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里出来，已经大半下午过去了。

上了车，四胖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大，那两个都是你同学？号称亿万富翁、千万富豪的家伙？”

“是啊。”我点点头，匆匆系上安全带。

“看他们一身光鲜亮丽的，老觉得他们不是东西。”四胖有些骂骂咧咧的。

“怎么说话呢，好歹他们都叫我邯哥，我穷光蛋一条，人家也算看得起了。”

本来想打响车，手却停在了方向盘上，我望了望眼前的新亚，内心一片茫然。

“我呸！”四胖激动地向窗外吐了一口浓痰，“你还觉得他们那是尊重你呢？我看就是在你脸前边穷显摆，那逼装的叫一个虚伪！”

“呃——你看出来了？”

我被击溃了，不自然地苦笑了一下。

“哎，尤其是那个什么大海，还装蒜说什么没接到你电话，秘书给处理了，脸皮比城墙的拐弯还能厚出三尺三来，哎我就纳了闷了，他们叨逼叨逼说在大学的时候你多么照顾他们，合着你就养了两个白眼狼是怎么地？”

胖子越说越来气，手舞足蹈，面红耳赤。

“你特么够了没有？”我一巴掌糊在他头上，“你吃耗子药了？穷抽个什么劲儿呢？”

四胖终于安静下来，但鼻孔里仍然喘着粗气。

“老大，你就这么安心地守着那个摊子过呢？没想点其他的路？”

良久，胖子问我。我却像挨了一记闷棍。

“嗯……还是回去把你的设备预算一下吧，反正我已经报了价格了，这活儿，是赔是赚，咱们都得兜着了。”

我企图引开四胖的思路，也想让自己清楚自己目前的现状，是的，面对冷嘲热讽又如何呢？自己选择的路，终究还是要走下去的。

“老大，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舍得报价？他们摆明了要给你一个恩情，你这么道貌岸然的，是不是跟钱有仇啊？”

“闭嘴，我是道貌岸然吗？那是两袖清风好不好。”

“呸……”

四胖啐了我一口，两人相视一笑。

“死胖子，晚饭想吃什么？哥请客。”

“金牌火锅鱼！”

“好嘞，保准撑死你。”

“记得叫上何玥，好久都没见她了。”

“滚蛋！”

点火，开车。一瞬间我想到了许箐，叫上她是很有必要的，但是顾小芸是吃不上这顿火锅了。

她走了，真的走了。

……

给何玥打了个电话，她说许箐一会儿会去叫她一起下班，我告诉了她火锅店的地址，便挂掉了电话。

正在饭店和四胖喝着茶水，何玥和许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哥，今天这是怎么了，来这么大的饭店吃饭？”

何玥蹦到我身边，挎住了我的胳膊。

“何老大今天接了一单大活儿，好大的活儿啊……”

我岂能听不出胖子话里露骨的讽刺，立刻抛过去一个恶毒的目光，胖子识趣地合上了嘴。

“来了？”我向许箐打了个招呼。

许箐点点头。她今天并没有穿那身威风凛凛的制服，一身保暖的打扮，紧身的高领毛衫，外面穿了一件白色毛领格子羽绒服，蹬一双平底棉皮靴，配以精致的五官，令人不由得暗流口水。

“走吧，我们的房间在二楼。”

顺着挂满中国结和喜庆挂画的楼梯拾阶而上，在二楼的楼梯口还有身穿旗袍的美女礼仪的引领，我和胖子都有点诚惶诚恐——妈的，有钱就是好，能任性！

我点的是三百九十八的套餐，房间里的美女服务员早已等候多时，火锅汤料已然加热了一会儿，腾着温热的水汽。旁边的餐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牛羊鱼肉片和蔬菜，只等立马开涮，风卷残云了。

气氛是挺好的，四胖席间很是勤快，端茶倒水，忙的不亦说乎，连许箐都受到良好氛围的感染，给自己倒了半杯的白酒，与我频频碰杯，不一会儿便喝的红晕上脸，眼波流转。

吃喝了一会儿，胖子提议大伙儿共同举杯干一个，何玥也来了劲，把果汁推在一旁，顺手拿了一个小碗，倒上些白酒，站了起来。

“哥，为你接到的大活儿，咱们干一个！”

四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哥，”落座之后，何玥问我，“说说啊，到底是个什么大活？能挣很多钱吗？”

“对对！”四胖的嘴喷出无数细小的唾沫，打开了闸门，“六十八万，大不大？”

“还，还可以吧。”何玥看了看四胖，有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能挣个小十万吧，”胖子塞了一口鱼肉，被烫了一下，吐在眼前的盘子里，“还，还有我一万多。”

“啊？”何玥有点失望，“七十万的工程才挣这么点？”

“对呀，起码得干个十天半个月，哎呦，我可真是见着活菩萨了，何老大，您真是当之无愧的活菩萨。”

四胖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可是我怎么都觉得这兔崽子在对我竖着中指……

我正要捋起袖子来给他一记还我飘飘掌，单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力道还很大，门磕在餐车上，发出哐当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