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寂静。
细雨,飘飘洒洒。
洛阳街头,灯火熄灭,风从黑夜的尽头徐徐吹来。
花中泪一个人走在洛阳的大街上,他并不着急去往何处,所以他的步伐显得十分缓慢,六神无主的脸上挂满心事。
这一切本来与他无关,他若是想要独善其身,想必没有可以强迫他卷入其中,但从他踏入洛阳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卷入其中。
“那个白色的身影为何如此熟悉?若不是白巾,我便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有那所谓的‘死亡印记’也是如此的眼熟,我从前从未接触过类似图案,为何又会心生眼熟之感?”花中泪喃喃自语道。
这些都是困在花中泪心上的未解之谜,于是他决定南郊坟场一看,或许那些死者的尸体能够告诉他些什么。
深夜,门前的狗吠不停。
守坟人佝偻着身子爬起床,惊扰了瞌睡他应该十分恼怒,但似乎他并未表现不高兴,望着正准备踏入坟场的花中泪慈祥的笑了笑。
“老翁,惊扰你了,实在抱歉!”花中泪愧疚的说道。
“无妨,无妨,这个世道白天出现的不一定是君子,晚上出现的也不一定是魔鬼,我想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了吧。”守坟老翁说道。
“老翁如何知晓?”花中泪好奇的问道。
“我这狗有个特点见陌生人不会叫,见熟人则会狂吠不已,若不是你来过它也不会大叫。”老翁说道。
花中泪望了望老翁脚旁那只瘦骨嶙峋的黑狗,花中泪冲它笑了笑,黑狗似乎也懂起了立即回复几声狂吠。
“进去吧,这里的冤魂需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老翁笑了笑说道。
花中泪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坟场里面走去,来到老翁所指的那个地方。
棚子里躺着十多具尸体,散发着浓烈的腐朽气息,甚至有些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花中泪挨着查看着死者脖子上的剑痕,过了这么多天那些剑痕依旧清晰明了,每一剑都在颚下三分,若非高手中的高手绝难做到;剑痕整齐一致,剑痕周围的皮肤没有外翻的迹象,看来杀人者不仅是高手,还得拥有一把无比锋利的剑。
“到底是谁?普天之下只有两种剑能够造成这样的痕迹,一便是天狼剑,还有便是烈焰剑,烈焰剑如今在夕月手中,天狼剑被我遗落在悬崖之上如今不知落入何人之手?若是夕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若不是她,那便是天狼剑如今的主人。”花中泪喃喃自语道。
一乱窜的疑问涌上心头,而如今事情的突破口便在两把剑上。
花中泪正准备离开南郊坟场,走到门口时,黑狗又冲出来向着他狂吠不已。
花中泪弯下身子摸了摸这只可爱的黑狗,突然他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上次来并未见到此狗,那么我与它便是第一次相见,它能够判断我是熟人,想必定是得益于那敏锐的嗅觉。这些死者的血腥味一定还有残留于剑身之上,此黑狗一定能够帮到我。”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想到这里,花中泪上前敲了敲老翁的屋门。
“少侠有何吩咐?”老翁微笑着说道。
花中泪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老翁,他一定知道老翁独自一人生活于此与此黑狗相依为命,若是老翁不许,花中泪定然也不会勉强。
“少侠真是观察入微啊,不瞒少侠此黑狗双目已瞎多年,嗅觉自然是异于普通狗。此黑狗与我相依为命十年有余,老夫断不忍心让它离开,但江湖安危是大,若它真能帮助少侠找出杀人元凶,倒也算是它的一场造化,你带它走吧。”老翁点了点头道。
花中泪抱起黑狗来到老翁身前,烛火之下,黑狗深陷的眼眶之中居然流出了泪水,老翁摸了摸黑狗耷拉着的耳朵。
“大黑,以后你就跟着这位少侠,狗是忠客切记要护的主人周全。”老翁嘱咐道。
黑狗似乎也听懂了老翁的话,伸出前爪轻轻的刨了刨老翁胸前的衣襟。
“去吧,夜已深,老夫要休息了。”老翁打着呵欠说道。
说罢,老翁挥了挥手便向着屋里走去。
花中泪赶紧带着大黑来到坟场之中,并抱起大黑在每个尸体脖子上嗅了嗅。
“大黑,以后就要辛苦你了,记住这上面的味道,我们一起去江湖还这些死者一个公道。”花中泪摸了摸大黑的脑袋说道。
大黑依偎在花中泪胸前轻轻的蹄吠着,像是在向新主人以表决心。
处理好这里的一切,花中泪便带着大黑一起离开了南郊坟场。
在花中泪和大黑刚走不久,老翁的屋子里便亮起了火光。
咯吱,咯吱,门开了。
老翁站在门口望着花中泪和大黑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踪迹,但他却望的有些入神,眼眶之中噙满了泪水,可他依然保持着慈祥的微笑。
回到客栈时,已经是三更天了,离天亮已经不远了,但花中泪仍毫无睡意。
“大黑,你困不困?”花中泪摸了摸大黑脑袋道。
大黑摇晃着脑袋,像是在回答主人自己不困。
“真是一只有灵性的狗,也好,我带你出去溜溜吧。”花中泪说道。
于是,花中泪便带着大黑漫步在洛阳的大街上,也许只有在夜晚花中泪才能如此轻松,太阳升起后他便不能以这张脸出现在洛阳城,毕竟在事情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他已经被六大门派认定是杀人魔头。
走着,走着,花中泪和大黑便来到了唐来楼正对着的那条街道。
想来也是无意,既然来了又何不进去看看?这座辉煌一时的酒楼,也曾藏着花中泪曾经的记忆,或许也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对老地方恋恋不舍。
踏进唐来楼,里面仍是漆黑一片。
辗转片刻之后,正准备离开之际,大堂里突然亮起了灯火。
“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一阵如幽灵般的声音响起。
这阵声音本就不陌生,听过一次后便更加熟悉,花中泪缓缓转过身去望着身后白发红衣的女人,夕月的眼神仍充满哀怨,但花中泪知道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仇恨。
“怎么?你还想杀我吗?”花中泪问道。
“花哥哥,我们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傻傻的数星星?”夕月突然说道。
花哥哥这三个字,这样的称呼,花中泪从来都不没有忘,只是他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
刹那间,花中泪傻傻的站在原地,他知道当这三个字响起的时候,一切的误会都已经过去了,但他心中的愧疚却又增添了几分。
花中泪走上前去伸手双手,他准备给夕月一个拥抱,不是爱也不是怜悯,仅仅只为了他们之间的曾经。
但这个拥抱被夕月无情的拒绝了,或许这个时候最清醒的是夕月。
“花哥哥,一切都回不去了。”夕月后退了几步说道。
“夕月,不!燕儿,你真的想起这一切了?”花中泪欣喜的叫道。
“想起还不如不想起,不想起之前我还能找一个恨,而今我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夕月无奈的说道。
“燕儿,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能原谅我。”花中泪轻声说道。
“我也不想原谅你,但当我知道我就是流燕的时候,我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恨你,曾经的流燕深爱着花中泪,她可以为他去死;而今的夕月又深爱着陆离,她可以为他去原谅所有人,她只希望他能够回到她身边。”夕月低头喃喃自语道。
花中泪比任何都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曾经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陆离和夕月,而今一切如他所愿,但现实又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燕儿,不管发生什么?花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归宿,或许我们只能是兄妹,但谁又规定兄妹便不能厮守一生?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快乐的活着。”花中泪劝说道。
花中泪仍然不敢提及陆离,他清楚的知道陆离和野姿或许是更好的一对,至少现在夕月出现在陆离面前,于他们三人而言都没有好处。
夕月突然收起忧郁,望着花中泪笑了笑。
“花哥哥,可以陪我喝酒吗?”夕月问道。
“可以,我也想喝些酒。”花中泪笑了笑说道。
说罢,夕月便去到后院找了几坛酒。
两人有说有笑的喝了起来,曾经的废物少年,曾经的刚烈少女,江湖一次次的让他们脱胎换骨。
或许只有酒醉时,他们才得以忘记痛苦,但酒醒后他们又不得不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江湖只能一直向前,可以稍作歇息,但永远不要妄想回头。
酒醒了,天亮了,曙光一点点的照进来。
“燕儿,你还准备待在这里吗?”花中泪问道。
“在这里我很踏实,在这个地方我曾邂逅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他们每个人都代表着一片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比这里。”夕月说道。
“但愿这里可以给你带来快乐。”花中泪说道。
“花哥哥,你认得这把剑吗?”夕月拿出烈焰剑问道。
“认得,这是陆兄的烈焰剑。”花中泪说道。
“没错,这是陆离的剑,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剑客,他不应该放下手中的剑,如果你在江湖遇上他,记得让他亲自到我这人取剑。”夕月央求道。
“好,我一定转告。”花中泪点了点头道。
说罢,花中泪便带着大黑离开了唐来楼。
方才烈焰剑就在眼前,若是大黑真能分辨血腥,那么不叫不蹄便证明夕月与此事无关,那么事情的关键便落在了天狼剑和天狼剑的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