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卡车奔跑在省道上、国道上,黑压压的树木和远处点点灯光的村庄统统被呼啸而过的卡车甩在身后。
驾驶员是位陌生面孔的中年大叔,他对我友善地点点头说:“小张,你媳妇蛮漂亮的嘛。”
张建军回答:“那是当然了!凤凰,这是李师傅。你累吗?累了就靠着我睡会,饿了吧?等下车我们先吃点东西。”
“你好,李师傅。”
我靠着张建军肩膀上有气无力地打完招呼,他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我轻声回答:“现在不饿,也不想吃东西。”
这一天的经历恍如一梦,坐在张建军怀里还是有很多不真实的感觉。
天边挂着一轮皎洁的弦月,旁边不少星星在调皮地一眨一眨。
“张哥,你以后还会打我吗?别再打我了。”
感觉腰上的手一紧,听到张建军轻声在我耳边说:“凤凰,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动手了,对不起今天你受委屈了。
回家后好好睡一觉,手上流了不少血得养养。今天都是张哥不好,是张哥混蛋透顶,你原谅我好吗?
说着他用左手捋了捋我垂下的几缕头发,我点点头。
我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一个让自己倾心的男人,任何一句语言都足以让恋爱中的女子变得眼盲心盲。当时的我得到了保证和安慰,心里很是满足。
恋爱中的女人自己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一样会找到理由为自己心爱的人开脱。
倾心于一个男人的感觉是那么奇妙,对他说得话深信不疑。我享受他的呵护,在意他的誓言,心里放下了戒备。心里那道无形的中树立起来的壁垒也彻底被摧毁了。
我看着这个鼻梁高挺的男人,想着以后我们将会永远生活在一起,感觉他的侧脸更加帅气了。闭着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身上的古龙水越发好闻了,就踏踏实实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着象小猫一样蜷缩在怀里人,张建军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凤凰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当初以为只是一段短暂的邂逅而已,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带她回家。
曾经想过和以前一样有了露水情缘就一走了之,眼看发生了这些事情后,凤凰没有埋怨没有撒泼。
她和自己交往过的其她女孩子不一样,她不贪玩不爱享受,除了之前和那个土鳖男友保持着距离的交往外,她的生活居然如同一张白纸,这是当初没想到的。
原本以为凤凰年轻漂亮能干,周边又有那么多当地的公子哥围绕着,个人生活一定也五彩斑斓。当初在靖城宾馆偶遇,谈得非常投缘,也促使自己有了主动和她交往的念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交往,自己才真正了解她如此单纯。就算自己没有遵守承诺,凤凰也没有一句抱怨和指责。今天看到她和蓝天独处还冷漠地注视自己,顿时心里一阵抽痛才让自己变得极为狂躁控制不住。
自己是在害怕失去凤凰吗?是讨厌其他男人以保护者的样子出现在她身边吗?心虚地不能面对自己的卑劣,只能借用破口大骂的形式来掩盖发泄那种陌生的情绪。
之前约好凤凰今天下午一起离开靖城,早上接到程红从海口打来的电话后自己突然想逃避,队部刚好有车回昆明,才突然跳上去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刹那间的如释重负随着车子越行越远就象压了一块石头越来越重,几次都想中途跳下车返回靖城。
为什么会那么担心这个丫头呢?明明才相处了几个月而已。自己对程红刻骨铭心地爱恋却足足有五年了。尽管想恨她,但是每次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自己都会握着话筒很久,舍不得放下。
年前程红从昆明来电话,明明打算给自己一个惊喜,可给自己却是几分惊吓。当时心里尽管有憎恨,还是忍不住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家里。
见到日益思念的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的风韵,熟悉的脸庞笑吟吟的,自己搂着她曼妙的身躯,当炽热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对凤凰最后的一丝内疚也随着消散了。
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人,嫩嫩的皮肤滑溜溜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丝湿润,那微皱的眉心想必梦里有些不开心,凤凰的脸蛋还有一丝稚气。
年后回到靖城,想凤凰肯定和她的朋友们玩得很开心。作为男人看得出来那个张伟对她痴心不改,张伟曾经私下来过党校找自己谈判,我们说好一起瞒着凤凰。
那晚在粮贸大厦歌舞厅,确实老早就看到凤凰了,等她发现自己时那样失魂落魄注视着,心里是有窃喜的,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后居然对自己视若无睹了。
当时看她身边程武和周小春太刺眼了,轮着和凤凰跳舞一曲没拉下,散场还一左一右故意把她护在中间,真的很想冲过去踢开他们。
熟睡中的凤凰很安静一动不动,看到她手腕上那抹殷红汩汩流出,刹那间一片空白后极大的恐惧感攫取了自己的心脏,那会才明白凤凰是如此重要,失去她将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一种痛。
那种痛和对程红的痛不一样,对程红的痛是明明白白多年来也习惯了,对凤凰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未知痛楚,第六感觉告诉自己不可以。
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小人,张建军感觉自己心里满满的,那是一种安心和踏实。她以后就是自己的小媳妇了,想着心里就涌起一股甜蜜,又不免搂紧了几分。
“凤凰,醒醒,咱们快到家了。”看着凤凰长长的睫毛开始轻颤,徐徐睁开双眼还是一脸懵懂。张建军不免好笑地说:“先醒醒,马上到家了,免得被风吹了着凉。”
擦擦眼睛抬头看着四周,高楼大厦林立四周,远处有霓虹灯在闪烁,高楼上有几张零星的灯光。“张哥,几点了啊?快到了?”
看张哥的手表上时针快到一点了,看来已经进了昆明区域。
一小会李师傅把车停下,张建军跳到地面后伸出双手把我轻轻抱下车,我们和李师傅告别。第一次深夜到昆明,走在路上又冷又饿,幸好不远处就是宵夜地方。
我们点了份清汤羊肉锅仔,我喝下一碗鲜美的羊肉汤终于暖和多了。受伤了不能吃麻辣,点的菜比较清淡,炒了一份两亩地、蚂蚁上树、和一份口袋豆腐,等吃饱了张建军牵着我的右手走出了小饭店。
前面不远处,我们拐进一个小区,两扇大铁门旁边开着一扇小铁门。
传达室的灯还亮着,当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个身着保安服的中年男子和他打了个招呼。制服男打量着我,张建军介绍说:“这是我媳妇。”对方笑笑,我和他点头示意。
小区比外婆家那边大多了,很多栋一模一样的房子,有花园有鱼塘还有石头的桌椅板凳和花花草草。
走到一栋房屋楼下,看到右边紧挨着围墙,张建军从口袋拿出200元钱递给我说:“凤凰,一会你把这钱给我妈,家里灯还亮着我妈应该没睡觉。”
“哦。”我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嘴里还是应了一声。
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公房,最高的是六层,一个单元每层住两户人家,每栋一起四个单元楼。在两栋楼房之间都有三米左右宽、和房屋一样长的花坛,绿植面积很大。
张建军家在301室,他拿出钥匙开门,推开门右手边老式沙发床上正坐着一位吞云吐雾的老年妇女。
只见她胖胖的样子比较壮实,个子起码一米六五以上了,一条彩色大花的棉质连衣睡裙,脖子上项链金灿灿的,花白短发让她看起来精神很好。眉毛和张建军比较象,眉峰很高看起来少了一些和蔼。
“伯母,您好!”我紧抓住张建军的手,一想就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钱递给她,说:“来得太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只能您自己买点了。”
老太太吸了一口烟吐出后,笑呵呵地伸过手接住了钱。
“妈,这是我媳妇凤凰,我们很快就领证了,这次特地带她回来家里认认门。凤凰,叫什么伯母,叫妈。”
老太太听到张建军的话很高兴,等着我叫她一声妈。
我内心很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还是忍住羞涩轻声叫了一声:“妈。”老太太更高兴了,连说:“好好好,我现在去叫醒你爸爸,他睡着一会了。知道今天张建军要回来,听先回来的几个邻居说得晚归,就在这里等着了。”
环顾四周家里的老式彩电比较小,一张四方木头餐桌,电视柜也是很老旧了,看得出来蛮淳朴的一个家庭。
张建军示意我跟他,顺手拿了一支水笔和一本用白纸订好的大写字本。老太太手里夹着烟一红一暗,比较兴奋地先进了小房间,灯光比较昏暗,听到老太太在说话。
我进去和张建军进门后就站在床头,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胖乎乎的老人平躺着,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老人五官端正高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看着一脸慈祥,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我微笑着点点头说:“娃娃,你来了啊?”
他伸出左手指着自己耳朵大着嗓门说:“我,耳朵听不见了,看到你很高兴啊。”
这句话让我鼻头酸酸的,原来老人双耳失聪了接过张建军手里的本子和笔,用大一点的字写到:“见到你也我很高兴,爸爸,我是凤凰。”
老人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字说:“好,好,好孩子,爸爸看到你来家里很高兴很高兴啊。太晚了累了吧?早点去休息,明天起床爸爸带你去买好吃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爷子的情景,他开口叫我娃娃,说要带我去买好吃的,真的把我当孩子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也许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在今生要有一段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的父女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