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瞧着地上躺着的老六，此刻高烧之下的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知道，被丧尸病毒感染了，他是必死无疑了。曾经连医院的医疗条件都没有办法救活被丧尸咬伤的人，何况我们这么粗陋的条件。

我看了看手里的弯刀，又看了看地下的老六。我知道，他的变异是迟早的事。如果从成本的角度看，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能在睡梦当中结果了老六，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然而，我下不去手。

我真的下不去手。虽然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大多数人对老六心存芥蒂，一是因为他小偷的身份，二是因为和他同来的肖华军杀了我们的人。但是经历了后来的许多事，老六已经成为跟我们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在我们这群人里，他的年纪最大，却时常嬉皮笑脸地与我们逗趣。甚至，在清水河镇，他还开着挖掘车救过我的性命，如今，他痛苦的躺在地上，我怎么忍心动手杀他？

邢淼看出了我的为难，从腰间拔出了短剑，低声道：“让我来吧。”我看了看她，她加入我们的时间最短，和每一个人接触的时间是最少的，如果她动手，确实比其他人合适。

邢淼将短剑的剑尖对准了地上的老六，我看到，杨靓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悲声。半晌，邢淼叹了一声，放下了擎着短剑的手。她也下不去手。

只见地上的老六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向我们众人，看了好久，虚弱地问了一声：“我们这是在哪？”

听到老六说话，杨靓再也忍耐不住，转过身去，大声地痛哭了起来。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老六说：“咱们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好好歇歇，我们安全了。”

老六撑持着坐起身来，喘匀了气息问道：“我这是要死了吧？”说完，见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老刘点点头，道：“我确实是要死了。”

听到此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大放悲声，邢淼，郑朗，净天都发出了呜咽的抽泣声。

或许是屋里的声音太大了，门上又传来撞击声和丧尸的嚎叫。

我俯身搀起老六，对大伙道：“咱们往上走，离开这。”说罢朝着楼梯上走去。老六虚弱得上楼梯有些费事，郑朗上前和我一起架着他朝上走去。

走上了一层楼，出现了一个大走廊。我把老六靠墙放下，让他喝点水。

老六道：“你们就把我放这吧，赶紧走，谁都不用管我了。”

这时走廊的远处又传来丧尸的声音。听声响，应该不多，好像又只是一只。郑朗拎起斧子道：“我去看看。”

很快郑朗的声音从走郎另一头传来:“解决了，就一只。我再在附近查看一下。”

杨靓嘱咐道：“你加点小心。”

地上坐着的老六突然轻轻地笑了笑，道：“小年轻人，好好的在一起，别像我，混到快死了，连个媳妇都没混上。”

杨靓破涕为笑道：“老六你什么时候开始像个长者了？”

老六舔了舔嘴唇，笑容里少了平时的油滑，道：“那句话咋说的来着，说人之将死，什么言语也善良的。”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于是无奈道：“一辈子也没读过几天书。从小爹妈就不管，像个野崽子一样光学会了上街偷东西。我说小和尚，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净天早已在一旁偷偷掉眼泪，这时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有，肯定有！”

老六点点头，道：“下辈子再托生，我可得选个好人家，不能再给我那个短命的酒鬼老爹当儿子了。”

正在大家都替老六赶到难受的时候，郑朗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有发现。

果然，郑朗道：“这楼里像是有人住啊。”

大家听到郑朗的话顿时都来了精神，每个人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就连老六也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拔出了随身带的刺刀。每个人都清楚，在这个善恶难分的世道里，有时候人比什么都危险。

郑朗带着大家朝他刚刚查看的走廊走去。走廊的地上躺着一具不动了的丧尸。这应该是刚刚郑朗干掉的。

从走廊的结构来看，这应该是间写字楼，走廊的两侧有很多的写字间。有些屋子，隔着门甚至能听到里面有丧尸的低吼声。然而我们没做任何的停留。随着郑朗来到写字楼的主楼梯处。

郑朗带着大家沿着楼梯向上走，走上了一层楼后，楼梯被堵死了。

堆在楼梯上的，是一些沙发，桌椅。将楼梯堵得死死的，而这个布置，显然是人为的。有人为了防止丧尸或者陌生人侵入，而把障碍物摆在这里。然而此时楼上的人是否还活着，这确是一个问题。

我和郑朗净天一起动手，将楼道里堆着的障碍物一件件地挪开。原本并不宽敞的楼道里被清理出了一条狭窄的过道。我们小心地从过道上越过障碍，上到了写字楼的四楼。上了四楼之后，再没有通向楼上的楼梯了。我们进楼之前，我依稀看到这是个高层建筑。现在看来，有可能只是一到四楼是门市和写字间，楼上的房间应该跟我们进到的区域不是一个入口。

然而，楼梯间通向四楼走廊的铁栅栏门却是关着的。我上前拉了拉，没拉动，这门是锁着的。

郑朗上前道：“这层应该是有人住，不知道现在里面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郑朗话还没说完，楼道里猛的传来一声爆喝：“什么人！”随后两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栅栏里面。

我忙道：“我们是避难的！”

栅栏里的男人透过栅栏，打量着我们，我们也在观察着栅栏里的他们。这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长得高高壮壮，胳膊上满是纹身。另一个则是个矮胖子。两个人的手中都提着一杆长矛，那是把尖刀用绳子固定在杆棒上自制而成的武器。

纹身男走上前两步，上一眼下一眼又将我们打量了一遍，突然间，把手中的长矛对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