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手电筒,尝试着爬出了帐篷。
放眼望去,旷野在夜幕中沉睡。远处的是树林,近处的是灌木。似乎并没有什么活物弄出响动。
“沙拉……”灌木丛里又传出了声音,拿手电筒照去什么都没看到。应该是老鼠或者黄鼠狼。倒吓了我一大跳。没想到,野外的老鼠居然会这么多。虽然不怕老鼠,但是和老鼠们睡得这么近,还是感觉心里怪怪的。我觉定明天把帐篷搬离灌木丛。
回到帐篷里,有点睡不着了。突然有点想念城里。在想,这个时候大家在干嘛。很多家庭这时候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他们睡在温暖的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床上。夜店里这个时间应该是最嗨的时段,各种各样的醉鬼一定正在撒着各种各样的酒疯。街上走着形形色色的夜归人,偶尔会看到一辆巡逻车迎面驶来。大家每个人都在遵循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而我,一个人,躺在无人的旷野,与老鼠为伴,
是的,隐居的第一个夜晚,我的心里充满了自怨自艾。
第二天,我把帐篷搬到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土台上。在土台前,我掘了个坑用来生火,锅子架在了火坑上,可以做饭。在距离营地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我找到了条小溪,溪水很清澈,但在我的瓶装水喝完之前,我暂时还不打算喝它。
我可以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生活的很好,我对自己说。
就这样我梦想的隐居生活过了五六天。白天拾点柴禾看看书,晚上早早睡觉,也算清闲。美中不足山林里手机没信号。这些天,我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外界找不到我,我也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
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五六天后,我断粮了。水早在第三天就喝完了。后几天一直是用矿泉水桶打的山泉水烧着喝。吃的也所剩无几了。我需要下山去采办点吃的。
实在是不想背着沉重的帐篷睡袋这些大件上下山了。放这也丢不了。我把帐篷和锅碗瓢盆这些不值什么大钱的东西留在了营地,背上背包,轻装出山赶奔双九镇。
负重轻了很多,来时将近三个小时的路,这次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到了。乍一回到双九镇,对这个只来过一次的小镇感到了无比的亲切。几天没见到人了,似乎我不那么恐惧与人交往了,甚至,有点渴望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我又去了小三儿开的商店。
一进门就被老板认了出来:“呀?你又来了?”“是啊,又来了,其实这些天我一直也没走。”“没走?”小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这些天都干啥去了?”我笑了笑:“我在北面的山上住了几天。”
“一个人跑到山里去住的?我说你这个人可是有点意思啊,自己一个人跑大山窝子里一住好几天,你图什么呢?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逃犯呢,哈哈……”刚笑了一半,小三突然不笑了:“我说你不是逃犯吧?”
换在几天前,对于这种没遮没拦的聒噪,我一定会表现出不满。但不知道是一个人隐居了几天性子变淡了,还是几天完全没有与人交流的生活让我变得渴望与人交流,对于小三的质疑,我也只是笑笑问他:“你觉得我像逃犯吗?”
“那可看不出来。”
“我就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我认真地向他解释。
“你们这些有钱的是不是都这么个性?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跑野地里搭帐篷住,这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我像有钱人吗?”我又笑笑。
“像。穷得吃不上喝不上的谁能干出这事来。”
我越来越觉得开始喜欢上这个多嘴多舌的小三了。只听他继续说:“要说这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刚才你没来之前,镇东边的老耿带着女儿从省城回来了。”“谁?”
“老耿,有个女儿,从小学习也好,长得也漂亮。两年前,考上了大学在省城读书。老耿逢人就夸自己姑娘出息。可后来,听老耿女儿的同学回家说,老耿的女儿在省城,大学没念几天,就去了夜总会当陪酒的,这事在镇上传得挺开的,就老耿还蒙在鼓里。昨天傍晚,老耿在镇口打牌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当时脸色就变了,牌也不打了,包了个车就去了省城。直到今天中午才回来。他女儿跟他一起回来的,见着人就说,姑娘得了胃病,休假回家养病。大家都猜,估计是他那宝贝姑娘不知道犯啥事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难怪总有人抱怨说社会就是个大染缸。”我摇摇头。
“这还不算,老耿回来的时候,在长途车站还跟人打了一架,回来的时候,胳膊还包着纱布呢。问他咋回事,他说是在车站遇见个疯子,咬了他一口,幸亏身边人多,给摁住了。他急着送姑娘回家,还没找人索赔呢。要我说,还是他女儿给他气坏了,要不老耿这好脾气,能找人去打架?要真是叫人无缘无故给胳膊咬出血来了,还能不叫他赔钱?”
“得了,别猜了,都不容易。来你给我算算,我买这两大包东西一共多少钱?”
出了小三的商店,我背好了刚买来的补给走进一家饭店。这几天吃的东西不是速食就是一些简单的稀粥和面条,嘴里真要淡出鸟了。饭店招牌上明晃晃的大字透着气派:“双九大酒店”。再看看招牌下的小平房,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双九镇附近有个大水库,盛产湖鱼。我点了条炖鱼,又炒了个菜,连尽了三碗米饭。拍拍肚皮,真觉得,好像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
就在我犹豫是不是要再点些什么带回营地去慢慢吃的时候。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怪异莫名的声音!
“嗷……唔……啊……”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店里加上我一共四个吃饭的,还有一个老板娘,全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真的太吓人了,有点像牲畜的惨叫,又有点像什么野兽的嚎叫。其中充满着凄厉,愤怒和惨烈。奇怪的吼叫声中,还夹杂着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吆喝。
透过饭店的玻璃窗,能看到几个男人半台半架着另一个人往镇口走。被架着的是个男人,在众人中间,嘴里被勒了一条毛巾,手脚在强烈的挣扎,嘴里还不时发出又像怒吼又像哀嚎般的声音。这声音,听了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眼看着这群人要从眼前走过去了,饭店里不知道喊说了一句:“这不是老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