污点?
当即温郝明便瞪了温染一眼,凑上前威胁道:“你倒是不知检点,整日里与外头男人混臭了名声,如今又做出这样事情来!若是不想再继续臭下去,等会儿便不要说话!”
这是要为她出头了?
温染略略诧异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只管静观其变。
温郝明也满意的笑了,转身看向陈家大哥,冷声道:“你们陈家这是甚么意思?是要买人还是要下聘?”
陈家三兄弟脸面上挂不住,嘴皮子也不利索,陈家大哥小声嗫嚅了句什么,便再说不出来了。
他们总不能当着乡亲们的面说,是去特意找温染的麻烦的吧?
温郝明面有得色,怡然道:“我这做爹的还在,不管你们是如何做法,想要温丫头便要拿银钱来。当初钱老爷可是拿了两个大银元宝的定金,你们陈家既是有这般阔气,那便先拿是三个大银元宝,若温丫头进了陈家,你们还得再拿九个来。”
统共十二个大银元宝,这就是娶个地主家的小姐也用不到这么多。
若不是知晓温郝明的本性,温染当真还以为这是为她解围的计策了。
原来在温郝明心里,她这个女儿是随时随地都能卖钱的。
温染冷笑,但却到底是给她解围了,自然是不会做声。
陈家拿不出这个钱,也舍不得拿这笔银钱。
“怎么?拿不出来银钱还想平白的抢我家清白的女儿?你们便是做了地主也没有这样办事的!若是这般混账,我便写个状子给县太爷瞧瞧,县太爷总是要卖我几分脸面的,看整治不整治你们!”
说到县太爷,温郝明越发得意。
读书了人地位很高,他又是个考取了功名的秀才,县太爷自然要给他几分脸面。
陈家三兄弟见着这般,哪里还敢说话,只狠狠瞪了瞪温染,便悻悻的走了,只日后却是个什么计较,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温染原是非要去讨个公道的,但现下被温郝明一打岔,放跑了人,她却也不好说什么了。
心里虽恼,但温郝明到底是给她解了围,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等人散了道一句谢,算是了事。
温郝明哼哼着,面色很是不善:“你个木头疙瘩,早前说给了钱老爷家多好!在前老爷家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又提起了!
方才心中的一丁点感激全消失殆尽,温染只冷笑:“说得这般好,爹爹不若赶紧娶个填房回去,说不得还赶得及再生一个!”
地主钱镇家又不是新进的媳妇张家,他那老婆是个厉害的,那傻儿子也不是个孩童心性,而是喜好折腾人的,她这一去还能有命?
若不是因为这样,当初她又何苦以命相搏脱离了温家。
温郝明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甩袖骂了一句:“你个赔钱货!”
“我看爹爹倒是不赔。”十二个大元宝,他开的价够高了。
这些年温染在温家做牛做马的,还不给吃饱,就是雇个奴婢都没这般便宜,那生养之恩,早就消耗殆尽了。
温郝明气极,阴森道:“你这般好,下一回便休要再闹出这样的丑闻!”
他说完,也不理会温染是何回应,径直走了。
这一番未曾捞到银钱,他总是心有不甘的。
温染很是不爽利,但那又不能如何,只有满心委屈的回了家。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面一片狼藉。温染皱了眉头,将大门关了,上前清理院子。
好在院子里面放的都是些铁器,只是杂乱了些,并未弄坏。想来陈燕燕那力道弄不坏这些,只能这般出出气。
清理完院子,温染觉着有些口渴,便去屋子里面准备倒口水喝。
“这……”
前屋才真正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全翻倒在了地上,茶杯茶壶被砸得稀烂,碎片和茶水散落了一地。
陈燕燕简直过分!
然事情已经了了,她也不能再为这几个茶杯去找人家麻烦,只能自认一声倒霉,上前开始收拾屋子。
好在陈燕燕没有去打里屋的主意,前屋虽然遭殃了,其他屋子还安好。
一番收拾不提,第二日天还未亮温染就起床了,将绣好的帕子整整齐齐的摞好,用布包了背着,拿了还剩下的几两银子,往镇上去了。
走到镇上,又等了好些时辰,才搭乘到一辆去沁凉城的牛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沁凉城,她便直接往上次的布庄去了。
正是正午,布庄内没多少顾客,温染顺当的找到上次接待她的小厮,说明了来意。
小厮笑了笑,将她请到后堂的小屋子中,又道:“这位姑娘,若是方便且让我先看看你绣的帕子。”
若是好,那自然是去找掌柜的谈价钱,若是稀松平常,便是按照统一的价格收了,叫之去柜台结账就是。
这算是态度好的了,温染并不介意,打开包袱让小厮一一看了。
小厮眼前一亮,立刻殷勤的笑道:“还请姑娘等一等。”
这是要去找掌柜的了。
温染点头,眼中也有了些许轻松的神色。
如此该是能卖个好价钱了,这十多块帕子,想来也够偿还债务了。
没等一盏茶的时间,掌柜的便来了。
那是个颇有富态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很是和善。
温染起身从容施礼,掌柜的见她这般做派气度,并不像是粗野丫头,心中也高看了几分,拱手道:“老夫姓丁,是这布庄的掌柜,姑娘称一句丁掌柜就是。”
“有老丁掌柜了。”温染淡定点头,将帕子拿给丁掌柜看。
帕子并非上好的布料,上头的刺绣倒是精巧,花样也是时新的,有好些花样都精美得很,连丁掌柜都未曾见过。
一一的翻看下来,丁掌柜眼中不由放出了光亮。
温染瞧着,心中便有数了。
上一回她已经询了价钱,这样质量的帕子在这布庄子上卖的价钱该是十两往上,她这是第一手,卖出去的价钱可以稍微低一些,但并不会让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