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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鬼者 第四篇 楼上的声音

我回到家,虽然没再收到奇怪的短信,但对莫名收到恐怖短信的事,耿耿于怀,我连续几天一直拨打发来短信的号码,手机那头不是挂断,就是关机。

我到移动营业厅去查询这个号码,可工作人员不能透露号码主人信息给我。

我无奈,又非常想知道发来短信的人到底是谁?于是,一闲下来,就拿着手机,拨打那个号码,这样子一周多,号码主人好像就把我拉黑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气愤,把妈的手机拿过来,继续打,一天后,我妈的手机号也被拉黑,干脆跑到楼下邮亭买了三张卡号,继续打……

后来,号码主人好像受不了了,电话总算接通了!

事情真相有些让人大跌眼镜,手机那头不是李佳佳,也不是什么冤魂野鬼,原来是我在化城火车站遇到的那个售楼女孩!

女孩叫孙可,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看恐怖电影!一天闲得无聊,看着桌上一大堆调查表,便学着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往调查表上的那些号码挨个发短信,诸如:“你欠我的……该还了……”“昨天晚上我已经死了,你看到今早的新闻了吧,都是你害的……”“我就在你的身边……”

我一时心潮澎湃,质问着她:“你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人吗?”

电话那头咯咯笑着,“我害死谁了?你吗……就开个小玩笑嘛,你那么当真……难道你心里有鬼?”孙可毫不在意着,继续笑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一件事,问着:“你之前是不是手机掉了……”

“就是!”她一时激动,“刚买的!一个月工资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长叹了一口气,想着孙可说的话,是啊,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对那些无聊短信上心?

小安爸爸可能也是填了孙可的调查表,才收到了孙可的短信,我猜测他的死,可能跟那些短信有关……我不禁怅然,他要不是对小安母女有愧,心里有鬼,那些无聊短信也不至于成为他的催命符……

我正痴痴看着手机,忽然天花板上传来了“啪嗒,啪嗒”,好像珠子滚动的声音,我抬头望着,想着楼上是谁在玩弹珠吗?

这个时候,妈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看着我玩手机,便开始碎碎念:“回家怎么成天就晓得玩手机啊,你都多大人啦……”

我憋嘴,待在家里也才十多天,母亲大人已经看不惯了,我也不强辩,由着妈说个够,我要是还嘴,她会念得更久……

妈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我的工作上,我一时心乱,胡乱答着,搪塞了过去,正舒了一口气,妈又开始念叨我带女朋友回家的事!

我无奈着:“妈,不是你不准早恋的嘛……”

妈白着眼,指着我,“就你还早恋,我像你怎么大都相亲好多次了!还有不准早恋是为了让你好生读书,现在毕业了,是该找女朋友了!”

哎,我真不知道妈在着急什么,还是溜之大吉的好,待在家里,被妈叨叨得脑仁疼!

我从家里刚出来,便接着妈的电话,手机那头,妈笑呵呵说着:“那个……赵灵啊,你去找许茜玩吧……”

我一时哭笑不得,许茜是我家原先住的地方,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在一个院子里玩到大,小学到初中也是同班同学,后来我念高中的时候,我家搬走了,我跟许茜也不在同一个学校,就没多少来往,加之大家都长大了,不可能回到两小无猜的程度,肆无忌惮地玩,关系更加疏远了。

但是两家父母逢年过节还是会走动,总认为我们两个人般配,从小就开我们两个玩笑,总问:“两个人长大后住在一块儿好吗?”之类的问题。

“妈呀……”我一乐,反问着:“你说,我去找许茜玩什么?”

“这……”妈一时语塞,马上又强词夺理着,“你们小时候不是玩的挺好的吗?哎,不管了,你不好意思啊,妈帮你给许茜打电话!”

“喂……妈妈……妈……”我慌张着,妈已经挂了电话!妈呀,你这是在帮你儿子啊?

我抹着脸,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真跟许茜见了面,两个人不尴尬死啊!

我正无语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有点慌张,慢梭梭接了电话,手机那头是个爽朗的女人声:“是赵灵吗?”

我抓着头发,连连答着:“是,是……”皱紧眉头问着:“你是……许茜?”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想带我去玩……”许茜别别扭扭说着。

我无奈一笑,“别听我妈的……”我正想极力解释,许茜打断了我的话:“宋阿姨还给我爸妈打了电话,现在我爸妈正督促着我联系你呢,你说现在怎么办?看来你只能带着我玩了……”

我吐了一口气,痴痴问着:“我带你玩什么啊?”

“不管了,我们约个地方吧,不然你懂的,我肯定被我爸妈烦死了。”

这一点,我和许茜倒是感受一致!

我和许茜约在白马井街见面,心里莫名有些小激动,打车很快到了约定的地点,远远便见到街头八角古楼下立着一个白裙女孩。

虽然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个女孩就是许茜,她也瞧见了我,笑着,向我走了过来。

她还是个头小小的,留着短发,化了淡淡的妆,真有点“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感觉……跟我记忆中,那个梳着大大的麻花辫子,那个院子里的疯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我有点不敢认她,她到了我面前,先开口喊着我:“赵灵!”

我冲她一笑,尴尬着,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笑着,拜拜手,“没事,本来我们好久没见了……”

我和许茜在白马井街上逛着,白马井是一条老街,街上有一口古井,白马井,因此而得名。

白马井街周边有很多老旧的建筑,市剧团,皮影坝,老电影院,盐业公司……都在这条街上,是一座城市的记忆,不过现在街上都搭起了手脚架,听说是要改造。

我和许茜聊着天,原来许茜从师院毕业后,现在就在我们当年就读的小学当老师,上个月刚转正。

路过一家小超市,超市门口有两个小孩儿,正蹲在地上玩弹珠,左边那个小孩儿,用指头对着地上的玻璃珠用力一弹,玻璃珠“啪嗒,啪嗒”滚了过来,到了许茜脚边。

我冲小孩儿笑了笑,正要弯身去捡许茜脚边的玻璃珠,瞥见许茜白色裙摆,忽然意识到女孩穿着裙子,我这样去捡,有些不礼貌,连忙立直了身子,摸了摸后脑勺。

许茜瞧出我的模样,冲我一乐,眉眼弯弯,我不好意思着,呵哧呵哧笑着。

许茜蹲下身,捡起脚边那颗玻璃珠,伸手还给小孩儿,小孩儿却笑嘻嘻着,跑开了,弹珠也不要了。

许茜看着手里的弹珠,笑着,“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

“哪里跟我们一样。”我憋嘴,瞅着许茜手里的玻璃珠,“我们小时候,为了一颗玻璃珠,可以争得头破血流,现在的小孩才没把它视作珍宝!”

“也是!”许茜笑着,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珠。

我让许茜在门口稍等,然后进去买了两瓶水出来,就见着超市门口围拢了一堆人,人群当中传来了许茜的喊叫声,我连忙刨开了人群,眼前的场面让我吓了一跳!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横躺在地上,一双黑糊糊的手扯着许茜的裙子,许茜惊慌失措着,双手护着身体!

我一时怒上心头,上前,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呻唤了一声,双手依旧揪着许茜的裙角,嘴里叫着:“别说话了,别说话啦,好吵……”

我火冒三丈,心尖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好手好脚的,在这里装疯卖傻!我把手上两瓶水砸在了男人的身上,接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钱,扔在了男人面前,吼着:“快滚开!”

男人抓起地上的钱,跑了,周围人哄笑着,我走到许茜面前,护住了她,她惊慌着,整理着衣服,我带着她,快速离开了。

早先在新闻报道中,看到过,一些不良乞丐专对穿裙子的女性下手,硬缠着别人要钱,不给钱就扯别人的裙子,更可恶的,是把手伸到女性裙下,扯内裤!

我带着许茜拐进白井巷子,在黄桷树下的长椅子上坐着,我看着许茜,她的脸红扑扑的,双手抱着自己。

我小心问着:“没事吧……”毕竟我一时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许茜晃着头,答着:“没事,没事……”转过头,对牵唇我一笑。

我见她这样子,心里倒有些着急了,几根头发在贴紧在她的唇上……

我陪着许茜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她埋着头,双手紧揪着裙子,一直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就陪她沉默着,头顶的黄桷树的枝叶沙沙响着,我抬头盯着黄桷树看,枝叶绿油油的,枝干硕壮。

这根白井巷子里黄桷树恐怕有好几十年了,发生在它身上故事也有很多,树背后,不远处有一口古井,便是白马井,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也不少。

我想起了一件事,转过头笑着问许茜:“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一起偷偷跑去看黄桷树冒烟吗?”

许茜抬起了头,缓缓指着身后的黄桷树,开口讲着:“不就是这根黄桷树吗?”

我故作兴高采烈,“对啊,对啊!”

我和许茜六七岁的时候,白马巷子里的黄桷树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这根黄桷树每到下午,日落时分,就会冒出白烟!

那个时候,每天下午白马巷子里都会挤满人,大家争先恐后来看黄桷树冒烟。

院子里的小孩子都想来看,可大人们都不允许,说是黄桷树冒烟,其实是有鬼作怪……

小孩子好奇心本来就重,大人越不准的事,莫名其妙越想去瞧瞧!

我和许茜便商量好,下午放了学,偷偷跑到了白马巷子,只记得人很多,我和许茜拼命挤到了最前边,大家都在吼:“来咯,来咯,冒烟啦!”

我和许茜伸长了脖子,鼓大了眼睛,脖子酸了,眼睛疼了,可什么也没瞧见……

回家晚了,本来两个人计策好,如何如何骗家长,可禁不住家长三喝五令,很快就招供,许茜被她妈妈打了一顿,我从还没见过许茜挨打,那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妈妈当时火大得那么猛烈!

我本来也要挨打的,就在我爸妈快动手的时候,我突然肚子疼了,痛得厉害,现在还记忆深刻,好像是两只铁爪子在肚子里撕挠,扯着我的大肠,小肠,好像要把它们系成蝴蝶结!一身汗水直淌,爸妈吓得厉害,连忙把我送到了医院,我只记得妈妈不停在我耳边叨叨:“肯定惹到脏东西了,这个娃儿,就是不听话,叫你不要去瞧……”

后来的事,就不晓得了,之后好久也没来过白马巷子,黄桷树冒烟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也不清楚,事件渐渐消淡,也没人再提起……

许茜笑出了声,“你还好意思讲,就怪你,非要拉我去看,害我生平挨了我妈第一次打!”

我挠着头,许茜心情好像好点儿,我提起这事,无非也是想转移许茜的注意力,看来目的达到了。

许茜定睛看着黄桷树,忽然脸色变得难看,眼珠颤动着,我紧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见着树上有趴着一个人!

我整个人一惊,从长椅子上立了起来,盯着树上那人,那人正是刚才扯许茜裙子的乞丐!

许茜恐慌着,蹿到了我的身后躲着,我指着树上那个乞丐,厉声喝到:“你什么意思,钱也给你了,你再纠缠我们,我只好叫警察过来了!”

我说着,掏出了手机,树上的乞丐听到我说要叫警察,好像慌了,从树上蹦了下来,许茜吓得抓紧我的胳膊。

我呵斥着乞丐:“你快点走!你好手好脚的,找份正常工作不行吗?”

乞丐忽然捂住了耳朵,嘴里叨叨着:“好吵,耳朵好吵……”紧着他好像疯了一样,冲到了白马井前,我和许茜眼睁睁看着乞丐纵身跳到了井下!

我恼火,吼了一句:“他是不是有病!”

我赶紧跑到了白马井边,俯在井口边,向下望,底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许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紧紧抠住了我的胳膊,双眼睄着井下,问着:“他……怎么……怎么样了……”声音在颤抖。

我看着许茜,心里乱成一锅粥,长长吐了一口气,“报警吧……”

我打了报警电话,把事件起因,经过,结果,仔仔细细,完完整整给警察说了一遍。

很快,警车“呜啦,呜啦”开进了白马巷子里,不一会儿,巷子里就围满了人,好长时间没见过白马巷子如此热闹了。

警察在白马井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过来又询问了我和许茜一些事,便开始组织人下井救人。

许茜一直立在我身边,眼神呆滞,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救人工作一直进行到晚上,几个瘦而精干的警员,被轮流吊着进到井下好几次,上来过后都说井底下什么也没有。

白马井,早就干了,底下只是光秃秃的泥巴,和树根。

警察质疑我和许茜在闹着玩,我郁闷不已,争辩着:“白马井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为了要钱,扯别人女孩子的裙子!”

一位警察问着:“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一个人看错,还有可能,可我和许茜两个人,四只眼睛,清清楚楚看见那个乞丐跳了下去,怎么会看错!

最后我和许茜到警察局做了一些笔录,事情也就算到此为止了,毕竟,也确实没在白马井底下找到那个乞丐。

我把许茜送到了她家门口,这家小院,本来住着五户人,我家搬进楼房后,陆陆续续,小院住户也都搬了,就剩下许茜他们一家。

原来的住户包括我家,当时都是把小院里房子出租,许茜他爸觉得生人走动,难免出事,便出钱把其他四户的房子买了下来。

许茜她爸出的价格,在当时还比较高,所以我家和其他几家很爽快同意了,我那个时候,才觉得,许茜她爸原来真有钱!

许茜心情一直不好,我心里也有点烦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敷衍着让她别想太多了,回家冲个热水澡,睡一觉!

我看着许茜进了院门,才缓缓离开,向着家走,一路上,都想着从白马井跳下的那个乞丐,忽然便记起了妈小时候,在夏夜的老院子里,经常给我讲的那个关于白马井的鬼故事……

几十年前,白马井街上的老剧团还算兴隆,看戏的人多,那晚,台上唱着是宝莲灯,演三圣母的人,唱着,唱着就变成了鬼,闹得很凶。

后来剧团里请来了先生,把那只鬼压在了白马井底。

我回到家,爸已经睡了,妈还在看电视,问我跟许茜玩得怎么样?

我不说话,妈白了我一眼,接着问我吃饭没?

我晃了晃头,妈便从厨房里端出了饭菜,饭菜还冒着热气。

我一边吃着,一边问着妈,关于白马井闹鬼的事,“那个唱戏的怎么就唱着,唱着变成鬼了?”

“人家都这么讲的,我又没亲眼看见。”妈说着。

“那是真的吗?”我往嘴里刨了一大口饭,妈抬高了嗓门:“怎么不是真的,许茜她爸妈不就是市剧团的吗,他们当时都清楚!”

我嚼着嘴巴里的饭菜,妈妈突然抱怨起来:“跟你讲了多少回了,吃饭不要在嘴巴上拌来拌去,搅拌机一样!”

我皱眉,反驳着:“哪有?”

吃完饭,冲了个热水澡,便进屋,躺在床上,正玩着手机,妈进来叨叨了一句:“早点睡,别尽玩手机!”

我有些不耐烦,强颜欢笑着:“知道了,妈妈……”妈瞪了我一眼,总算回自己屋睡了。

整个世界清净下来,我好好把浏览器消息,朋友圈,空间,博客,微博,都刷了一遍,搁了手机,想睡觉,可又睡不着,打开手机,想给许茜打电话,又有点犹豫。

我正迟疑着,手机响了,竟然是孙可打来的!夜里十二多点了,她这个时候打来,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恼火着,接了电话,牢骚道:“你是不是有病?这么晚打电话来!”

“我睡不着,又想搞恶作剧,给别人发短信,可你说这样会害死人,我听你的,所以只好来打扰你了。”孙可一本正经着。

我叹了一口气,“别烦我行吗,我现在想睡觉了……”

“不行!”她大闹着。

“那你想怎么样?”我无奈问着。

“我们来讲恐怖故事吧,我说一个,你说一个,看谁的故事吓人!”她似乎很兴奋,“你不讲也行,我给你讲,你听就是!”

我扣着额头,哭笑不得,简直是被鬼缠身!孙可见我半天没反应,在电话那头抱怨着:“你给我打了那么多天的骚扰电话,我就骚扰你这一回,你都不肯啊?”

“行,行……”我要是不顺从她,不知道她还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你讲吧……”

我把手机开免提,扔在枕头边,“咳咳……”孙可在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学着电台主播的腔调:“欢迎收听深夜灵异故事,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孙可……”

我只觉得好笑,“城里人真会玩……”

孙可继续讲着:“今夜给大家带来的故事是……楼上的声音……”

“楼上的*?还是楼上的声音啊?”我戏弄着她,“你吐字不清诶!”

“是声音,声音!”她在电话那头好像暴跳如雷,“不要打断我!”

我吼着她:“快讲,不然挂了……”

“诶,诶……别挂!”她变回了正常语调,“你有听说过,住进一间新房子,会在墙角放一些玻璃珠,让那些东西玩……”

她故作神秘,我不耐烦,故意问着:“你讲故事倒是讲清楚啊,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

“就是鬼啊!”她嚷着,“你深夜的时候,没听见过楼上传来啪嗒,啪嗒,珠子滚落的声音啊?那就是鬼在玩玻璃珠。”

我忍不住笑,她这故事也太老套了,“科普一下,那就是楼层里的钢筋热胀冷缩,发出的声音……”

我正讲话,头上就传来了“啪嗒,啪嗒……”珠子滚动的声响,我一时有些惊愕,莫名其妙觉得这声音熟悉,今天似乎听到过几次了……

孙可在好像也听到了声音,倒有些激动起来:“听到了吧,听到了吧,鬼来了!”

我皱眉,拿起了电话,关了免提,烦躁着,“行了,行了,我睡了……”

“你是害怕了吧,嘻嘻……”她嘲笑着。

呵呵,我一个大男人,会被钢筋缩胀的响动吓到,开什么玩笑!

“我跟你讲,如果你现在上楼去敲门,楼上要不是没人,要不就会告诉你根本没人玩玻璃珠!”孙可一副获胜者姿态,“不信,你就上楼去敲门!”她极力叫嚣着。

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激将,再说了这世上可能有鬼吗!

我愤懑着,“行,我今晚就让你知道,你脑袋里装着全是豆沙!而且还进了水,豆沙变豆沙糊糊!”

我从床上爬起,套了件衬衫,毕竟这个时候出去,还是有点凉嗖嗖的,我蹑手蹑脚出了屋,轻轻敛上防盗门,生怕吵醒了爸妈。

关上门的一刻,楼上又传来了玻璃珠滚动的声音,从右到左,“啪嗒……啪嗒……咕噜噜……”

楼道上安静得有点渗人,黑糊糊的,不敢大声吼亮声控灯,轻轻跺了跺脚,灯一直没亮。

孙可在电话里吵嚷着,“你干嘛呢,你出门了吗?不会是不敢了吧,哈哈……”

我听她这么说,也不管楼道里的灯亮还是不亮了,直接冲到了我家楼上的住户门前,抬手正想敲门,便又犹豫了……想着屋子里的人早该睡觉了吧……大晚上的,我真是有病,陪着这个疯女人瞎闹!

孙可又在电话大吵大叫,口吻极其辱蔑,我吐了一口气,“行了,我不陪你玩了,我回去睡觉了……”

我转过身正要离开,门里又传来了玻璃珠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的,慢慢的,“咕噜……咕噜……啪嗒……”

玻璃珠好像是撞到了门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慢腾腾回过身,痴痴盯着面前的铁门。

孙可在电话里惊叫着,“来了……来了!”

我心里火花滋滋冒着,这个疯女人要是在我面前,我非扼死她不可,就像揪断飞蛾的翅膀那样!

我果断挂了孙可的电话,转身离去,“哐哐”蹦跳着下楼,心里莫名发慌,稀里哗啦掏出家门钥匙,钥匙“咔啦”插进锁孔,正要打开门,就听到身后“啪嗒……啪嗒……咕噜噜……”

玻璃珠的声音,由远到近,这次的声音不像是在屋子里,或者楼上,而是在楼道里!

“啪……啦……”我觉得脚边东西碰到,低下头,借着手机的灯光一瞧,脚边是一颗玻璃珠……

我弯身捡起了那颗玻璃珠,冰凉!

忽而,只觉得楼梯上,有个人影在晃,我咬住下唇,心里懊恼不已,真就不该跟那个疯女人玩!我真是有病!

我也不敢偏头去瞧那个人影,一手捏紧了玻璃珠,一手抖抖颤颤着逮住钥匙开门,大脑放空,空白一片,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手机响了,铃声在午夜楼道里彻底响着,楼道里的声控灯这个时候莫名其妙亮了!

我一脸扭曲着,抓起手机,一瞧是孙可打来了,她真的发神经!

我拼命挂了电话,目光偏移,便瞧着那个人影在靠近,一步一步,从楼梯上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啪嗒,啪嗒,啪嗒……”玻璃珠,很多的玻璃珠在楼道里滚落,我脚边很快堆满了玻璃珠!

我整个人变得麻木,手足无措,楼道里的灯熄了,我整个人一叮,紧着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顿时神经错乱,“哇哇”大声吼了起来,可那声控灯就是不亮,整栋楼就像停电了。

忽然那人在我耳边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为什么要丢了我……”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凄楚,好像很近,近得就好像一个人在耳朵眼边说话,又好像很远,远得就好像一个人在一圈一圈,一圈一圈楼梯上讲话。

在我瞬间安静了,木楞了半天,我感觉到她就在我身后,我正要转过头去瞧,“嚓啷”一声,紧着楼道里灯亮了……

我家的门开了,妈开的门,一脸焦灼而茫然着,“你这么晚了,出门干嘛了?”接着爸也黑着脸,走了过来,吼着:“大半夜的,抽风啊,在门外大喊大叫!看把你妈吓得……”

我没有理会他们,回过头去瞧,什么也没有,地上的玻璃珠也没有了,手里的那颗玻璃珠倒还在,被我捏得发烫。

爸妈质问着我干嘛去了,我总不能解释说,大半夜一个疯女人让我去敲楼上的门,便闪烁其词着,讲肚子饿,下楼买吃的,回来后发现没带钥匙,敲半天门也没人应,所以就吼了几声。

爸说教了几句,妈这个时候倒总会帮着我,推着我爸进屋睡了,我也进自己屋,蒙着被子,睡了……

二天,中午,在饭桌上,我把那颗玻璃珠在桌子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妈嚷着:“多大了,还玩弹珠,别玩了,那声音听得刺耳朵!”

我捉住了玻璃珠,试探问着妈:“妈,你晚上有听见过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什么声音?就你爸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妈盯着爸笑着,爸眨巴眼睛,埋头吃饭,没有理会妈。

“我们楼上住着什么人啊?”我紧着问。

妈眯了一下眼睛,讲着:“是个二十七八的女孩子,好像做生意的,卖儿童玩具,人还不错,上次看我上楼提很多菜,就帮我提到了家门口,叫她进来喝口水,她硬是不肯……”

妈笑眯眯着,“怎么了,你看上人家了,比你大个五六岁,也不错,会照顾人,俗话讲女大三抱金砖!”妈止不住乐,我郁闷着,吐了一口气。

爸一直埋头吃饭,忽然抬头,吼住了妈:“你真是疯了!”

“我怎么了!”妈双眼圆瞪着。

爸瞥了我一眼,筷子敲了一下碗边,压低了声音,对妈讲着:“你是真不知道啊,那女的已经得病死了……”

“啊!”妈发出惊叹,我也是一个激灵。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妈焦急问着爸。

爸说着:“我昨天在三医院门口拉了一个女的,刚好要到我们小区,我当时心里还在捉摸,大家是邻居,还不好意思收她车钱!那女的坐在后座上,瓮声瓮气着,我还以为她感冒了,可从后视镜一瞧,原来她在哭!”

“这女的是谁?”妈一脸着急着。

“这女的就是我们楼上那女人的妹妹。”爸夹一筷子菜,大口嚼着吞下,讲着:“我看她哭,就问了她几句,聊着聊着,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楼上女人的妹妹!她告诉我,她姐几个月前就生了重病,头几天死在了医院里,她妹妹越哭越伤心,讲她连姐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她这次进城来找姐姐,才知道她姐姐早死在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妈一脸愁容着,“人都要死了,家里人都不晓得!哎呀,难怪好久没看见过那个女娃娃了,真的是……”

妈是伤心了,饭也吃不下,一直追问着爸:“他们当父母的,都不管孩子的吗?赵灵在外边读大学,我都不放心得很,隔三差五就要打一个电话,你说,好端端一个女娃娃……”

爸冲妈笑了笑,“行了,行了,别人家的事,我们就别管了,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看了看爸,又看了看妈,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珠,心里也有点不好受,思考着,我要是无缘无故死在外边了,爸妈肯定会怄死。

我想,楼上那个女孩,不告诉家人,可能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吧……

我吃了几口饭,也就没胃口了,找了一个理由,说去找许茜玩,便理所当然出了门,我立在楼道上,望着楼上。

水银色的金属护栏,白色的墙壁,水泥的阶梯,头顶悬吊着白炽灯,灯泡有些发黑了。

我慢慢踏着阶梯向楼上走着,总觉得阴森森的,总觉得心慌意乱,却又停不下脚步,总想上去看看。

我确信昨晚有人拍着我的肩膀,确信昨晚有人在我背后诉问:“为什么要丢了我!”

如果一切是假的,我手上的玻璃珠怎么解释。

我到了女人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好一会儿,屋里又传来了玻璃珠滚动的声音,“啪嗒……啪嗒……咕噜……咕噜……当!”

由远及近,从屋子深处,缓缓的,慢慢的,滚到了门边,撞到了门上,面前的门,开了……

一阵慌乱的铃声,我的手机响了,是孙可打来的,我连忙挂了,紧着她又发来一条短信:“你真的遇见鬼了”

我烦闷着,快速把她拉进了手机黑名单,紧着,上前,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屋子角落里堆满了各种洋娃娃,有些还包裹在透明塑料盒中,她们都咧开嘴巴笑着。

我想起妈说过,女人是卖儿童玩具的,我慢吞吞走近了屋,立在客厅中央,我“空空”咳了咳,期期艾艾问着:“有……有人……在家吗?”

我脱口而出后,便觉得自己很蠢!蠢得可怜!

忽然背后传来了近乎破碎的声音,紧着便是无数颗玻璃珠掉落,声响猛烈急促,“啪嗒,啪嗒……”就像一场暴雨!

我的耳朵就快被吵聋了!脚边落满了玻璃珠,我好像就置身在暴雨当中!雨声里隐约着,有人在不断地哭诉:“为什么丢了我,为什么不要我……”声音飘飘渺渺,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我的耳膜颤抖着,就快被穿透,我有些受不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寻着声音,转身看去,便见着一只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影子,向我扑了过来,我差点窒息过去,载倒在地下!

“你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惊恐!

我剧烈喘息着,慢慢安静下来,见着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的,一脸惶恐着,双眼含着泪,红彤彤的。

地板上落满玻璃珠,红的,绿的,白的,蓝的,各种颜色,女孩子的脚下落着玻璃碎片,从碎片残骸可以看出,那是一只玻璃罐子。

我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女孩解释,“我是……住楼下的……”我指着门,“你别误会,门,不知道怎么就开了……我就……就……”

“你是姐姐的朋友?”女孩问着,声音沙沙的。

我稀里糊涂“嗯”了一声,女孩用指尖抠了抠眼角的泪珠,泪珠破开,成了一朵花……

女孩叫李想,她姐姐叫李念,李念自打出生,她爸就不喜欢,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个女孩……

李想出生后,她爸生生要把李想丢了,她爸还想要个儿子,为家里传宗接代,家里本来又穷,养不起了。

李念她娘哭着,求着,孩子刚出生,一口奶都没吃过,丢了,就是作孽!

李念她爹劝着她娘,我去找一个好人家来,保准不让她受苦受难,跟着我们只会受穷遭罪!

李念她爹把领养的人,叫到了屋里,李念她妈,哭着,求着,让她给孩子喂口奶……

李念当时才四岁,她什么也不懂,就在门边玩着玻璃珠,她看着娘在哭,她也趴在门边哭了,李念她娘就把她叫进了屋,说:“孩子别哭,别哭,妹妹还小,你替妹妹走吧,啊?”

李念听不懂,一边哭着,一边玩着玻璃珠。

李念她爸说:“随便吧,大的走,小的走,都随便。”

李念她爸和要领养孩子的人说了些什么,便拉着李念的手,笑呵呵着说:“念儿,喜欢玻璃珠吗?爸爸带你上街买玻璃珠,红的,绿的,各种颜色的!比你手上这颗奶白色的,好看得多!”

李念笑着,蹦着,跟着妈说:“妈妈,我走了,我跟爸爸上街买玻璃珠啦!”

李念她娘哭着,咳着,跟着李念说:“念儿,走吧,走吧……”

我鼻子酸酸的,我不知道她爸妈算不算狠心,反正李念是可怜的……

后来,李念她妈妈也没在怀上过,她爸因为没有儿子,成日喝酒,几个月前,醉酒摔进了山沟下,摔坏了脑袋,疯了。

李念她妈天天都说,“这都是报应,报应……”

李想不知道为什么妈要怎么说,问她妈,她妈就把姐姐的事告诉给了她,说是对不起姐姐,让她赶快找姐姐。

还好,李念她妈一直保留着领走李念那家人的地址。

李想找了过来,谁知道最后是在医院太平间找到了李念……

我陪着李想整理好了李念的一些遗物,她要把姐姐的东西都带回家去,我下楼在超市重新买了一只玻璃罐,回到李念家,一颗一颗捡起了地板上的玻璃珠,装进了玻璃罐。

我送李想下了楼,替她叫了一辆车,把东西搬进后备箱,李想一只抱着那只玻璃罐,我突然记起,自己身上还有一颗,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玻璃珠,奶白色的玻璃珠,认真对李想说着:“别丢下它了……”

我把那颗奶白色玻璃珠仪式性地放进了玻璃罐……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着李念的事,莫名心疼,莫名想哭……

我忽然记起了初中的一件事,学校来了一位演讲家,在全校做主题是“感恩”的演讲,我们立在操场上,听着演讲者慷慨陈词,背景音乐放着《烛光里的妈妈》还有一些伤感的歌。

在这个场景下,真还有不少同学感动哭了,我当时真还有冲动,马上跑回家,对我妈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现在想来,我当时真要那么做了,我妈肯定带我去医院!

其实,演讲者,不过就是来推销他写的书,书的内容诸如“感恩让你飞得更高”之内。我当时也冲动买了一本,挤破头,还让演讲者,在书的扉页龙飞凤舞签了一个名,书买回家后,从来没翻过,现在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估计被我妈当废书报卖了……

演讲快结束时,演讲者请同学上台表态,无非就是展示他的演讲效果,其中一位女同学上了台,模样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她说,她爸妈不喜欢女儿,想要一个儿子,她们家又很穷,于是不要她了,丢了她,不过她已经不恨他们了……

现在想想,那位演讲家演讲的内容真能达到这种效果,也是功德无量了……

手机又响了,把我从漩涡中托了起来,我烦躁不安,说不定又是孙可在搞鬼,我懒得去接电话,但手机不停响,我抓了抓头发,掏出了手机,一瞧是许茜打来的!

我紧着接了电话,许茜在电话里呜咽,我一时慌乱,问着:“怎么了?”

“赵灵……你快过来……那个人,又来了……”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