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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鬼者 第十七篇 死亡顺时1

我到花鸟市场,买了一只圆形鱼缸,把血狮子头放了进去,血狮子头这几天一直憋屈在玻璃瓶里,现在一下子到了宽敞的地方,欢快地游开了,摇摆着胖嘟嘟的尾巴。

我把鱼缸放在了客厅窗台处,这里空气好,光照合适,我用切细的猪肉,正喂着它,解野从外边回来了,把一个文件袋打在了我身上,“还玩鱼啊,你的生意来了!”

我挑眉,接过了文件袋,一边打开着,一边问着:“有什么生意?”

解野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可乐,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嗝,“乌叔,让你给他们写祭文。”

我抽出文件袋里的资料,扫了一眼,是死者的生平,我翻了一下,这里面居然是五个人的资料,我一时惊愕:“死了五个人!”

“你管他死了几个?”解野一脸平淡着,“总之有钱拿,你看你,动动笔杆子,钱就来了。”

我吐了一口气,对他真是无语了!

我拿着死者的资料,进到自己房间,坐到桌前,准备动笔为逝者写祭文,

我替人家多少写过几回祭文了,每次写祭文,我都是用手写,不会用电脑“敲打”出来,这样做,我承认我是对死者有敬畏,但更多的算是一种尊重。

我抽出其中一份死者资料,死者叫李多元,性别男,三十五岁,我不禁讶异,这么年轻就死了!

我一边唏嘘,一边看着这人的资料,他是银行大厅经理,死因写着:“下午去银行值班,下楼梯时,脚踩空,后脑磕着阶梯,颅内出血而亡。”

我撇嘴,感慨,以后下楼梯可要当心!

对于这种意外死亡的,祭文最不好写,我要十分婉转的说明他的死因,更不能让听祭文的人产生“都怪死者自己疏忽大意酿成悲剧”的情愫,这真的让人伤神!

捉摸了半天,最后写到:“时维,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元某年,农历某年某月某日之夜,奠之良辰,谨具香烛炬帛,三牲酒醴,时馐清酌,一切不典之仪,致修祭于新逝世李多元,享年三十五寿之灵前而泣以文曰:李公凡事亲力亲为,厚德简性……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躬行,伤神疲惫,不幸于十月三日午时,恍惚坠楼身亡,呜呼!哀哉,尚飨……”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把我这祭文烧给死者,不知道会不会惊动他的亡灵,我这才真叫骗鬼!

不过希望死者多海涵,包容吧,我也是为了你能在人前体面风光一些,死不一定要重于泰山,可也不能轻于鸿毛吧!

我取来第二份死者资料,死者张文倩,性别女,三十一岁,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死者的年纪也不大。

死者是一位家庭主妇,死因是下楼拿快递,不留神滑倒,肋骨断裂插进了肺部,肺部衰竭而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是一个下楼摔死的……

我整个人一怔,怎么又是下楼梯摔死的?我有些疑惑,伸手取过来剩下三个死者的资料,翻看他们的死因,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面前这五个人,原来全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死的!

我惊愕着,抓着死者资料,出了屋,冲到了解野房间,解野正趴在窗口,用着一根长长的复古西洋单筒望远镜,瞅着窗外。

我皱眉,“你干嘛呢?”

他正看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我进屋,我发声问他,他整个人一哆嗦,转过了身子,一脸惶恐着。

“你看什么喃?”我好奇问着,眼睛瞄着窗外,他一把拉上了窗帘,把手里的望远镜缩短,扔到了床上,高声着:“我看星星不行!”他一本正经,“我是个天文爱好者。”

我没心情理会他的爱好,把手里的死者资料在他面前招摇了一下,紧张问到:“你清楚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解野倒在了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死了就死了,你非要管他们怎么死的,死亡原因上不是清清楚楚写着的嘛,你自己看。”

“哎,不是这样的!”我着急着,把每个死者的死因展示给他看,“他们都是下楼摔死的!”

我瞅着解野,解野眨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抠了抠脑袋,冷冷淡淡说:“就是巧合吧。”

我吐了一口气,对他真的无语了,我郁闷着,抓着资料,回到了自己房间,面对这一堆死者资料,心里有些烦躁,真的就是解野说的巧合?可能吗?

我认真仔细地“研究”每个死者的资料,我忽然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有点奇怪。

李多元死亡时间是10月3号的14点15分,张文倩死亡时间是10月13号的9点26分。

第三名死者叫赵冯,性别男,70岁,死亡时间:10月30号5点35分,晨练时,脑中风,从天桥楼梯上摔下来,不治身亡。

第四名死者叫马国好,性别男,45岁,死亡时间:11月3号7点9分,他是位老师,资料上写着他是因为手机掉在了台阶上,弯身去捡的时候,重心不稳,从楼梯上滚下去,肾脏破裂!

我看着都觉得腰疼!

第五名死者叫于非,性别女,25岁,死亡时间:11月30号8点4分,她是个在校研究生,从宿舍楼下来,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到脚,整个人脸朝下,撞在梯坎上,鼻骨断裂,整个人陷入昏迷,长时间没人发现,血凝固了鼻腔,堵塞了咽喉,最终窒息而亡!

我后背一阵发凉,不禁抹着自己的鼻子,别说直挺挺磕在梯坎上了,就是鼻子被人打一拳,那也疼的你够呛!

看着他们的死亡时间,第一点觉得奇怪的就是日期数字都有一个“3”,单凭这一点,这些人的死绝不是巧合!

我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被自己刚才的想法蠢哭了,不是巧合的话,那又用什么解释呢?

我心里烦躁起来,最讨厌这种“好像有点头绪”的感觉,就跟“剪不断理还乱”的感受差不多。

我真感觉自己有病吧,人死都死了,我在这里纠结什么,我起身长长吐了一口气,扑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过来,应该说是实在睡不着了,一看手机时间,才5点半,心情简直糟透了,整个晚上迷迷糊糊,脑袋里一直充斥着那些死亡时间,10月3号14点15分,10月13号9点26分……我的天,他们的死亡时间就好像烙在了我的大脑皮层上!

我从床上爬起来,决定下楼吃个早饭,再到人才市场去瞧瞧,老是有一搭没一搭做些兼职,也不是一回事。

我收拾好一切,出门,到了楼梯口,忽然愣住了,抓着扶杆,想着,原来走个楼梯也会摔死那么多人,难怪会设计出电梯。

我挑眉,无奈着,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下着楼梯,以后有钱了,还是住电梯公寓!

在楼下买了一个鸡蛋卷,一杯豆浆,两三口解决了,便赶公交去城市中心。

本以为这么早,公交车上没人,没想到,还是爆满,我被挤到车厢中门处,紧紧抓着扶手,感觉胃里的东西都快被周围的人给夹出来,所有人都不停哈哧着气,吐出的气在玻璃上液化,整个车厢的玻璃变成了白蒙蒙一片,窗外的世界模糊不清。

车到了八嘉桥站,没人下车,反而又上来一大堆人,那些人的装束很奇怪,头上缠着红带子,带子上用黄笔写着“公道”,“维权”,“反腐”的字样,每人都一脸狰狞着,激昂着。

我捉摸,肯定又是哪里的楼盘开发商欺骗了这些业主。

一个女孩被挤到了我的身前,我们相对站着的,她个头很小,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手里抱着一叠书。

扶手已经被人捉完,所有能依靠的地方也都让人占完了,她就被人包裹着,单单立在当中,像是一只笼子里的小麻雀。

公交车摇摇晃晃着,整个车厢的人跟随着,有节奏地摇摆,她因为没有依靠点,便像个错的音符,东倒西歪,不至于摔倒,没有供她摔倒的空间,可看着她也是闹心。

我强硬地挪后了几步,把自己的扶手空了出来,她注意到了,抬手推着眼镜对我道谢,车子摇晃得厉害,她紧着伸手抓住了扶手。

我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她很面熟,特别是刚才说话推眼镜的动作,似曾相识。

我瞥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书, 《圆……》,好像跟数学有关,我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不是那个……唯一一个敢进巴蛇洞的数学系女生嘛!

我不住瞧着她,也不敢贸然去讲我们认识,毕竟我们也只是在那次社团活动上见过,连她名字也不知道,而且,我也估计她一生也不想见到我!

“你是……赵灵!”她居然先开口叫了我的名字。

我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咳……”笑了笑,“好巧哈……你去哪儿?”

“去城市中心。”她答完,问着,“你去哪儿?”

我抠着眉头,“呃……也是城市中心。”

“找工作?”她推了一下眼镜,不知道是她眼镜太重,还是因为她鼻头是圆的关系,她的眼镜老往下滑,来不及往上扶眼镜的时候,眼镜就落在了鼻头上,像个小老头。

我点了点头,她皱眉,“不是听你找到了在报社的工作吗?”

呵,想不到还有女生留意我的动态!

我有些不好意思,“辞了。”

“为什么?嫌弃工资少?”她扶了扶镜架。

我撇了撇嘴,强颜笑着,一言两句也说不清楚,便转了话题:“你现在在干嘛?在哪工作?”

“我考研通过了,所以不用找工作。”

“哦,你真厉害!”我由衷敬佩!

她有些不好意思,脸变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车上浓烈的二氧化碳憋的?还是理工科的女生都这样?不是说理工科的女生都是“汉子”吗?

车上我们一直没再说过话,车停在了城市中心站,下车后,我正想跟她说再见,她回身,推了一下眼镜,“你是在找工作?我的导师创办了一个‘数阐’的网刊正想找一个编辑。”

我皱眉,抠着脑袋,牵强笑了笑,“我不懂你们的……太深奥了……”

“我导师创办网刊只是让更多人对数学产生兴趣,里面不会涉及太多理论知识的。”她认真说着。

我也不好一口拒绝她,想着试试看也好,现在网刊比实体刊物更有发展空间。

我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在手机上输入她姓名的时候,一时尴尬了,我拿着手机楞住,又不好意思去问她的名字。

她瞥了我一眼,问着:“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见她镜片上闪着光,就好像柯南附体的感觉!我慌促着,手指胡乱敲打着手机屏幕,“呃……”

“那件事……你跟别人讲过吧?”莫珍突兀地审问着。

我紧着摇头,“不会,不会……”连连答着,“我发誓,没有乱讲!”

莫珍抿嘴浅笑,低头,手指勾了勾腮边的头发,“莫珍。莫失莫忘,珍重珍惜。”她端着眼镜架朗声说着,我一瞬间对她的崇拜之情,无语言表!

“你是这里做什么?”我笑着问她。

她伸着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我现在研究的题目就是,圆,这里正做一个‘生命起圈’的演讲,我过来听一下。”

“圆有什么好研究的?我还记得,圆心,半径,两个条件决定一个圆。”我沾沾自喜着。

“见过一条蛇衔住自己尾巴,环成一个圆的图吗?这里面不光包含着数学,还寓意着生命循环往复。”她双目放光,讲得生情楚楚,“我的导师就是致力于用数学方式阐述生命过程。”

“太高深莫测了!”我笑着。

她推着眼镜,“一个圆周率就值得我研究一辈子,3.1415926535897932384626……”

她轻轻松松背了一大串,我笑着打住了她,否则,我看她能背到天黑!

我也不清楚她背的对不对,反正我只记得到“3.1415926”……

“3.1415926,3.1415926……”我一时魔怔着念着,总觉得这些数字那么熟悉!

我心里忽然一颤,不禁背后冒汗,李多元死亡时间是10月3号的14点15分,张文倩死亡时间是10月13号的9点26分……

3.1415926!

“你怎么了?”莫珍推了推眼镜低声问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再背一遍圆周率!”我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她楞了一下,缓缓背着:“3.1415926535897932384626……”

“等一下,等一下!”我叫住她,自己默默念着,“3.1415926……535……”

“535!”我惊声着,心里莫名忐忑不安,第三个死者,那个70岁晨练老头,死亡时间就是5点35分!

“你到底怎么了啦?”莫珍歪着脑袋,瞅着我。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莫珍的胳膊,“走!我带你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