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
我非常想念爷爷奶奶,前几天妈妈的老同事阿虎叔叔特地从浙江打电话到大舅家,告诉我们说妈妈每个月工资都是爷爷固定来领取。今年年终福利发了菜油、糖果、糕点、还有一笔年终奖金,另外还发有半扇猪肉一起拿回去了。这下太好了,我和爸妈一样感觉心里踏实多了,有钱用有年货领姑姑们也会照顾他们。
阿虎叔叔转达了爷爷的意思,让我们别往家里再寄钱,妈妈的工资他和奶奶两个人花不完,他们会存起来,让我们在外面要好好保重身体早点回家乡。
我收到娟子的信了,祝我和家人新年愉快!说她去看过我爷爷奶奶了,家里一切都还好。娟子还说我爷爷和奶奶吵了一次架,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奶奶气得第二天一个人上山去太太坟前哭诉一通,说爷爷欺负她。
我告诉了爸妈后大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特别能理解奶奶的心情。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她们婆媳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五十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太太是个好婆婆也是奶奶唯一的精神上支柱,孩子受委屈了不得去和家长倾诉吗?
正月初一到初三都大舅家吃饭,初四早上十点左右妈妈打开店门自己开火了,在店里做菜的时候有顾客开始上门,本不打算那么早营业的我们不得不迎来新年后的一批又一批顾客,算是开门红了。下午
三四点差不多就赶紧把门关了一家四口人去逛逛公园。
开店就是这样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无休,明明会抱怨,看到顾客来了又精神抖擞去接待,然后算算今天多少营业额多少毛利周而复始。
去公园经过表姨家的米线馆,看顾客一直排到店门口来回几圈,这是什么日子啊?我问:“妈,表姨家的米线很好吃妈?味道比我们外婆家门口那家如何?”
“你表姨这个米线馆从一开始她就货真价实做生意,浇头份量都比别家足,做了那么多年自然有很多回头客了,位置也很好在最繁华的大街上,他们从来没变过店址,生意好是正常。外婆家门口那家米线馆原来生意不好,老板娘特地跑到你表姨隔壁来开了两年后生意慢慢好起来,她是这两年才搬去的。”看着那么多的人流,我打消了晚上到他们家吃米线的念头。
“别提了,上回我想尝尝你表姨家的味道,结果还是你大表姐看到我进店,她自己去做了一碗插队抬过来给我吃,味道和外婆家门口那个差不多。他们已经做成老店了,生意好是自然的。”爸爸说。
靖城天黑比较会晚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多公园里好多游人,阳光也很好,看着金灿灿薄薄地洒了一层特别喜庆。看到有卖各种小玩意的商贩,小凤要了一红一蓝两个动物氢气球拿在手上,我买了两个大大的棉花糖和小凤边走边吃。
今天我穿了一套水红色做旧灯芯绒戴帽套装,小凤和我同款她穿的是橘黄色小一号。爸妈两个人走在前面,路上不停遇到熟人打招呼。看着河里划船的人们,我和小凤在旁边停下,听到有人叫我一看原来是黄一凡。从上次我拒绝了他以后,我们再没有碰面,遇到了我不免有几分尴尬。他陪着姐姐姐夫来的,看他和姐姐耳语了几句后小跑过来。
“新年快乐,凤凰、小凤!”
“一凡哥哥,新年好!今天你好帅。”
“黄老板,恭喜发财哦!”我故意抱拳做了个揖,一凡笑了起来,两个人之间那丝尴尬无形当中消失了。今天一凡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毛衣,外面套了浅灰色夹克,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咖啡色的休闲鞋确实蛮精神。
“凤凰,看画展去不?”一凡问我和小凤,我正有这个打算,和爸妈先告别约好晚饭回店里吃去。小凤、一凡和我走向画展方向,路上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彼此间不象从前亲密无间。也许是我在靖城的朋友多了起来,也许是上次他的提议和他家人的看法让我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之后忙碌没那么多时间练书法就干脆停掉。我和小凤在看完画展以后就和一凡告别,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交集了。
有些朋友在我们人生道路上只会彼此陪伴走过短短一些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走着走着也就慢慢淡了最后散了一直到终身也见不到了。萍水相逢想必就是如此!我顾不上时间失落,每天还是面对着张伟契而不舍的见面送行,不管有没有小凤在身边,每天我回家之路肯定会看到张伟在等待。我说过让他不用再来送我,但是他坚持如故。
我没有问关于玲珑的消息,也不想知道她的情况,最近自己没去歌舞厅玩,倒是玲珑的姐姐春节前来店里买了不少衣服回去。我劝不动张伟,就不再坚持了,只能任由他陪着我回家。张伟知道我和张建军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导他只能这样狠下心来直白告知。
张伟的手握成拳头紧紧的,我甚至看到了手背上的青筋乍起,我只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耳边听到他说:“凤凰,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我知道自己错了。很高兴你坦诚告诉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失去你,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一定也会尊重你。”
张伟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我心门,这个男人呵让我说什么好?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玩世不恭,如果当初他一直这样,我想自己再铁石心肠也会有被捂热的一天吧?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我怕让他看出一样,转了一下头把眼眶里的湿润逼回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张伟,你知道我已经不再纯洁了,我不想脚踏两只船,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只是,真的不值得!”
张伟不想和我发生争执,默默地送我回到家里。
小霞约我去他们家玩了一趟,她家有个弟弟比小凤要小,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脸颊上还有点高原红,他有些腼腆。小霞告诉我弟弟正在上初中,平时自己走读。小霞家是老房子,看起来象两层楼却没有楼梯,二楼是用木梯子上爬上去的大半间阁楼。小霞不好意思地说:“我老爷子去世得早,老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两个比较辛苦,现在她眼睛不大好了。我现在就靠做生意来养家糊口,一直都没让你来是家里是怕你看到这样,其实也没怎么样对吧?”
“这有什么啊?本来就没怎么样啊,蛮好的你家干干净净。”我看着小霞从爬上木梯又从木梯上爬下来,心里想我肯定不敢晚上时间这样上上下下,小霞说她住在阁楼上。我真看不出来,这个少年老成的姑娘家里条件这样她还那么阳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得一点没错,我也算明白了她的世故圆滑从何而来。早年丧父孤儿寡母的三个人相依为命,过早尝到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我看到小霞妈妈眯着眼睛扶着墙壁走过来热情地留我吃饭,小霞已经约好我们和她的同学一起吃饭,小霞大声告诉她妈妈下次再来吃,原来她妈妈的听力也不太好。这真是让我升起一种无力感,小霞真不容易,暗暗下决心以后要对她更好一些。
告别了小霞妈妈,我们向部队方向走去,路过党校小霞说:“凤凰,我可是听说那个昆明人张建军一些事情,你听听自己有个底。”小霞那个礼品店是市场里独一无二的,她手特别巧嘴巴又能说会道加上长得漂亮,靖城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来她店里买东西,各种小道消息也特别多。
“他怎么了?”我侧而倾听。
“我听说他追求过那个女高音,两个人很是相处了一些日子,就是和你认识的时候他们还来往,这个消息比较准确。”小霞有点担心地看了我一眼,看我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说:“你是知道那个女高音的,她在我们靖城是有名的交际花,家是华侨农场那边的。”
小霞嘴里说的女高音我知道,是和玲珑同在歌舞厅唱歌的那位少妇。高挑曼妙的身材,化着艳丽的妆,她的口红不是大红色是褐红色的,一头披肩长发齐刘海,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属于高冷女王范的。经常穿黑色的紧身皮装,踩着高跟鞋。第一次听到她唱起:
山不转哪水在转
水不转哪云在转
云不转哪风在转
风不转哪心也转
心不转哪风在转
风不转哪云在转
云不转哪水在转
水不转哪山也转
没有憋死的牛
只有愚死的汉
蜘蛛吐丝画它自己的圆
那太阳掏洞也要织它那条线
再深的巷子也能走出那个天
山不转哪水在转
水不转哪云在转
云不转哪风在转
风不转哪心也转
心不转哪风在转
风不转哪云在转
云不转哪水在转
水不转哪山也转
没有流不出的水
没有搬不动的山
没有钻不出的窟隆
没有结不成的缘
那小曲好唱唱好了那也难
再长的路程也能绕过那道弯
也能绕过那道弯
我一下就被她嘹亮的声音给迷住了,当爱时我告诉张伟唱得很好听呢,每次她出场我都有点小激动。现在我和她还有可能是情敌吗?我决定等见到张建军好好问问他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