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燕燕纠缠一番,温染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
放了包袱便去后面田地里看了一圈,蝗虫倒是并没有那般的猖獗了,等过些日子便能好起来。
她还欠着外债,此时自然松懈不得。
绣活儿她是不在话下的,往日里嫡母要立威,如她这般的庶女每日里要侍奉在嫡母跟前之外,还须得每月上交几方刺绣才能领到月钱。
大户人家什么样精美的刺绣没见过?她上交的刺绣每每都入不了嫡母的眼,便只有被打被骂的下场,如此三番下来,便是个手笨的也能练出一手好刺绣了。
温染寻思着快些交货了能还上债,这几日便都窝在屋子里面做绣活儿。
她手脚麻利、绣工又是不错的,这几块帕子自是不在话下。
如此,倒很是清净了几天。
待得帕子全数绣了出来,温染好好数一数,竟是有十数个,这若按照最低的价钱来算,该有个二三十两银子罢?
心里喜滋滋想着,倒很是自得。
好生的将手帕收了,回头便听得外头一阵喧闹,也不知是谁在外头拍门,弄得好一阵动静的。
温染皱了皱眉头,赶紧着过去开门。
“你们?”
外头站着几个男人,都是不认识的,打头的那个姑娘她倒是知晓,一副高傲的神态,除了陈燕燕再没有第二人了。
陈燕燕见了她,顿时抬起下巴傲声道:“温丫头,今日我给你带了件好事儿来。”
“好事?”扫了这群人一眼,温染可不觉着是什么好事。
“你起开,我们先进去再说。”陈燕燕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招呼了身后的人进去院子,温染听她得意的声音传来,“哥我就说她没法儿反抗的。”
原来是她的几个哥哥。
温染的眉头狠狠拧起,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陈燕燕不好惹,不仅是因为这姑娘蛮横不讲理得很,还有她家的几个哥哥。若是惹到了这人,她几个哥哥便能一拥而上的去收拾。
着实是个很不划算的事儿。
温染自认她没有对陈燕燕如何,那日陈燕燕歪缠她,最终也得到了林放巍的消息,如今却是上门来作甚?
想着她门也来不及关了,紧步往里走去。
这些人倒是自来熟得很,做在桌边给自己倒起了茶,悠哉的喝了起来。
陈燕燕见她进来,冷哼一声道:“你别是喜成了什么样,这会儿才进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且早些说个明白。”温染冷了脸色,并不靠近他们。
她感觉这几个男人的目光很是不善,得离远点儿才是。
陈燕燕指着她冲那几个男人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且看看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若是抬进门了是不亏的。”
抬进门?
温染敏感的捕捉到其中的字眼儿,顿时越发警惕:“陈燕燕,你们今日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听不到吗?今日我可给你带了大喜事儿来,看到我几个哥哥了吗?不吝哪一个都是威武强壮的,你便是伺候谁都是你的福气。”陈燕燕满脸自得。
温染气得笑了,伺候?当真是打得好主意。
“如此,我便成了你嫂嫂了,可听说过长嫂如母?你这般态度可是不行。”温染啧啧咂嘴。
这般的小伎俩她在大宅子里面学得多了,她那嫡母嫡姐,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陈燕燕听闻了立刻嗤笑一声:“嫂嫂?你想得美!我们陈家殷实,养个小妾还是养得起的,你只配给我哥哥洗脚暖床!”
这一套,她一个姑娘家从哪儿给学来的!
还做妾,当真是想得出来。
温染顿时气得肝肺儿都疼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骂道:“你一个姑娘家,却是做了个牙婆子的行当,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得很!”
陈家是什么殷实人家?不过是还能吃饱饭,人多得很,显得热闹罢了。
这样的人家连村长里正家都是比不上的,别说养什么小妾,便是正经的抬个媳妇儿进门都要紧一紧,现下还说什么小妾,简直能笑掉大牙!
但陈燕燕显然不是打的这么个主意,她今日就是来找麻烦的。
你甭管她家如何,现下就是要抢人找事情了。
她身后的几个哥哥已经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利落的绕到温染身后,阻拦了她的去路。
温染揣度了一瞬,在院子中央站定,眉目冷然:“你们今日是要强抢不成?”
强抢民女,那是乡绅恶霸惯有的手段。便是那般有权有势的人也会抢出意外来,一个不慎若被告到了官府,那也是要挨板子的。
今日陈家倒是真有胆子!
陈燕燕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她,眼中满是自得鄙夷之色:“你算得什么民女,村里早已知晓了你的事儿了!你这破落身子,咱家能收了你那是你的福分!你既然自己不挑,那不若叫我大哥扛了你回去就是!”
在温染身后的男人捋起袖子往前走了两步。
陈家三兄弟都生得人高马大的,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只是如今的无赖神色,叫人看得着实心中不喜。
且不论她喜不喜,这种方式就叫人方案得紧。
温染拧起眉头,警惕的盯着上前来陈家大哥,寻了空隙往后退去。
她这院子空旷,四个方向都被陈家人堵截住了,她想要从哪里跑出去都会很是费力气,不如徐徐图之。
温染看了看,脚步一点一点的往一个角落后退去。
那里放着耕田的农具,她且能寻个防身的家伙什。
而陈家三兄弟见她自个儿往角落里面退去,心中自然是欣喜,便也不阻拦,只换了方向招,改为在三面围拢着她了。
等将人逼在了角落里面,谁还跑得掉?
温染果真躲进了那边角落,警惕的神情突然变得发狠起来,咬牙迅速拿了出头在手里,对着那三兄弟挥舞了一阵。
“别过来!”
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叉腰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鄙夷道:“小丫头片子,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多少力气?别把自个儿的手拿压酸了,到时候没力气做活儿了!”
“不就是个喜欢勾搭男人的吗?被亲爹赶出了家门,现在俺哥几个收留你!”
说得冠冕堂皇得很!
温染冷笑:“我是如何分家的村长和里正那里都有数,轮不到你们来置喙!若是真那么好心,怎么不拿出点诚意来三煤六娉,却是这般来折辱于人,可是你们陈家已经穷连请媒婆的两升米都没了,索性叫陈燕燕代劳了吗!”
大姑娘家的做媒婆,那是很不要脸面的。
三兄弟一听便是怒了,陈家大哥最是护着妹妹,当即拧着拳头就要上前:“老子给你脸面,你倒是要上天了。”
他招呼几个兄弟:“先打一顿再说!”
“别过来!”
温染立刻挥舞开手中锄头,见上来的人便是一锄头挖了过去。
到这时候还管的着什么会不会伤到人,她不反抗,吃亏的就只能是她自己。
陈燕燕不敢上前,却是扯起嗓门大叫起来:“温丫头你要杀人了不成?我们可是好心,你别不识好歹!”
好心?有这么好心的?
温染奋力挥舞着锄头将几个男人逼得后退,自己则是往门边去。
陈家几个男人一开始还会顾忌着她手里的锄头,畏手畏脚的怕伤了自己,但若是看出她的花拳绣腿,定然是会开始反击的。
是以这院子,她不宜久待。
温染当机立断,趁着陈燕燕叫喊的空档,审时度势的往门边跑去。
待跑出了门,也顾不得其他,拖了出头便往里正家的方向跑了。
“快追!”
陈燕燕未曾想到她是这般滑溜的,顿时便急了。
几个哥哥早已追了出去,陈燕燕一跺脚,跟着追出去两步,又不甘心的转回来,将前面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乱七八糟。
总之是不能叫温染这丫头好过!
温染是跑不过几个青壮大汉的,她早已听到后面的声音,跑过了一阵之后便停了下来,转身举起锄头警惕的防着那几人。
现下是在村子里面的大路上,随时都会有村民经过,她若运气好,说不得还能遇见一两个好人。
温染大声叫道:“你们别过来!我和你们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做什么要仗着人多来欺凌我一个孤女?当这世道真没有王法了吗?若是惹急了我,今日咱们便同归于尽了罢了!”
这是被逼到急了,才能放出来的浑话。
彼时正有村民路过,见了这般架势,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看热闹。
这得多大的仇,才叫人想要同归于尽啊?
陈家三兄弟看人越来越多,脸上也很是挂不住,陈家大哥便恶声道:“你说甚么呢!我们好心好意的要给你搭把手,你倒是这般不领情!”
“乡亲们且评评理。”温染见看热闹的人多了,倒是有了些底气,“有汉子上门来侮辱人,叫人给他去做妾的的搭把手吗?我要卖身给了牙婆子还能得几两银子呢,他陈家倒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一个子儿没有就掳了人家去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