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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途 第二章 醉生 上

苏州府,吴县内。吴县北望常州府,南抵金山卫,西揽太湖,东立昆山。这样的地理位置一直使得商贾云集于此,而吴县也因此繁盛一时。刘伶俩人随着陆道源的商队一路走过,才发觉在这里的人对陆家都有一种敬意,见到陆道源的人都会拱手行礼,向沈富细问之后才明白,原来陆道源平日本来就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而且还在县城里捐资助学,当然在乡亲们之间树下里良好的口碑。就连作为陆家的客人的刘伶和天魁也不免受到礼遇,刘伶此时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良好的名声可以为自己救苦救难。

然而沈富自从来到吴家为陆道源管账之后就已经懂得里这个道理,而且他还深深的明白里吴县就是一个偌大的“聚宝盆”---水运陆运两道,淮盐苏绣名誉四海。成就了一批豪富,然而在江左之内,唯有陆家最富;吴县城中,也只有陆府最奢。

刘伶呆呆的观望着城中来来往往的人们,各种店铺林立其中,商贩比比皆是,也常有商队在城门前进进出出,只是比起自己身后的这路商队就显的有些寒碜。尽管如此,在商贸云集的此地,刘伶还是深切的体会到里江南的华美。

这时不知为什么天葵的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来,刘伶无意间见到之后就问起他来:“天葵,怎么了?”

“哦,我感到有些不对劲。”天葵有些局促的望着刘伶说。

“哦?!”刘伶也奇怪的望着他,天葵见后就马上给他解释:“我本来是一株没有灵性的仙草,直到后来吸附了月之精光之后才渐渐的通了灵,又收到嫦娥仙子的宠爱,把我养在了她身边,最后又运用法力为我寻了一个仙元,这样我才有了神识。后来通天教主为了让我帮他光复“劫教”又给我找了一个“不死劫”的肉身,而我从此就经常出入在他身边,加上在吸收了月华,所以对将要发生的祸事的感应能力特别强,甚至与上仙相当。记得我父亲死的前一日,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厉害……”

刘伶听后就怔住了:因为凡世出生的人里,能被仙家称为“不死劫”的肉身必须是寿终,而且还要超过耄耋之年,因为只有在耄耋之后,寿星才会为测出他们这类人的享寿。所以这类人不但有天生的第六感,而且很稀有。但马上又笑着安慰他说:“呵呵,只恐是你连日长途跋涉的原因吧,别多想了。”

“可是……”天葵正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二位方才说仙草,不知……?”

刘伶和天葵马上转过头来,就看见了沈富在盯着他俩。

“哦,我是说“嫌少”,我想喝酒了,但只恐不能尽兴啊!”刘伶望着沈富笑着说。

沈富听后似乎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陆道源突然走了过来望着刘伶问:“兄台刚才说想吃酒了?”

刘伶一愣神之后就笑着说:“呃…是啊,不过看样子这里的酒楼都是满座,这……”

没等他说完陆道源就笑着打断了:“兄台莫急,再走不远就是敝府了,我府中的家酿虽说比不上皇宫内苑的藏酒,但一定可以让你尽兴的。”

刘伶听后笑着点头答应,于是两人笑着一起往前陆府赶去了,天葵紧跟在身后,只有沈富愣愣神,感觉这两个人都不会那么简单。

直到如同长龙一般的商队前行一里之后,陆道源就和商队分道而行,沈富领着商队去了各家店铺,向他们兜售这次贩回来的行货,陆道源自己则和几个家丁引着俩人回府。

沈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扶着货车的车辕细细一想:这次陆老爷真是和时局开了一把赌,本来眼下四处乱兵四起,匪患不断。吴县城中的各位豪门都已经暂时停下了远途的贸易,因为在他们看来,指不定明天就会攻来一股乱兵占了这吴县城,这时候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和父辈们留下来的家业就不错了,又怎么敢去长途跋涉的进外地行商?只是他们的这种想法也好像没有说通---因为看着陆家的商队将行货贩回来,这场赌局,陆家“买定离手”,时运开盘后,一场赌赢,众豪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家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沈富想想便轻笑一声,转身领着商队往各家店铺走去。

这是刘伶和天葵已经进了陆府,只是刚一进去,俩人就已经愣住了:只看一眼这陆府外围的墙壁就已经感到像是来到了皇宫,往前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排楼阁高耸其中,莫不是雕梁画栋的样子。院子中央放置的汉白玉石桌共有六个,地上铺着青光大理石,红毯铺出了一条直路,望着红毯往前看去,就见着了一个圆门。朱漆长廊蜿蜒前伸,架过不远处的一方湖水,这湖水清澈的倒映着往来人的身影,湖中央是一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顶端搁置着一个莲花状的白石,惟妙惟肖的像一朵白莲开在了山顶。岸边杨柳依依,有鸟雀在枝上发出了脆音,婉转悠扬的传入了刘伶的耳朵里,使得他心旷神怡。这园中园的布局加上一片镜湖,已经让刘伶感慨已,谁想这时又迎上来几个灼婥风姿的女子,笑着向陆道源和俩人施礼,身后跟着的丫鬟已经花容月色了,再加上眼前的几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刘伶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声:“凡间姿色,果有不同呀!”

天葵听后鄙夷的看了刘伶一眼,而这时陆道源则笑着冲俩人说:“这几个都是我的妻妾,让你们见笑了。”

刘伶听后马上愣住,而转眼看看天葵脸上的表情也大同小异,但天刘伶随后就笑着说:“陆老爷华室美眷,令人羡慕。”

陆道源听后马上笑了起来:“唉,兄台说笑了。请!”

陆道源说完就引着两人绕着长廊进了圆门:圆门之内,一地绿荫,在青草地的旁边,南面有一处花圃映入眼帘。一路过处所见的各色奇花争相绽放,满园香气宜人。甚至刘伶也不禁慢下来脚步,天葵也似有同感---因为这里的花,看样子都是名品,甚至有些在月宫中都不曾见过。不远处的一片翠竹林长绿在北。

这时陆道源就望着俩人痴呆的神色笑意盎然,随后转身对身后随行的家仆说:“这两位是我的贵客,一路劳顿,你们带他俩去厢房沐浴更衣,再让厨房准备酒宴。”

“是,老爷。”家仆马上躬身答应。

陆道源此刻就走到了俩人的面前说:“二位先去歇息,今晚我设宴款待,明天带你们去赏白莲。”

刘伶和天葵这时才回过神来,马上拱手说:“多谢陆老爷盛意。”

于是由着家仆引着,将俩人带去了厢房。

刘伶和天葵见家仆出去之后终于笑着舒了口气,环顾四下:红木为床,蓝锦为铺,雪缎为被,青帐纬纱。地上铺着绿毯,檀香木制成的桌子上隔着一个青花瓷盘,里面有一个玉壶和六个翡翠杯,玲珑剔透,看样子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朱漆的衣柜上隔着一个紫铜香炉,冒着丝丝的白烟,四面墙上挂着的莫不是名家的字画,一派秀丽的风光。

刘伶此时已经揭开白纱走进了侧室,就看见两个大大的浴桶隔在里面,桶里的水冒着丝丝的热气,浴桶后有一个很粗的木管穿过墙壁通向后房,侧室暖意如春,比起外室来更是让人感觉得到倦意。

这时就听见了推门声,刘伶走出侧室之后就看见四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银盘笑着向他俩施礼。第一个银盘里盛着各样的香草花瓣和草药,第二个里面放着叠的齐整的浴巾,第三个里面搁着两件锦缎袍服,第四个银盘最是怪异,搁着的是一个类似于酒壶的东西。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刘伶不解的盯着那个酒壶说。

“就是府中酿出的白莲酒,是老爷让奴婢们给你们二位送过来的。”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说。

刘伶一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笑着上前拿过那瓶酒说:“陆老爷真是个明白人啊!”说完对着壶嘴就要喝了,谁想马上就被一个丫鬟拦着了:“不是,这壶酒你不能喝。”

刘伶听后马上一愣:“什么,我不能喝?难道是给他喝的?”说完就瞅了天葵一眼,天葵这时已经笑着走上来从他手中拿过那壶酒,笑着对那个丫鬟说:“替我谢谢你家老爷的美意。”

丫鬟听后马上掩口一笑,接着就拦住了他:“你也不能喝。”

这下天葵就呆住了,而刘伶一见则大笑不止。

“其实这壶酒是给你们沐浴用的,将这壶酒掺进浴桶里,带着草药花瓣一起在浴桶里泡着,有舒筋活血的功效,沐浴之后你们会感觉到很舒服。”另一个丫鬟解释说。

接着四个丫鬟就在俩人惊讶的眼神中将花瓣香草和草药一起撒进了浴桶,用手搅拌了一会之后就将那壶酒倒进了浴桶里。

“糟蹋粮食。”刘伶望着那壶酒有些忿忿的轻声说。这是就看见那四个丫鬟已经笑着走了出来,上前要为俩人更衣了。

“啊,不!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刘伶笑着摆手说。

一个丫鬟听后就笑着说:“是老爷让我们来伺候两位沐浴的,两位快些更衣吧。”

天葵第一次感到有些紧张,转眼看看刘伶也是一样,俩人笑着推辞,可那四个丫鬟只是盯着他俩说:“请两位贵客快些更衣。”

刘伶和天葵哭笑不得的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天葵开口说:“四位姑娘,我们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出去吧。”

“可是……”不等丫鬟们迟疑片刻就听见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了,跌进来的是一个醉汹汹的人,脸上的皱纹像是一道道细线,花白的胡须一脸落寞的样子。被门槛一绊之后就倒在的墙边上,迷糊着双眼对着门槛破口大骂了起来,不一会就索性靠着围墙的锦缎瘫坐在了地上轻喘着气。

“嗯?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房里?!”那个醉汉突然看见了刘伶和天葵。

刘伶和天葵也一时卡壳,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这是他的房间?

这时就看见四个丫鬟已经赶了上去扶住那个醉汉:“水管家,您喝醉了,这是客房,不是你的房间,而且这两位是老爷的贵客……”

不等她们说完那个水管家就马上睁大了双眼:“什么?你们说老爷回来了?!”

一个丫鬟马上点头说:“是啊,刚回来不久。唉,您喝醉了,我们还是扶您回房歇息吧。”说完就扶起了水管家。

水管家一听马上挥挥手说:“不,快!快带我去找老爷,我有急事要跟老爷说。”

丫鬟们一听也只好扶着他去见老爷了,只等她们一走天葵马上上前关上了房门,望着刘伶无话可说。

刘伶却盯着天葵笑了起来,这让天葵就费解了:“你笑什么?”

“刚才那个管家,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你说难道不值得高兴么?”刘伶望着他说。

天葵听后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他就是那个能酿出神酒的人?”

刘伶慢慢的点点头说:“嗯,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天葵听后也两眼放光,但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可是……他看样子已经快五六十的人了…….”

“天意难测啊!看来我们得抓紧了。”刘伶叹息了一声。

天葵听后也默然的点点头,接着就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先沐浴再说。”

刘伶回过神来冲他一笑,俩人就脱了衣服进了浴桶:说起来这桶里的水真有奇效,刚一泡进去就浑身舒畅,不一会全身都出汗了,全身上下汗毛都像是旱苗见着了雨水一样,受到了滋润。浴室里一片清香,浴桶里的水也有种淡淡的酒香,刘伶将两只胳膊懒懒的搭在了桶边,舒了口气。

“哇,真舒服!”天葵冲他望了一眼就笑着说。

刘伶点头称是,但马上就变了脸色:“啊,这水……”

天葵惊奇的望着他渐渐通红的脸色正想问但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桶里的水渐渐的冒出了一股股冲顶的热气来,俩人都惊叫了起来:“快,快来人啊!水烧开了!”

这时沈富刚回到陆府,正好路过客房就听见了俩人的喊声,赶紧推门进去,就看见俩人像跳蚤一样的爬出了桶外,裹上了浴巾。

沈富上前用手一试,烫的他马上缩了回去。望门外大喊了两声,就看见有家仆赶了进来。

“你快去看看是谁烧的水,看看这水都快烧开了,要是烫伤了两位贵客谁担待的起?!”沈富有些生气的冲那个家仆说。

家仆马上跑了出去,刘伶则在一旁轻出了一口气,心里庆幸:幸亏他没让我们脱衣服给人家看。

不久就看见那个家仆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刘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只见此人:瘦削面容,精奇骨像,眉毛如月,双目如水,不修边幅,长发披肩。手里拎着个酒壶上前行礼。举止落落而没有半点给人觉得做作的感觉。

“你,你看看你怎么烧的水,这样还能洗澡么?!”沈富冲他怒声问道。

那少年听后马上笑着说:“没办法,柴多嘛。而且我刚才喝了点酒,不知不觉的就塞进去了一捆柴火……”

“你!……你可知他们是老爷的贵宾,如果有什么差错老爷怪罪下来谁担当的起?!”沈富质问他。

那少年见后望了刘伶和天葵一眼说:“他们不是好好的么,刚才我是无心之失啊。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少年说完就阔步出门。

沈富听后怒不可竭:“你!……”天葵这时也忍不住问他:“这孩子怎么如此无礼?!”

沈富听后无奈的说:“唉,二位有所不知,他是水管家唯一的养子,平日里就被老管家娇惯坏了……”

刘伶听后则微笑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这孩子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熟悉,终于,他眉头一震:这不就是自己当年的作风么?!

“呵呵,童言无忌,你们都别生气了。”刘伶这时却做起了和事老。

沈富望着刘伶怪异的看了一眼后也就沉默了下去:在他印象中,那个孩子确实有些奇怪,平日里给所有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狂徒,虽说他是老管家的养子,老爷又让他在后房帮着烧水,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在这陆府里除了陆家人和他们两个管家之外,就只有这个孩子最有地位了。水管家疼他不说,再加上老爷也常常给他赏赐,甚至有时候比对自己的独子还要照顾。不过话说回来,陆老爷的那个独子确实不敢恭维:整日出没于酒楼烟花之地,酒色难禁,几年下来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常常得病,让陆老爷也暗伤不已。反而是那个养子,平日懒散,却在紧要时能帮府上一把---记得陆家发迹之后,县城里的其他豪富就已经对府上有所觊觎,之后又联合上任知县老爷打压陆家,一度影响到陆家的生意的正常运行。

但不久之后水管家突然给陆道源支了几招,陆道源从此大开布施之门,行善乡里,广结善缘。又捐资在甫里建成学舍,善名自此传播开来,以致不久之后那些豪富们暗中许下的“盟约”自相瓦解,陆家的生意也就恢复了正常。当时陆道源很高兴的给了水管家大量封赏,还给他双倍薪俸,只是后来沈富从陆老爷的宠妾口中得知当时出主意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水管家的这个养子!自此之后沈富就对他另眼相待,而且有空还会开导开导他,不过结果却令沈富失望---让他去跟先生读书,他气跑了先生;让他帮着自己打理陆家的财务,他却总是醉酒。时间一长沈富也就对他失去了信心,也就不再管他。

沈富这时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浴巾裹身的俩人报以歉意说:“两位受惊了,要不我让人再给你们烧水沐浴?”

“啊,不!不用了,我们已经洗过了。”刘伶马上婉言推辞,天葵在一旁也随声附和着点头。

沈富见后只好说:“那两位就歇会吧,等会宴会上再见。”

“嗯,沈管家慢走,我们不送了。”刘伶扯扯浴巾说。

沈富也见后笑着点点头就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刘伶和天葵相视一眼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沈富这时已经赶去了正厅向陆道源报账,但等他跨进门槛之后就听见一声震怒:“怎么会这样?!”是陆道源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就在你们今早回来之前才听丫鬟说的。”这是水管家的声音。

沈富现在很少听到陆道源这么生气,于是赶紧进去行礼,报过帐之后就问起了刚才的事情。

水管家看了他一眼就说:“就在今早丫鬟跑来说,府中的那多七彩白莲变成黑莲了!”

“哦?!有这种事?!”沈富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问。

陆道源听后就长叹了一声:“唉,这次我带回来的那两个朋友是专程慕名而来观赏白莲的,这要让他们见着了黑莲,那传出去我们陆家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啊!”

“要我说,老爷我们不如找个理由推掉算了。”水管家马上说。

沈富一听就摆手说:“不,这样的话老爷就要失信于人的,而且他们在路上帮了我们大忙。”

“要不我们找一朵白莲代替?”水管家又说。

沈富听后还是摇摇头说:“不好,那朵白莲是七彩白莲,普通的白莲不能替代的。”

陆道源听后终于忍不住说:“那该怎么办?”

沈富听后也不知所措,沉思一会后就对陆道源说:“老爷,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陆道源一听也只能默默的点头,于是赶紧出门,引着两个管家径自赶去了荷塘。

这荷塘说是荷塘,但在一般人眼中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湖,而且还是一湖活水,傍着后山幽谷,有一条水渠从北面的山脚下引水绕进了湖中,再加上地下水于是就汇成了这样一片湖水来。又有一条水渠引着湖水从南脚绕出了府第,将湖水引到了府院后面的田地里。四面上有一座凉亭可以观景,湖边停着一条彩舟,四下正是风荷争艳的景色,而陆道源却已经傻了眼:湖中央的那多昔日的七彩白莲果真已经变成了黑莲!看上去很扎眼。

“快,快划船过去!”陆道源冲身后的俩人喊了一声,匆匆登上了彩舟,水管家打浆拨水,彩舟望着那多黑莲划了过去,在湖面上漾起了清波。

等划到那朵黑莲跟前时,陆道源已经傻了眼,伸手上前轻轻的抚拭这那朵黑莲,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眼中满是怜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陆道源哀号了一声:在他看来,这朵白莲不仅是他个人喜欢的物件,甚至和他们陆家的兴衰都有着莫大的关联。眼下白莲变成了黑莲,是否就是意味着他们陆家自此就要衰落了?而且独子身体羸弱,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桓。而他自己也过了生育的年龄,精力难继也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如果独子又什么不测,那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何人?

想着想着陆道源已经老泪横流,在场的两个管家也都暗自伤感。陆老爷要问为什么,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原因的。

“老爷,别伤心,我有办法!”这时突然远远的传过来一句,三人同时惊转过头去望向湖岸,就看见喊话的正是刚才那个水管家的养子。

陆道源马上命水管家划船,还没等船停靠在岸上陆道源就已经跨下了彩舟,两个管家急忙扶着他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你?……你说你有办法?!”陆道源盯着少年说。

少年依旧一副平静的表情,冲陆道源行过礼之后就点了点头。

陆道源马上把手一摆:“快说,有什么办法,若是真能还我白莲,你要什么赏赐都可以!”

“老爷平时待我那么好,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只是……”没等他说完沈富就马上打断:“这事关乎陆府声誉,不可信口雌黄啊!”

陆道源听后眼神也凝重了起来:“不错,这事如果传出去那我陆府名誉扫地不说,只恐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少年听后就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不过要说还回白莲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是除了它老爷肯定也舍不得。依我的方法,现在只要能瞒过两位客人就好。”

陆道源听后点点头说:“嗯,你说的不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那两个贵客。”

沈富听后马上说:“老爷,这怎么可能?那两位看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要说瞒过他们,恐怕……”

少年见后就笑着对他说:“沈管家大可放心,明日我让他们见到一朵白莲就是了。”

沈富还有些迟疑,而这时水管家却说话了:“我信他,老爷,您就把此事交给他好了。”

陆道源听后也只好点点头,望着少年缓缓的说:“这事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老爷。”少年点头说。

陆道源终于和两位管家走出了荷塘,留了少年在身后轻叹一声:“唉,只愿明日天公作美啊!”

晚上的酒宴自然是其乐融融:刘伶一人就喝完了三坛陆府窖藏了十年的白莲陈酿,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悠悠的站了起来向陆道源告辞。

陆道源一见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视为神人一样,一时高兴就将一个老碗一般大小的翡翠杯送给了刘伶,刘伶推辞不掉,笑纳了。而旁边的天葵也没有空手而归,陆道源大口称赞天葵有侠者之风,并把一把“四方刃“送给了他留作纪念:据说这把宝刃是壮士之刃,长一尺四寸,刃锋如冷月,吹毛断发,刃身上凿穿了一个立起来的“口”字图案,刀背上有一道裂缝,从刀柄一直伸到刃尖,轻轻一挥就感到一声轻吟,刀柄上刻着四个字:无酒不锋。

天葵疑惑的皱起眉头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见到这样的宝刀还是满心欢喜,笑着称谢收下,接着赶出去扶着醉酒后的刘伶回房歇息了。

酒宴由此而散,众人畅饮后各自回房,只有沈富有几分清醒---因为他还惦记着白莲的事情,不知道那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赶去了荷塘看个究竟。

等走到荷塘前时月已高升在夜空了,这时就看见湖岸边的彩舟已经没了踪影,接着就听见湖面上传过来了一阵声响,往前几步之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湖中央晃动着。

“水酉?!”沈富疑惑的喊了一声,平日里自己是不会喊他的名字的,只是眼下不知为什么就喊了出来。

那身影顿时顿了顿,接着就继续晃动了起来。沈富再往前敢了几步,就快到湖边时才停下脚步,这下他看清了水酉在做什么,惊奇之下也不免惊叹一声,于是就静静的观望着。

一会儿之后水酉看样子终于做完了事情,才驾着彩舟慢慢的划了回来,靠岸之后沈富就走上前盯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说:“没想到你竟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再看看湖中央,一朵白莲开的正艳。

这时刘伶和天葵已经出了正厅,要赶回房前时就听见一阵散乱不成调的声音传了过来:“唱起酒歌哎,心舒畅。抬头望月哎,月清凉。我心如故哎,难回首。身在豪门哎,葬他乡。美酒呀,喝的我心里暖洋洋;美人啊,看的我心里闹慌慌。”

俩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就看见水管家眯着眼睛悠悠而过。

刘伶似乎有了几分清醒,马上赶上前去和他搭腔:“水管家,怎么你今晚看样子很有兴致呀!”

“呃……呵呵,是啊,喝过酒不唱两句就感觉不舒服。”那老管家笑着应了一声后就准备接着开唱,刘伶一见马上打断说:“呃,水管家,我想问你点事情。”

“哦,你是老爷的朋友,问什么都行,该说的我一定会告诉你。”水管家爽朗的笑了一声说。

刘伶听后马上笑着点头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的身世。”

天葵听后马上就觉得不妥,赶紧补充说:“呃……其实我们是想听听你以前经历,长长见识。”

水管家见后就笑了起来:“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见识,你们是说笑吧?”

“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愿意洗耳恭听。”天葵说。

水管家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后就眨巴起了眼睛,那样子似乎对他俩的古怪行为有些怀疑。

刘伶一见就只好再解释:“其实我们想知道你和那朵白莲有什么关系……?”

这下水管家马上愣住了,片刻之后就说:“其实那朵白莲是陆府后山长出来的。”

“哦?!那就是你发现的喽?”刘伶马上盯着他问。

水管家听后就点头说称是,接着就回忆起了十八年前的事情:那天正是葵酉年,太湖发大水,一时淹没了许多人家,就连县城也呆不下去了。而当时水管家作为陆府唯一的一位管家就劝说陆道源像那些富豪们一样去别的地方避难。陆道源当时舍不得丢下祖上的家业,执意带着一大家子人上了后山暂避洪水,水管家念及陆道源对曾在自己逃难途中收留了自己,也只好跟着他上了后山。那时的他不过中年。当时在山上一住就是几月,洪水却还没有退去。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但那一天之后,一切又开始好转了。

那是酉日酉时,黄昏将要落尽的时候,水管家前去山前观望水位,突然听见几声稚啼,于是循着声音赶到了水边,接着就看见水边上飘着一个木盆,水管家赶紧泡过去抱起那个木盆,将孩子揣在怀里。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木盆已经开始漏水了,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木盆下面竟然有一朵白莲在撑着这个盆子以致于盆子始终没有沉没,这盆子上的酒味浓的厉害,看来应该是用来陈曲的木盆了,而这个孩子想来应该是哪个酒家里的孩子,于是不再多想,抱着孩子就上山去见了陆道源,陆道源听后就感到惊奇,亲自过去一看就惊艳不已,这么大的白莲本来从未见过,而且花瓣四周还有七色光晕。满心欢喜之下就命家丁将那朵白莲从水里刨出来,又得到了一包莲子,找了一个水盆将那朵七彩白莲先养着,只等洪水一退就带回府中。

谁想第二天洪水就开始退去,陆道源带着一家人回到了陆府,清理打扫一番之后便在湿地上种起了那包莲子,并且将那朵白莲移植在了湿地中央。后来在这里挖了个荷塘,将那后山中泉水引了进来,汇成了一处幽湖。又命人打探是谁家丢了孩子,可问遍县城各家各户,也没有发现。

后来水管家索性将这孩子收在自己的身边,认作养子,直到他长大后开始帮着陆府后房做事。

“哦?不知令郎是……?”刘伶望着水管家问。

水管家听后就冲着他俩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说:“就是白日里烧开水的那个小子。”

“啊?你是说他?!”天葵有些惊讶,而刘伶则马上追问:“那令郎叫什么名字?”

“水酉。”水管家笑呵呵的说:“名字是一个相者给起的,他跟我姓,而且当时我遇见他的时候正好是葵酉年酉日酉时,所以那个相者就给他取了一个酉字。”

刘伶听后就长大了嘴巴,这时就听见水管家站了起来笑着说:“你们叫他“醉生”就好了,这小子平日只顾着喝酒,而且出生时就在酒盆子里,所以我一直都叫他醉生的……好了,我有点困,回去睡觉了!”水管家说完就笑着晃悠着离开了。

这时天葵已经有些迷糊了:“那……这怎么算?我们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这个老头还是他儿子呢?”

“是“醉生”。”刘伶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时也像是清醒了很多。

天葵见后便盯着他,满脸的疑惑,而刘伶这时就念叨起那句话来:“酒缘自水,以水生白莲,酉时临凡,浮于尘世,可以得酒,可醉天颜。”

天葵听后就怔住了,自己也低下头把那句话念叨了一遍,细细一想之后就顿开茅塞:“呀,真是这小子!”等再一抬头,就看见刘伶已经走出了老远。

“回房睡了,明天还要看白莲呢。”刘伶晃晃悠悠从远处飘过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