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打人?这豺狼当道的刚走,你就前赴后继了啊?!”
赵辰变戏法儿似地将缤纷散落的人民币一一地梳理起来。皱巴巴的棱角,登时又一平如洗。
赵辰说:“你们怪罪我?我替你们赶跑了豺狼虎豹。你们又窝里横起来?这是什么?”赵辰指着手上这一耷拉上万块的钱财。
众人扬起指甲道:“这是财啊!养家糊口用的啊!”
赵辰啪一声,甩巴掌上。直怒:“亏你们没瞎!但你们歪曲了。这是钱,只是单纯的钱!你们看成什么了?保护伞?乌纱帽?它有那么金贵吗?!几万能充什么用?!”
赵辰话一滑脱出口,又登觉不对。这几日下来,虽然他花钱是节制有度的。但那上流社会,通常是不拘小节的。
不过来到城中村这地界,环顾四周,四到处都是衣着朴素的人,很少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主儿。
赵辰觉着有几分失态,众人又敬畏他的武力。一时间只能苍蝇胡乱飞一样,嚼着闲言碎语,耳根子嗡嗡嗡地嘈杂。
“几万块不是钱?!那什么是钱。本以为撞见包青天,还是个黄世仁!”
“那你给我们呗!你觉得不是钱,那你发发慈悲呗!”
一连串的湿水炮仗,叫赵辰浮躁万分。他把心一横,怒道:“诸位!我有一个好的提议。刚才,我听见辱骂马老师叫臭老九,是吗?!”
卖鱼蛋的老三一听,立马站起来。他说:“难道不是吗?她哪里知我们的疾苦?!”
赵辰说:“但她是个善人。”赵辰望向了她。马美芬的确长着一张“百姓脸”。这张脸,乍一看是没有惊喜的。
但是,往下一看是很亲民的。比起地头俗气,她多出了一份矜贵矜持。比起奢华点缀,她有多出了一份超凡脱俗。
她的面相,是和蔼的,是慈善的,又是透露着几分心机和勇气的。她扬起手指,指着下巴道:“我?”
赵辰说:“前面,是虎丘村的办事地。前面是,虎丘人才市场。往里走,是虎丘建材市场。对吧?而民事调解委员会,民间法律办事处,正在人才市场的旁边。”
“如果大家真有冤屈。那不妨到居委会,去讨一个说法。大家都是生意人,手上都是一杆秤。我说的,对吗?
“既然,大伙心底都有一块明镜。那让马老师掂量掂量。你们看行不?”
众人诧异。一下子,没有完全服从赵辰的意志。但是,一下子,似乎又没有更好的解决矛盾办法。
马美芬给赵辰抬了上来,心儿立马扑腾扑腾地兔子跳。她连拽赵辰的衣裳,脸蛋儿红晕了一大整片儿。
马美芬说:“赵辰,你,你分清场合啦!我,我只是个小老师。”
赵辰说:“不行。马老师,只有你。才能让大家伙信服,因为你是个文化人。”
马美芬在干跺脚,望向一张张或丑或美的脸。她陡然发觉,赵辰的气魄真是令煞旁人。他挑起担子,这张在百姓眼里亦正亦邪的形象,是要承担多么大的责任呢?
四处,前、后、左、右。挑着扁担的、咀嚼零食的、有事没事的,一一望向这几人。像在等待施舍,又像随时攻击一样。
天空放晴,炽热的太阳烤糊了大地。
不一会儿,燥热的地头上,街日的看客愈来愈多。口多耳杂,人人都揣着小九九。
陆冬梅当机立断,那已经长满皱纹,暴露着少许老人斑的手掌一手夺过了赵辰手中的钱币。
她高举着那沓子厚重的钱币,一副身先士卒的豪迈气魄,朝民事调解委员会的大门口方向走去。穿过来往的人群、电车。
她嚎道:“身清心明的,跟我来!否则,别搀和。女儿,你在这等着!我还不信了。”
陆冬梅的勇气,受到了大伙的赞扬。真有冤屈,谁怕谁呀?三步并两步,跟志愿军过鸭绿江的气势一样,轰轰烈烈地朝委员会行去。
堵塞在路口干杂店门前的大伙,终于四散。那姜志文兴奋地一拳头凿赵辰的后背上,那是隐隐的作痛,翻滚着细胞,又带着辛辣。
这是一种极具“男人味儿”的庆贺方式。
姜志文道:“赵辰,你小子行啊!是个人才。哪儿都是你的出头地。这次,你终于为民办了一件实事。”
赵辰说:“敢情说我抢镜呗?!这马老师。功劳一样不小呢!”
马美芬戴着衣服金边眼镜,捂着发烫的红脸蛋儿推了赵辰的胸口,半似撒娇,又半似埋怨。
“赵辰,你这有点过分了啊。你这是挤兑我。但还得感谢你,替我们家出头呢。”
赵辰说:“噢!这是洒洒水而已。毕竟英雄救美、拔刀相助的好事都是每一个生长在新中国生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好青年都义不容辞的责任。是不?马老师教什么科目的?”
马美芬一听,扑哧一笑。道:“满是歪理。但你确实英勇。我是教政治的。”
赵辰一听,做了一个噢的嘴型。然后看了一眼姜志文。这姜志文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一腔热血,脑袋却单有一根筋儿。
但他的眼神,竟然能打圈圈!窃喜地看着赵辰,又偷笑地看了一眼马美芬。一副非要撮合的大妈脸。
赵辰戳穿了姜志文的心思。道:“志文。心里盘算什么呐?”
姜志文插着口袋、吹着口哨。赵辰的基本功他都学会了三成,在这车水马龙的集市下又特别的应景。
姜志文说:“盘算着嘛。肚子饿了,你呢,赵辰?”
出了一身汗,历经了一场搏斗。你说肚子是饱食的,那是掩耳盗铃。刚给姜志文说出口,赵辰的肚子“咯—”一声长响。憋成了一个泄气皮球。
马美芬本想找个机会报恩答谢。她道:“要不,待会回来了都在咱家吃饭呐吧?!我爹去潮州进货,家里少了男人就是挨欺负!你们当门神呗。”
赵辰本想推辞,但这姜志文握住了他的手脖子,一脸不留不是兄弟的样子。这叫赵辰难堪了,但此时,一连串轻盈的脚步朝身后袭来。
赵辰能分辨,这是女人玉足踩踏在地面的清脆声响。一阵悦耳的嗓音,朝他身后传来。
“赵辰!”
赵辰一回头,一惊。呀!这不是刚刚被自己晾在甜品店那儿的端木懿吗?
赵辰说:“是你啊。”
马美芬看着二人的样子,身子贴的挺近。活脱脱一副打情骂俏的嘴脸。这倒叫马美芬有了小小的失落。
马美芬问:“赵辰,这位是?”
赵辰随口撒了一句。道:“这是我的妹妹啦。”
马美芬说:“留下来一起吃饭吧!”马美芬看端木懿的样子,竟而有了几分自卑。她知道,端木懿跟她是一个档次的,甚至要稍高几分。
女人之间的气场较量,霎眼看去,先比的是气质。再到是眼耳口鼻。丝丝的举止,都能展现出一个女人的睿智、或愚钝。
端木懿的举止,是非常轻灵的,又是非常礼貌的。赵辰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娱乐城的小姐都要遵循“贵族”的言行举止。
但是,她们俩又都是特别敏感的人。
她们,又都被赵辰这个男子有了或多或少的吸引。“来嘛,来嘛。”马美芬领着众人,入了偌大的干杂店。
这儿是城中村的摆卖街道,离菜市场是极尽的。买了半甲鸡,做煲汤。又买了一条罗非,做清蒸。烤了干鱿鱼,又放了芥末酱。
再炒一个茄子,一手苦瓜,一手空心菜。这家常小菜就搞定了。端木懿在吃,味道奇好,跟家中的大厨有的一拼。
赵辰撒了句:“马老师,想不到你做菜还有一绝哩!”
但是,另外一边,却跟餐桌上的喜庆、欢快截然不同。
“哎哟,哎哟!操!真倒霉。你们能快点不?!”打上了石膏,高高抬起了一只香港脚。手上又缠着绷带,脸上敷着茶叶蛋。
卫阳疼的,那是钻心肺。过了好久,那傻跟甘甜二人,好容易才买来了一斤柠檬,买来了一件听装啤酒。
那傻说:“卫阳哥,你可是刚打了破伤风呢!你这就要喝啤酒?!”
甘甜搀扶着他的胳膊,一绺秀发垂在他的小腹上,身子躺在他的胸膛。海飞丝独有的洗发水香味儿,连带那甘甜特有的体香,这才叫卫阳尝到了几两精神鸦片。
“医院的水能喝吗?护士的手都经了多少病菌啊?!我买啤酒,是警戒自己。下次我要打败赵辰!然后,我要撒一泡尿水,到他嘴里!”
那傻竖起大拇指。道:“哥,有志气!那你打算咋办?”
卫阳的声儿很尖,疼得快像个太监。卫阳说:“去!快把我手机拿来,打电话给我二叔。哎哟,妈的,比撞车还疼!”
嘟嘟嘟的声响,朝听筒响起。电话直接播到市公安局兴宁分局明秀片区的派出所,那边接过电话。
“喂,卫阳?”
“二叔。我,我遭人打啦!你要替我主持公道,有人公然殴打执法人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