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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了 15 月亮的光辉

六年级的新年是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新年,文老师说,新年要好好过,要准备一个像像样样的节目,参加全校的“元旦庆祝会”,争取给学校留下一个最深刻的印象。

关于出节目,太阳胸有成竹,唱歌跳舞弹琴,反正她样样都有一手,不用准备就能上台。周学好心里也不发怵,这家伙自从公开课上朗读课文爆了一个冷门之后,忽然对朗诵艺术无师自通起来。而且他不朗诵别的,专攻外国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文老师为鼓励他纠正结巴,郑重其事地送给他一本《世界名诗三百首》,周学好没事就坐着默诵,不长时间竟背熟了其中的十之六七。有时候在路上走着走着,他张口就来一段:

仿佛金色的流沙

在光的海洋里

悠来荡去,

啊,那是往事的记忆。

风把那些往事统统带走。

此刻在哪里啊,在哪里。

在从前住过的地方

在今后要去的住所

……

他朗诵这种诗歌的时候,声音宏亮,神情专注,甚至还皱着眉毛,瞪着眼睛,一副专业人才的架势。他不在乎路人对他指手画脚,侧目而视,低声议论这孩子是不是有病。他觉得斯时斯刻他的语言特别顺畅,他激情澎湃,胸腔里奔涌着想要一泻而出的迫切欲望,他只有大声地读出一段什么东西才会舒服,就好像尿憋急了非得要上一趟厕所一样。尽管他根本弄不清读的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位诗人的作品,作品的名字又叫什么。他父母对他的朗诵才能先是大为惊讶,而后欣喜若狂。他爸爸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儿子不再结巴,特意带他报名参加了电视台举办的“老少一家欢”节目,周学好的出场绝活便是“外国诗歌朗诵”。出场之前主持人曾经一再向周学好询问,他到底要朗诵哪一段著名篇章。周学好咬紧牙关死活不说。等到现场录制时,他惊世骇俗地来了一段“爱情绝唱”,是匈牙利伟大诗人裴多菲的名篇《告别》:

刚是黎明,又到了黄昏,

我刚来,却又要去了,

我们相逢了不久,

又该告别,又该分离了。

别了,我的美丽的、年轻的爱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灵魂,我的生命!

……

周学好一本正经地出力出汗,把诗句朗诵得有滋有味、有情有绪。下面的嘉宾和观众(包括主持人)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一个个乐得人仰马翻。结果现场评议时,大家一致同意将“最佳参与者”的桂冠送给了周学好。周学好获赠的那本厚厚的《英汉大辞典》至今还放在书包里,每天每天都不辞劳苦地背着呢。

文一涛总结周学好的语言能力开发问题,得出结论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不为人知的潜能存在,关键是有没有碰到好的机会,像发现埃及金字塔那样发现出来。”

遗憾的是周学好平常说话依然结巴,看样子这个缺陷是一辈子改不过来了。周学好结巴着对单明明夸耀:“出出出节目我不怕,我我我电视都上过了。”

单明明没好气地回答他:“你不怕,我怎么办?你能够替我吗?”

周学好马上噤声,不敢接茬。

惴惴不安的还有月亮。月亮一想到上台表演之类的事,脑子里立刻会出现前一次参加双胞胎智力竞赛的可怕情景,立刻就觉得尿又憋急了,又要忍不住当众出丑了。她愁眉苦脸向单明明抱怨:“文老师干吗要求全班同学都上节目啊,像太阳这样的人不能能者多劳吗?她自己也愿意啊!”

单明明觉得对月亮不能火上加油,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怕什么呀?大不了我学个狗叫,你学个猫叫。反正我们是上台了。”

月亮认真一想,觉得这倒也是个好办法:走上台,捏着鼻子“咪呜咪呜”两声,再下台,问题应该不大,起码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来不及憋尿。于是她一扫忧愁,又变得知足常乐起来。

然而文老师的主意也是多变的。一天文老师拿着几张打印稿,眉飞色舞地走进教室,宣布说他昨天晚上熬了一个通宵,编出了一个精彩至极的剧本,可供全班同学集体参与演出。原来文老师昨天下午看晚报,留意到一则短短的报道,说的是一个北方农村小火车站站长乐于助人的故事。这个站长不嫌麻烦,不顾危险,收留了一个临产的孕妇,又亲自站到铁轨上截下一辆过路列车,求得旅客医生的帮助,在简陋的火车站里为婴儿接生。文老师看到这则报道之后大为感动,兴致突发,据此编出一个剧本,名字叫《一个孩子的诞生》。文老师竭力说服大家:“剧本很简单,很好演,每个人在剧中都有一个角色,都有事情可干。这样一来,我们班里就不用人人出节目啦,多省事多热闹啊。”

文老师当即把剧本绘声绘色朗读一遍,作了一些适当的解释,然后开始分配角色。看得出来,文老师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把全班同学的形象和特点在心里排过一个队了。他请左凡兵出演那个角色分量最重的车站站长,因为左凡兵到底精干神气,脑子也记得住台词。他又请林琪出演热心的旅客医生,林琪的形象很符合一个白衣天使的外形要求。单明明和太阳演一对外出打工的农民小夫妻,原因仅仅是他俩个子最高,搭配起来比较相称。单明明对自己扮演“丈夫”本来就感到十分害羞,再加上周学好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他更觉不妥,吭哧了半天,想找理由拒绝。文老师却不等他开口,早早封死了他的退路:“希望所有的同学都不要推辞,请你们担任角色是对你们的信任,大家要以集体荣誉为重。”单明明只好涨红着一张脸,如坐针毡。倒是太阳很得意,她认为“孕妇”的角色是所有角色中最难扮演,因而也最有挑战性的一个,真正的好演员就是要善于出演这样跟自己差距极大的形象,所以她跃跃欲试,当场就要跟文老师讨论是用枕头还是海绵塞到自己衣服里,她该穿一件农村妇女的中式对襟棉袄,还是穿打工妹们常穿的晴纶滑雪衫。

其余的同学,比如周学好,扮演的是一家小旅馆的经理,说话不多,万一结巴了也没关系,可以看做是角色需要。吕晓晓是车站信号员,就是在火车开过时举着一盏灯站在路边,指引火车平安过去的工作人员。还有车站里的清洁工,等车的旅客,卖东西的小商小贩,火车上的列车长,服务员,热心的农村大妈……剩下的同学,一部分排成一列扮作火车,嘴里“呜呜”地叫着,移动脚步上台走上一遭。另一部分在后台对着话筒做出各种声效,风雪大作声、火车车轮声、汽笛时、狗叫鸡鸣声,最后是婴儿降生一刹那的啼哭声。总之,就像文老师说的那样,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人人都有事情可做,全班同学的劲儿都能可着往一处使。

角色分派到最后,月亮忽然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惶惑不安地问老师:“文老师,我呢?”

文老师拍拍脑袋,他想起来了,胆小羞涩的月亮还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角色呢。他知道月亮畏惧当众表演,本想让她充当“火车”中的一截“车厢”,跟着大家滥竽充数一下就过去了,无奈月亮个子太高,“火车”中间突然冒出一截,不整齐,也不好看。让她在后台做声效吧,她又弄不出来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文老师暂时把她搁置下来,不料最后竟然把她给忘了。

文老师非常歉疚地连声道了“对不起”,然后皱起眉毛,脸仰上去,想了好半天,最后对月亮说:“给你一个小旅店服务员的角色吧,你只需要说一句台词——‘这个旅店一个房间也没有了!’可以吗?”

月亮知道她没有第二种选择,咬住嘴唇,蚊子一样哼哼着:“好吧。”

就这样,六年级三班轰轰烈烈的排演序幕拉开了。因为是这样一种新奇而好玩的集体演出,大家的热情万分高涨,每天下午一放学,不等文老师和林琪招呼,前排的同学主动把课桌椅往后面靠拢,腾出相对宽松的排练场地。所有的角色各就各位,对台词,琢磨动作和舞台位置,一遍遍地预习和演练。文老师特意请出了多才多艺的音乐老师,专门为他们担任舞台指导,纠正说话的语气,设计舞台形体动作,弄得像模像样挺是那么回事。为了元旦那天给全校一个震惊,每次他们排练的时候都关紧门窗,玻璃上还遮了报纸,谢绝参观。每个人的演出服装都是他们自己设计和制作的,为此同学们也没少费心思。林琪从她的小姨那儿借来医生的白大褂,用她大姨的化妆箱改制出一个带红十字的药箱;太阳为自己的角色考虑许久,最后决定穿一件电影《秋菊打官司》里面秋菊穿的那种大襟花袄,因为电影里的秋菊就是怀孕的农村妇女;单明明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他爸爸单立国的一件劣质皮夹克,他解释说,城里很多打工仔都是穿这个;左凡兵最牛,他缠着他的妈妈为他在裁缝店里订做了一套灰色立领的制服,制服领子上还缝了硬纸板做的铁路徽章,贴上金纸,亮光闪闪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火车站站长一定要穿这样的衣服。

月亮可以说是所有角色里最认真最勤奋的,尽管她只有短短的一句台词。俗话说“笨鸟先飞”,月亮知道自己嘴笨手拙,她就反反复复练着自己要说的这一句话,站在台上的时候练,下了台坐在旁边当观众的时候,嘴巴里嗫嗫咕咕地也练,直练到熟得不能再熟,任何时候都能脱口而出,好像融进了她的血液。

文老师看了全班同学的最后一次彩排,眉开眼笑,信心十足地宣布:“这回我们六年级三班一定要把全校都震了!”音乐老师也很满意,她认为他们完全有希望获得“最佳演出奖”,还很有可能会把他们拉到区里甚至市里参加规模更大的“小学生文艺汇演”。到那时候,六三班的风头可就真的出大了。

元旦演出的那天,上午天气还是好好的,没有风,太阳淡淡的,到了下午,天忽然就阴沉下来,北风一阵阵地尖啸着,刮起操场上的黄沙,带来瑟缩的寒意。“庆祝元旦”的会标啦,插在舞台位置上的几面彩旗啦,包括校长讲话用的立式话筒,都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表演舞蹈的那些班级,同学们穿着单薄的舞衣,一个个冻得鼻青脸紫。文老师走到后台鼓励自己班上的学生:“天变了好啊,大风大雪的天气更符合剧中情景,大家身临其境,可以演得更加投入啊,我们干脆连风声都用不着模拟了呢!”

于是大家摩拳擦掌,更加信心百倍。

剧情一开始,月亮扮演的旅店服务员在舞台的后部忙碌着,她扫地,擦桌子,提着大水壶给热水瓶里逐一灌上开水,忙着满头大汗。经理不时地走上来吩咐她做这做那。住店的客人们来来往往。

野外,风呼啸着,雪飘落着,狗和狼之类的动物远远地哀嚎着,单明明和太阳这一对农村夫妇顶风冒雪出场了。单明明穿着脏兮兮的皮夹克,肩膀上扛着行李,一只手拎着鼓鼓的旅行袋,另一只手拎着装有锅碗瓢勺的网兜,活像一匹负重的小马。太阳穿一件长及臀下的大襟花棉袄,棉袄内牢牢地绑着一只海绵枕头,她走路时活灵活现地挺腰凸肚,摇摇摆摆,企鹅一样艰难笨拙,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揣磨出来这一套孕妇的形体动作,总之是一出场就获得全校师生热烈的掌声。太阳更来劲了,娇喘吁吁,满脸疲惫,一手撑着腰后,一手抓紧单明明的胳膊,好像筋疲力尽一步也走不动了一样。

单明明回头看她,商量说:“要不我们找个旅店住一宿再走吧。”

太阳装出心疼钱的样子:“那得花多少住店钱啊!”

单明明说:“钱再重要,也没有咱们的孩子重要。”

他就放下旅行包,举手敲店门。月亮手里拿着抹布过来开门。单明明一进门就问:“大姐,能给我们开个便宜的房间吗?我们是出门打工的人,我老婆要回老家生孩子了。”

按照剧本所写,这时候月亮应该婉言拒绝:“这个旅店一个房间也没有了。”然后单明明和太阳失望出门,然后又走几步碰到一个乡村小火车站,然后站长左凡兵出场,于是引出后面一连串温馨感人的故事。

月亮这次的表现极佳,一点差错也没有出,她站在旅店门口,顺顺当当说完了她的那句台词:“这个旅店一个房间也没有了。”

但是月亮的错误在于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带着真诚的关切注视着单明明和太阳的下一步行动。也许是单明明和太阳的装化得太像了,也许是他们两个的表演太出神入化了,又或者是月亮自己太善良单纯,对剧情太投入了,总之,月亮看到了疲倦的孕妇脸上那一瞬间的痛苦和失望,看到了丈夫对孕妇妻子的心疼和无奈,也看到了店门外无边的山路和漫天的大雪……月亮的心在这一刻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身体微微打了一个哆嗦,她抬起头,一句剧情之外的台词脱口而出:“不过,你们可以住我的房间,不要钱。”

话音刚落,台上台下的演员们全体震惊。月亮自己也面色煞白,愣在台口,不知所措。天哪天哪,这是哪儿搭哪儿啊!单明明和太阳被人拒绝后是要投奔乡村火车站的,下面的剧情才是高潮,现在月亮突然冒出这么句话,自作主张邀请一对夫妇留下不走,接下来演员该怎么演呢,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呢?乱套啦乱套啦,一切一切都乱得不可收拾啦!

文老师站在后台,脸上发灰,一只手用劲捶打另一只手的手心,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一句话:“砸了,砸了,整出戏都在月亮身上弄砸了。”要知道台上的演员都是些孩子,他们决不可能急中生智,现编台词和剧情把故事接下去的,他们没有这个经验也没有这个能力。

按照剧本所写,这时候月亮应该婉言拒绝:“这个旅店一个房间也没有了。”然后单明明和太阳失望出门,然后又走几步碰到一个乡村小火车站,然后站长左凡兵出场,于是引出后面一连串温馨感人的故事。

月亮这次的表现极佳,一点差错也没有出,她站在旅店门口,顺顺当当说完了她的那句台词:“这个旅店一个房间也没有了。”

连台下坐着的校长和其他老师也都发现了异常,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们只有焦急地用目光寻找文老师,希望他能出面打一个圆场,让演出顺利地进行下去。

但是文老师也不是神仙,他心里慌乱得一塌糊涂,一时半会儿怎么想得出办法呢?

时间一秒一秒嘀嘀嗒嗒地过去,风口里的单明明已经紧张得一身大汗,他闭上眼睛,在心里绝望地哀告:“杜小亚,杜小亚,只有你能替我们救场了!你是个聪明人,你会想到聪明的办法,求求你救救我们,你要救救我们大家啊!”

然后,很奇妙地,单明明听到了心里轻轻地一声脆响,像竖琴的那种美妙回音。他的手脚一下子松动起来,心里也变得一片澄明。他抬眼去看太阳和月亮,太阳和月亮都一扫愁容,满面是笑,自自然然轻轻松松的样子。

太阳挺着鼓鼓的肚子,脆声道谢说:“大姐,那就太好了,劳烦你辛苦了。”

单明明不由自主地接上一句话:“大姐的好心,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月亮此时的表演没有一丝一毫障碍,她诚恳地回答:“应该的。出门在外,谁会没有个为难的时候啊。”

文老师目瞪口呆地怔在后台,不知道他的学生怎么突然之间开了大窍,一问一答居然把台词编得这么圆满!

接下来的演出更是神奇。月亮热心地把单明明和太阳带到她的房间住下,刚张罗着要给他们烧水煮面,突然太阳痛苦地大叫起来,她的阵痛发作了,孩子就要出生了!单明明又紧张又激动,慌乱得团团直转。旅店经理闻讯过来,一连声地责备月亮不该私自作主收留一个临产孕妇。只有月亮不慌不忙,举止若定。她首先打电话向镇上的医院求援,医院却回答医生都已经出诊,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她接着给附近的小火车站站长打了电话。后面的一连串故事由此衔接上去,站长左凡兵二话不说带着人赶到旅店帮忙。剧情发生的地点也跟着由火车站顺理成章地改到旅店里。站长帮忙不成,因为孕妇是难产,大人孩子都有生命危险。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列由省城出发的列车开到了火车站附近,站长果断地决定拦车,向车上全体旅客求援。结果火车在漫天风雪中停住了,从车上走下医生装扮的林琪。林琪把小旅店改造成一个产房,两个同学上台拉一道白布,表明布帘后面是手术室。月亮带着左凡兵几个人在台前,烧水的烧水,煮饭的煮饭,捧被子的捧被子,忙了个不亦乐乎。单明明像真正的丈夫一样手术室外焦急徘徊。太阳在布帘后面一声声大叫。林琪不住声地安慰她说:“别紧张,别紧张……”

最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云开日出,孩子诞生了!台上人的激动欢呼把台下观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少低年级小孩子跟着站起来鼓掌。

演出史无前例地顺利。文老师和全班同学来不及卸装就拥抱到一起,大家笑啊,叫啊,跺脚啊,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幸福和快乐。月亮一时间成了最中心的人物,成了全班的英雄,被推拥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连太阳也挤过来,先埋怨月亮乱演一气,又赞许她很有急智,弯子转得很棒,一点破绽没出。月亮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在她的记忆里,太阳还从来没有这样真心真意地赞扬过别人呢。

文老师冷静下来之后,大惑不解地问了一句话:“同学们,你们事先没有编排过情节,怎么就能把一个乱了套的故事滴水不漏地顺下来呢?是谁在台上指挥了你们?”

大家都猛地愣住了,仔仔细细回忆半天,都说:“没有啊,谁也没指挥啊,我们当时心里就这么想了啊。”

文老师自问自答道:“莫非我的学生们个个都是戏剧天才?”

只有单明明心里清楚地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开心地笑着,但是一丁点秘密都没有泄露。他在心里对杜小亚一口气说了十句一模一样的话:“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