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永青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无论是男生宿舍还是女生宿舍，从本科楼到研究生楼，楼道里总是飘荡着最流行的歌，或男或女，总有人啍着或唱着潮歌。

龙小雨其实元旦前已到过北京看过陈原了。

龙小雨现在是戏剧学院的大二的学生了，一头飘逸的长发，身穿一个短款的红色半大衣，文文静静地走在自己校园的路上，往往是招致一大片回头率，桌子的抽屉里常能收到几张纸条。

大四的毕业班排了一部戏，要到北京参加演出和交流，龙小雨听说后，软缠硬磨混上了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她在台上只有不到五分钟的露脸时间，演出结朿后，毕业班的还有观摩和交流，她便给领队请了一天半假，说是探望生病的外婆，当天下午就匆匆走出宾馆，坐上公交车来找陈原。

陈原和龙小雨两人有说有笑的前往食堂打饭，身穿紧身牛仔裤和短夹克的龙小雨在打饭的长队里又吸引了一堆男生热辣的目光。

"你要是在我们系，绝对是系花了"。陈原捅了捅前面的龙小雨。

"那在你们院里呢?"

"那也是前三甲了!"

"那在你们学校呢?"

"你这人一点儿也不知足，那只能是狗尾巴花了!"陈原一阵儿坏笑。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吃饭，龙小雨突然问了陈原一句，

"原原，你有女朋友没有，领来也让本姑娘看看?"

"我也不知道是算有，还是没有?"陈原头也没抬的答了一句。

龙小雨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面容。

"那是不是正追求着呢，人家女孩还没同意?我帮你参谋参谋吧"。

"算了吧，自己的事自己干，不过，我想今晚得给你找个住的地方，你到时见了她，帮我多美言几句也行"。

"你们俩，发展到那步了?"

"唉呀，你怎么还是这么爱管我，小的时候总爱管着我，还打小报告，害得我老挨我妈的训，谢天谢地，熬到你转学了，今天你刚见到我，老毛病又犯了呀"。

"不理你了!"龙小雨生气地扭过头，饭也不吃了。

陈原赶紧左哄右劝，龙小雨仍是一脸的不高兴，忿忿的说道，

"本想着投奔你，至少得请我吃个老北京火锅，结果呢，被领到食堂来了，你说，我回去怎么给别人讲?"

"今晚，先凑和了这顿吧，明晚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陈原故意低声下气地说道。

"明晚?明晚本姑娘得乖乖归队了，一点都不心诚!"

"那，明天中午，行不?"

"不行，明天你得陪我去长城，哪有时间?"

陈原知道吃火锅只是个故意找碴，赶紧讨好地说，

"那晚上，我陪你看个录像或看个电影?"

"俗!你都不知道姐姐我是学表演的，天天在看片子，你就等着将来看我主演的片子吧!"

陈原正思考怎么动员老大晚上出点血，和龙小雨去k歌时，龙小雨却探过头，主动说，"我进来时，看见饭厅旁边就有个旱冰场，要么，陪我一起去滑旱冰吧!"

陈原心里暗暗叫好，却故意说，"这晚上只请姑娘滑个旱冰，太寒酸了吧，不如去唱卡拉ok吧?"

"没劲，没意思!"龙小雨连连摆手，陈原这感觉到工学院和戏曲学院是差别挺大。

"饭菜不好，还请姑娘再吃两口，免得又说，会同学了，还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算啦，气饱了，不吃了，没看出本姑娘一直在减肥吗?"

"那我还得再吃两口，我从来没舍得一次打两个肉菜的，可惜呀，可惜"。

陈原一边大囗咬着肉，一边盯着脸色已阴转晴的小雨，

"淑女，最近给你写过信没?她可是几个月没给我没给我写信了"。

"人家呀，知道你不喜欢她，还笑话别人胖，已经移情别恋啦，不搭理你了，正和一个包工头的儿子打的火热呢"。

"那里，那里，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一直像喜欢妺妺一样喜欢田伊淑同学的"。

陈原边说还不忘再猛嚼几口米饭，再吞下几口菜。

"就知道吃，再吃，小心我就回去了!"龙小雨的脸又扭到了一边。

陈原连忙丢下筷子，正准备收拾饭盒，龙小雨已站了起来，陈原环顾四周，老二在不远处，他赶紧喊了句，"老二，帮我把饭盒带回去，我陪表妺去了!"。

龙小雨走出饭厅，陈原慌忙去追，旱冰场就在饭厅隔壁，两人走进一看，旱冰场的牌子上面写着，开放时间19:00一22:00，陈原悻悻说道，"我陪姑娘，先参观一下美丽的校园?"

"你陪别的姑娘去吧，我是你表妹呀!"龙小雨没好气的回到。

"你不懂，我们这，男生都是这么称呼女生的?"陈原一本正经的答到。路过小货亭时，陈原赶紧跑上前去买了一份热饮，双手递给龙小雨，这才看到小雨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天渐渐黑了，道路两边的路灯亮了，陈原陪着龙小雨漫无目的在校园走着，"要么，也别去滑旱冰了，走走就挺好的"。龙小雨歪过头，冲着陈原说着，左手趁势勾住了陈原的右手，"来，你也喝点，橙汁的味还不错"，橙汁的吸管塞到了陈原的嘴前。陈原猛吸了一口，正准备也说个"甜"时，却发现远处的余静正夹着书朝这个方向走来。

沈一兵刚办完了内退的手续，厂里上半年时就出台了政策，距离退休年龄不足五年的，本人提出申请，基层单位同意，人事科两天就办完了内退手续。

下午，沈一兵将工具一件一件的交给了小延，又把几本工作记录本认真地交给了副段长小宋，工具箱里，还有几本荣誉证书，他小心地塞到了自己的袋子里，他从钥匙扣中解下两把钥匙放到工具柜上，对小宋交待着，"这一把是车间大门的，另一把是工具柜的，那几本记录，是我这几年对060的调试体会，有空翻翻，对你们有用，还有，这的组织关系，应该到了社区，等办好了，你让人给我说声......"

沈一兵依依不舍的走出工厂大门时，回望红叶李大道，路两边红叶李光秃秃的枝干依然挺拔，远处总装车间的楼顶上的塔楼屹然雄立，厂区马路上的人依旧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匆匆走来走去，车间的人要送他，被他执意劝住了，他看见小宋他们还在车间门口的大道上远远地朝他挥手，他转过身去，步履缓缓地走向街坊。

韩桂香见沈一兵进了家门，轻轻地问道，

"手续办完了?"

"办完了"。

"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

沈一兵走到桌头柜前，看见两个塑料盖子已是空的，"药吃了?"

"吃了"。

"医生说了，要按时吃药，要适量运动，不能老坐着，老躺着，要么一会儿，出去转转?"。

"那就去菜场再看看，斌斌前天送药回来时说，明天周末，一家三口回来呢"。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沈一兵提着菜蓝子，拉着韩桂香的手走在枝依河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老韩，其实这不上班的感觉，真得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这么多年，你中午饭都是在信用社瞎对付的，你看，搞坏了身体吧"。

韩桂香嘲笑道，"你也会做饭，你忘了你做的饭，儿子都不吃"。

"老韩，你晓得不，我刚参军那会儿，连长让我去炊事班，我不去，连长就说在那儿都是革命工作，我就炒菜时，故意多抓了几把盐，他们又批评我，我就一颗盐也不放，要么就把稀饭烧糊，连长也晓得我的心思，就让我去学修车了"。说完沈一兵孩子般的笑了。

"你就不把被关禁闭?"老韩笑着问。

"我们连部，带锁的门都没得，再说禁闭室门口还得有人守着，战事那么紧，想关禁闭也没法关"。

"你歇会儿，我抽根烟"。沈一兵说着就掏出烟点上了火。

"以后，那个烟少抽些，还有那个酒，也少喝些，你给老郭也讲讲，你们两个都不是年青人了，别以后斗酒了"。老韩紧挨着沈一兵缓缓地坐下，"还有，别以后再和老郭斗嘴了，老郭人不错，挺好的"。

"我不和他斗嘴，他就憋死了，再说他除了工作，就不会找见别的事干......"

韩桂香用肩膀碰了碰沈一兵，"早上，我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出了那几块玉石把那几把刻刀"。

沈一兵脸上露出了异样的惊喜，激动的手中的半截香烟也扔了，他搓了搓手，惊异的回头问道，"桂香，你不是扔给河里了么，害得我当年在河里偷偷地找了好几遍"。

韩桂香抿着嘴笑了，"你说，那些个年，你们厂里有一个人，说错了一句话，都被批斗好长时间，你痴迷那个刻字刻印，劝你多少回也不听，你万一刻个啥不对的，我还得给牛棚里送饭......"。

两人缓缓地朝家走着。

"桂香，小史给我找了家修车铺，让我年后去县城里，修那个桑塔纳，我也去看过了"。

"那个小汽车，你也会修?"

"啍，坦克我都会修，那个大卡车，我年青时就在修，莫说个小汽车，我老沈，在那儿，都是大师傅"。沈一兵得意地仰起了头，背起了手。

"那你刚不是说要给我做饭吗?"

"那个，我炒菜又不会放那个盐......"

远方，又传来下午下班的号声，沈一兵的肩膀不由得又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