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门市装着监控,但我毕竟没有托人照看,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终究是麻烦事。
“小桃,还有什么事吗?我想我该走了。”我提醒张小桃,毫无实质意义的会面应该结束了。
“何邯,”张小桃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毕业之后不久,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在同学之间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是你换了手机,我最终一直没能找得到你,本来,我是想说,我们还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但现在看来,你过得很好,也有女朋友了。”
张小桃甩了一下头发,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祝福你,何邯。”
她把手伸过来,我握住,然后松开。
张小桃站起身,“走吧,耽误你好久。”
“小桃,其实......”我欲言又止。
手机响了,是四胖打来的,我伸手挂掉。
“我们走吧。”
走出九龙冰室,我跟张小桃道过再见,往不同的方向走开。我没有再像从前一样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实际上,我的内心是矛盾的,痛苦的,我很想转过身追过去一把抱住她,告诉她多年来我仍然活在只有她的记忆里,时间越久,思念越痛,越浓。
可是,我不能,如果当时的何邯没有资格拥有张小桃,那么现在,依然没有。
一口气跑到三楼,出了一身汗。
四胖坐在我的电脑前,划着手机屏幕,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我进屋,立刻摆出一副欠抽的嘴脸。
“何老大......对不住了。”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这个王八犊子,可把我害惨了,老程把我好一顿骂啊。”
我恨不得过去把他的脸拧出血,事已至此,老程的责怪反倒连个屁都不是了,如何用最低的成本收拾剩下的烂摊子才是当务之急。
“别带着一副欠扁的嘴脸,起开,我跟上家说一声,明天货到了只留下七万块钱的,其他的只能原封退回去,顾小芸的30万也打水漂了。”
唉,尼玛,我也只能靠自己腰包里的票子,妄图打个翻身仗了,真是郁闷至极。
“你说什么?”胖子没有动,只是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直勾勾地盯着我,“对,顾小芸的30万是打水漂了,毕竟她投了128万。”
“滚蛋,瞎说什么呢。”胖子的话像一瓢凉水泼在我脸上,哪怕是听错了,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说顾小芸又追投了98万,加上你何老大的7万,一共是135万的硬盘啊。”
四胖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两根黄鹤楼,把其中一根塞进我嘴里。
烟掉了,因为我的嘴根本没合上。
“妈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把脸拉的很长,几乎要出离愤怒了。四胖这个时候还能开出如此逗逼的玩笑,我真恨不得抽他两个嘴巴子。顾小芸一中午的时间都在应付那个糟老头子,连开门来见我一面都不敢,半下午更是没有抛头露面,连个电话都没有,四胖说顾小芸拿来30万我都不会信,更不要说什么128万了。
可是,等等,他是怎么知道顾小芸的128万的?
四胖双手合十,差点跪下去行大礼:“老大,兄弟给你跪了,你交的这个女朋友真特么有钱,明显是豪门千金哪!”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死胖子,你放屁的时候能不能说你之前吃的啥?别跟老子绕圈子!”
“不然兄弟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呢?”
四胖一副神秘秘的样子,“我说哥,合着这事还有意外的花絮呢?”
原来,我下楼后不久,四胖就回到电脑城,然后直奔我门市,他前脚进,顾小芸后脚就到了,顾小芸问四胖,四胖马上就交代了他的30万已经泡汤,货已经发了,顾小芸再次求证硬盘到底会不会跟胖子说的一样很快会暴涨,四胖把西天如来观音菩萨都搬出来拿人头担保,又跟上家交流一番,上家表示硬盘已经开始吃紧,广州这种标杆市场开始有人大量囤积,甚至有日本人到广州大面积扫货,这下顾小芸似乎吃了秤砣,把卡里所有的钱都一并转了过去,要求上家马上备够剩余的货,一起发过来。
这是喜剧,还是戏剧?我懵了。顾小芸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转了帐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忙忙走了?她一点都不担心她的钱会打水漂?
四胖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我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这特么太不可思议!
“何老大,事儿还没完,您那七万块还没转过去呢,你看,上家在催尾款。”
四胖拧了我胳膊一把,把我疼了个呲牙咧嘴。
打开qq,聊天记录里真真切切显示着转账128万的截图,还有后来上家发来的发货清单截图,以及他们简明扼要的聊天记录,我才相信这一切,第一次觉得,看上去还略显稚嫩的顾小芸,真的很有魄力!
款转过去,卡里仅剩了一千多元。我算了一下,加上第一次的订单2577块硬盘,这次补发的2615块硬盘,一共是接近5200块硬盘,这特么要是用气泡袋和泡沫外包一起打包过来,摞起来还不得一间房子那么多!
这下真能兴奋的三天三夜睡不着了,同时攥在手里这么多的货,内心的恐惧也是难以承受的。但更让我的煎熬的不止这些,还有顾小芸,她吱都没吱一声就走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必须要知道这一切。
顾小芸这次电话接的很快,当我问她为什么来了吭都没吭声,顾小芸只是淡淡地说四胖正好在,省代打进店里座机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而已。
“可是你至少应该等我回来。”我要明白为什么她走的为何匆匆忙忙。
“今天不舒服,不想多呆。”
顾小芸的话说的越是云淡风轻,我越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和落寞。我当然理解她的“不舒服”,那个龌龊的老男人找她发泄的时候,她赤身裸体躺在那个老色鬼身下的时候,那个她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何邯,可能彼时正站在门外呼唤着她的名字,她能舒服吗?她根本无力冲破那道深深的桎梏......
“小芸,”我柔声说,“晚上有空吗?我们见个面,我请你吃饭。”
“我能点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吗?”顾小芸的喉咙有些沙哑。
“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吃鱼香肉丝盖饭了,打电话给我,我一定到,风雨无阻。”
电话断了。
“何老大,何老大?”胖子晃了晃我的肩膀。
“啊?”我回过神来。
“这顾小芸是你什么时候泡的马子?人正条顺,还特么这么有钱,你艳福不浅哪。”
“滚滚滚,让我自己清净会儿。”
我连推带搡把一嘴口水的四胖推出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