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当凉风送来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空气中骤然多了几分清冷，灰茫茫的天空再也看不到骄横的太阳的身影，仿佛一夜之间，阴冷扫光了大地的最后一丝热情，街上再也看不见炫耀大白腿的摩登女郎，人们都不约而同瑟索着披上了厚厚的秋装。
我起的很早。自从有了这辆途观之后，我每天都会六点钟就爬起来出去看看，出租屋的门前是一条极窄的小马路，因为没有车位可停，夜里我总是把车紧靠墙面停在路边，万一哪个不长眼的醉鬼骑着自行车穿巷而过，搞不好会用尖厉的车把扫过我的岩壁棕“豪车”，造成难以挽回的资产和心灵的双重伤害，对我来说，那可是顶得上我所有家产的东西，这也是我几度想卖掉它的原因，有车固然潇洒，没有个像样的车位，搞不好还要大把大把地往里贴补，很要命。
因为下雨的缘故，门市上比往常冷清了一些。我坐在门市上，忍不住一阵发呆，这不是近期形成的习惯，而是三年来落下的懒惰——忙的时候像头拉犁的老牛，闲的时候像头笨拙的树懒。
但门市上还是来了一个男人，确切说是个青年，三十五六岁上下，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脸上浮现着客气而又谦逊的笑容，很文雅又和蔼可亲。
他在店里仔细地对着柜台上的陈设端详了足有十几分钟，而后转过身来问我：
“请问，你这里有软件卖吗？”
“软件？”我一阵诧异，不明就里，“您想要什么样的软件？”
我原本以为像这样风度翩翩的青年男人，怎么说也是个坐办公室的公务员，甚至会是一个驰骋商城的成功人士，不为什么，气质就是最好的说明。
“我想要的软件，这栋楼里似乎没有。”他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自己的说法。
“哦？”
说实话，他这么说让我充满了疑惑，虽然乐山电脑城以硬件为主，但各式各样的软件门市也不在少数，在售的软件涵盖了各行各业，分门别类，基本可以满足各类人的要求。
“整栋楼没有卖的，我是打听了好久，别人才推荐我来找你的。”青年微笑着说道，同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叫杨程。”
面对他的自我介绍，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头仍是一片疑云。
这丫究竟要找什么软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会是找dos版的金瓶梅或者*之类的游戏软件吧，毕竟这类软件早已在现实中销声匿迹，只存在于某些老司机的网盘里......
“那您说说看，我这里主要以硬件维修和整机销售为主，软件我这里没有，通常也是从同行那边调货。”
我把该说不该说的都坦白了，目的就是告诉他，我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实际上干这个行业，真的是活久见，什么样的人都难免碰到，比如有来门市找电钻的、找电动车充电器的，甚至还有人过来问能不能刻假章的，真是踢爆了我的三观。
“没有的软件，你可以自己做啊。”金丝眼镜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若有所指地笑笑，继续卖关子。
“这恐怕让你失望了，那是程序员做的东西，更何况一款软件从开发到成品，不是写几段代码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没那个能力，否则我也不会干这种苦力了，所以我建议您再转转或者求助于软件公司。”
我佯装苦笑，实则是在赶人。
“你说对了。”金丝眼镜掏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支递给我，“我要的就是一段代码，说白了就是一个盗号软件或者木马。”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仅仅是他递来的烟是如此高档，还有他需要的东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些东西怎么说呢，您应该去网上找，很多黑客网站都有类似的程序供免费或有偿下载，您完全不必到这儿来费这个工夫。”
我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嗯，果然比什么红钻要好抽多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愿意用它来装逼。
“我知道。”他也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好看的烟圈儿，“我不想在用软件的时候成为肉鸡。”
我怔了一下，很欣赏他的心思缜密和卖弄的聪明。
“那您的意思是......”我问。
“您给我写段代码，也就是所谓的木马，我要的是手机和pc端都可用的，而且伪装要好，不会造成电脑或手机卡机，也就是说，不易被人察觉的，截取通讯工具的往来记录以及账户密码信息。”
金丝眼镜从容不迫的口气就像是在拉面馆要一碗加牛肉加鸡蛋不要芫荽的面食一样，在他看来，这好像就该是如此简单明了的。
我呵呵了，真想把烟蒂用大拇指和中指卷起来弹在他的镜片上，然后让他滚出我的店铺。
要知道，在当今的网络时代，早已同多年前相去千里，原来很多做恶意软件的公司现在大都“从良”了，他们早就意识到粗暴地将病毒木马植入用户电脑的行为已经被行业贻笑大方了，杀毒软件很愿意用强大的数据库和云查杀对这些恶劣的病毒开刀斩杀来谋求在用户电脑中的一席之地。想要把握强大的用户群，走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法子，显然愚蠢至极，与时代格格不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也深感力不从心啊，看来您找错人啦，呵呵。”
我把眼看燃到过滤嘴的中华掐灭，搓了搓手，嘻嘻笑道。
“别谦虚了......”金丝眼镜表情有点不自然，但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知道你是计算机的高材生，这个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
呀！哥在这栋楼里隐姓埋名、极为低调地深藏一切功名，一晃三年，今天竟被一眼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