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宁静,所以也很安详。
男人生来就是劳苦命,就连床上他们依然是最先趴下的,无论什么东西他们都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去获得,就连床上的欢愉也是如此。男人们应该骄傲,倒不是因为他们是男人,而是他们从未停止过的努力,这才是他们区别女人应该骄傲的资本。
鼾声时作,陆离在夕月身旁睡的是那么安详。
尽管是熟睡,他依然紧紧搂着夕月,男人若是梦牵梦莹着一个女人,这世间除了情爱已经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然而,女人却是这是世界上最不安分的动物,男人越是爱着她,她的性子则会越来越放纵。因为她们做决定是那么的轻浮,所以她们通常会在做了决定之后反悔,却又因为种种世俗的原因不肯离开。
夕月辗转反侧,深夜未眠的她毫无睡意。
今晚月明,冷辉从窗头洒落,正好洒落在夕月惆怅忧郁的脸上。
男人的怀抱无疑是女人最温暖的港湾,若是在这样的港湾里还不能安详睡去,那么女儿的心一定还未定格在男人身上。
脑海之中,回忆涌现,此时夕月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那么愿意为她流血的男人、那个无意之间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那个她并不确定是爱是恨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花中泪,一个也同样爱着她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起他?我应该恨他才对,当时是他一手铸就我和唐妆,同样也是他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唐妆,这样一个矛盾的男人怎会在夜深人静时浮现我的心头?”夕月喃喃自语道。
说罢,她望了望身旁的陆离,身边这个男人依然睡的很安详,即便是梦里依旧面带微笑,想必那一定是个好梦。
“我不能辜负他,也只有他才会全心全意的爱护我。”夕月低头自语道。
女人一旦矛盾时,就一定会强迫自己找到一个出口,任再多的自我安慰也于事无补。
“不行!花中泪今日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这一切又都是因我而起,这个男人虽然很奇怪,但他一直以来所做之事都是为我好,我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夕月不安的自语道。
女人是最冷血的动物,她不会无缘无故去牵挂一个男人,若是她开始牵挂一个男人便一定是爱上了,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夕月撇开陆离的手,起身穿好衣物来到桌前点亮烛火,她似乎要做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许会将这个大喜之日变成一场闹剧。
女人不是圣人,她无需考虑对错是非,她们只需诚于自己的心。
夕月找来笔墨,俯身桌前认真的书写着什么?
“对不起!陆离夫君。我既成为你的女人便终生是你的女人,我选择不辞而别是怕你的阻拦会令我犹豫,请原谅我的自私。此时此刻我的心依然无心安静,白天那一幕时刻浮现心上,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那个男人到底是死是活?如果他活着,会祝福他;如果他死了,我也理应去他坟头点上一炷香。我选择在夜晚离开,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同样我也会在夜晚回来。——夕月留。”白纸上渐渐被墨迹填满。
夕月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一股凉风迎面袭来,凉风撩拨着她的披风和青丝,她转身望着床上熟睡的陆离。
望了很久,但仅仅只是望着而已,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表情很冷,正如屋外吹来的冷风一般。
“对不起。”夕月冷冷的呢喃着这三个字。
说罢,便转身走出小屋,然后轻轻的将门关上。
女人最喜欢说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然而这三个字永远都是错误的根源,对不起说的越多那么对不住的路也就越长。
夕月向着唐来楼走去,穿过唐来楼向着夜深人静的大街走去。
夜是如此的安静,此时此刻似乎除她自己之外,再无人知道她的离开。
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有一个人知道,而且这个应该料定她会离开而是深夜时分离开。
追影无风站在小屋窗台处,目视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在等那扇门开,果然那扇门终究还是开了。
“江湖若是没有儿女情长,自然也不会有恩怨纠葛,就算没有我这些故事依旧会发生,我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下,将这些故事提前了而已。如果有一天花中泪和陆离你们都死了,你们千万不要怪我,是你们自己害死了自己,江湖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追影无风微笑低语道。
“咯吱,咯吱。”小窗被关上,忙碌了一天,追影无风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或许,在江湖中只有恶人昏睡之际,才会有真正的和平发生。
黎明冉冉升起,再熟的美梦也会被惊醒。
“夕月,夕月,夕月......”小屋里传来陆离大声的呼喊。
他还平躺在床上,似乎是昨日酒意还未全全退去,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爬起来。
坐到床上,望着窗外透射而来的暖阳,夕月不在难免令陆离有些着急,但似乎他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知道夕月是去找花中泪,那么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宁静。
这时,陆离的余光瞟到桌上的信封,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起身缓缓走到桌前,缓缓的拆开信件,仔细读着上面的字。
陆离的手开始颤抖,此时他的心应该跳得更快;陆离的表情很是痛苦,此时他的心应该已被愤怒和仇恨笼罩。但他还是坚持将信读完,因为这是夕月留给他的,所以他必须读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陆离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声音渐渐变小,接踵而来的便是痛苦的泪和愤怒的泪,能阻止男人抓狂呐喊的只有泪水。
陆离像发了疯似的撕碎了信纸,这些字也被统统撕碎。
纸屑纷纷扬扬在空气中,然后又慢慢平息散落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丝、没一点都是陆离的痛和恨,撕的有多么碎、他的恨就有多么浓。
这一刻,陆离想起他的剑,提起烈焰剑冲出屋外。
走在人潮涌动的洛阳古街上,陆离显得有些低落和凄凉。昨日的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少年,而今日的他却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浪子。
放眼整个洛阳,可能找不出不认识陆离之人,像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上一定会倍受世人瞩目。
“这不是唐来楼的陆离少侠吗?”有人议论道。
“可不是吗?昨天才刚成亲,今天怎么就这熊样?像是夫人跟别人跑了一般。”有人应和道。
“你们可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入,这小子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他和他的夫人夕月,还有之前唐来楼主人唐妆,这三人之中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有人站出来的说道。
“哟,可不是吗?据说昨天酒宴上还有个少年出来闹事,现在这些人成个亲都像是儿戏一样。”又有人站出来回应道。
七嘴八舌的闲言碎语弥漫在洛阳城的空气中,陆离走过的地方皆是一片唏嘘和批判,他并没有去理睬,有那么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这一切是对的。
陆离继续往前走着,走出了洛阳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所以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回头的往前走,身后那些闲言碎语离他越来越远却又时刻萦绕心头。
不知不觉,陆离便来到了一片山林。
这里有茂密的植被,这里有常青的松柏,这里有熟悉的感觉,陆离停了下来抬眼环顾四周,这份熟悉似乎并没有让他的心静下来。
“嗖”的一声,烈焰剑似乎要挣脱出鞘抒发一些愤怒。
但这声出鞘的嘶鸣最终被扼杀,烈焰剑又好好的回到剑鞘之中,这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无法抵御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
“又是你。”陆离冷冷的说道。
他说话时并未抬头,现在这个人于他而言已经再熟悉不过,他并没有惊奇或者抵触,所以他应该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讨厌这个人。
“你似乎有心事?”蒙面黑衣人说道。
蒙面黑衣人又出现了,他在陆离生命中永远都出现的那么及时,似乎他时刻如影随形着从未离开。
“没有,没有心事。”陆离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不用骗我,你骗我毫无意义。”黑衣人说道。
“我没有必要骗你。”陆离倔强的说道。
“我可听说你现在名满江湖的青年豪杰,昨日又在唐来楼天下英雄面前抱的美人归,双喜临门的你真不该出现在这里。”黑衣人暗含讽刺的说道。
“你不要再说了。”陆离痛苦的组织道。
“你不要再压抑你心中的痛苦,你以为你已经够狠了吗?其实还远远不够,你想得到还没有得到,只能证明你还不够狠。”黑衣人在陆离耳边大声说道。
“我要怎么办?怎么办?”陆离问道。
“杀了他,杀了那个让你不安的男人,只有他死了你才能活的心安理得,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黑衣人冷冷的说道。
“我杀不了他。”陆离回应道。
“我能教你如何杀他。”黑衣人诡异的笑道。
“你的武功能否盖过他?”陆离问道。
他既然这样问,那么幻想便已经在心头生根发芽。
“或许我和他在伯仲之间,你学成我的武功之后一定会强于他。”黑衣人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陆离赶紧问道。
“因为你心中有恨!你恨他而他不恨你,那么你就一定可以杀了他。”黑衣人强调着说道。
“好,我跟你学。”陆离打起精神说道。
这一刻,黑衣人转过身来,望着正值当头的暖阳诡异的笑了笑。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应该笑。
而陆离却不知道他自己正在步入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