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三界有分,凡九十九重天:地府居十九重,人间立二十重,而这二十一重,正是以天界碑为界的仙界。
天界碑,南天门之外。碑上则有明文记载:“盘古大神破天之后始有其处,混沌之内割分阴阳,三界之中人神鬼俱在,各按天命行事,各司其职。非关乎三界安危之事,不得插手......”
周遭仙气萦荡飘散不开,时光就像寒冰冻结伴着着雾气渐渐移步,只是这步子迈的实在太小,在这里的所有仙者都会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只是没人会为了这种蜗牛一样的速度而去刻意烦恼,或者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因为仙界煌煌威仪立于第二十一重天之内,做为仙者,当然不会似凡人一样时时忧患。他们通常所做的其实就只有一种:俯瞰下世,冷眼旁观。
神漏中已经滴出了两粒玉沙。两刻钟过去之后,守门天将中有一人已经昏昏将睡。
“敬德,别睡着了!”秦琼在一旁手持青龙宝剑盯着眼神有些倦意的敬德说。
敬德转头看过一眼之后就打起精神来,想想打自己在人世走过一遭之后升天成仙,现在算算也该有个一千年了,可在这里不过才过了十天。想想升天以后做了门神都被凡间挂在门前,自己的样子到底被他们描绘的怎么样也不曾见过,只是通常无聊时就会对着“通天镜”看一眼凡间,不是眷恋尘世,但那里总有着曾经自己的影子,现在想想也难免会感到怀念,只是此时自己已经身穿白虎战甲,系金狮束冠,手执白龙宝剑和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同立在天门之外......
“叔宝,你说说我们在这里做了些什么?好像就是整天站在门口替玉帝守着南天门,眼观各路神仙进进出出,尽管被大家成为天将正神,但在人间说白了不就是个看门的么...唉!”敬德轻叹了一声。
秦琼一贯严肃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似乎他也想到了了曾经的一些往事---那时候,跟着太宗皇帝出生入死举剑沙场策马驱兵征战九州的景象似乎历历在目。只是眼下自己却已经升为天将,刚来这里时一度不能适应,然而在片刻之后秦琼终于平静了下来。
望着眼前广袤无际的“仙云海”,秦琼的眼中透出的是一种遐想,没人知道那片“仙云海”有多大,只是在那里偶尔会有凡人升天,而升登仙界那一刻灵魂的镜像会在通天镜前留下影子,肉身进入天界碑后的“脱尘池”,在那里会将升天之人临死前的凡衣褪下,沐浴之后等上命一道之后,司服袍带一应俱来,负在身上从此难解。自此之后,就是仙人了。
秦琼想想就觉得无奈,甚至在这里大家都是一脸的平易近人,通常成仙者的人都是怀纳寰宇的悟道高僧,还有一种就是向他和敬德这样在人间征战中立下不朽功勋的名士:他曾经为将,上天后依然为将,只是在这天界之内打个哈哈都会被其他仙友鄙视:在仙界之内,可以逍遥的是属于老君之类的那种有自己封地的上仙,而对于他和敬德,不过是长立在南天门之外,却不能有太多凡人有的举动。青龙战甲一穿在身上就再也不会脱下来,手中青龙宝剑锋口幽寒却只是摆设,自打来到这里之后整天只是握在手里泛着青光。
“叔宝,你说说他们这里怎么会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呢?”敬德挠挠身上有些不适的感觉问秦琼说。
秦琼听后才开口说:“这里是仙界,没有凡尘的地方,身子自然干净,不用洗澡的。”
敬德听后沉默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说:“哦,可是以前我们这样那肯定会熏死人的,记得不,曾经为了打仗三天没卸甲,带着一身臭气回去后就被娘子赶了出来...”
“呵呵,是呀...不过那次我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在门外听到娘子说‘洗完再进门’之后才明白过来的。”秦琼的脸上泛起一丝少有的笑意,但片刻便正色的盯着前方。
敬德一听就笑着说:“哈哈,当时我们是连战三日,久不卸甲所以才会那样的,只是我们自己渐渐的就麻木了。现在看来,是习惯了吧。不过现在说起来,都快忘了洗澡是种什么感觉了......”
秦琼听后马上一个劲的点头,接着就盯着那把青龙宝剑说:“真是天上一日,地上百年啊。”
“要不你去“脱尘池”里洗洗看?”秦琼突然打趣的说。
敬德听后马上腼腆的笑了起来,满面胡须微微的颤抖着:“别开玩笑了,那个池子里神仙一进去就会洗成凡身,接着被贬下凡,都过了一千年了,你让我下界找谁说话去?”
秦琼听后微微一笑说:“那还不老实呆着。”
俩人微笑的相视一眼后就站定姿势,望着仙云海。
不多会,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而来,趁着仙雾看样子模模糊糊的,敬德一眼瞧过之后马上说:“叔宝,一个老头升天了!”
秦琼听后也定睛一望,就看见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往南天门缓缓而来,因为仙雾缭绕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身后的彩云却将四周混沌般的仙雾渐渐的映衬发亮了起来,等到那身影移至可见的范围时,秦琼马上愣住了:“那不是老头,是老君。”
敬德听后瞪眼一瞧,随后就马上住嘴,只是老君本来身材并不高大,可骑着青牛就显得神采奕奕,甚至连背影也看的让人觉得高大了起来。
“老君!”两人上前望着老君行仙礼---所谓仙礼,不过是望着他抱一抱拳,虽然南天门之外是他俩说了算,不过老君毕竟是上仙,而且还是玉帝的近臣,所以抱抱拳总比一声不吭给人的感觉要好些。
“哦,原来是青龙白虎两位天将啊。”老君笑呵呵的说完就掂起了他的那个装着金丹的葫芦摇了摇之后就将玉带往前拉拉,葫芦就露在了他俩的面前。
敬德见后马上乐滋滋的说:“老君,最近又炼丹了?”
“呵呵,是啊,白虎天将,你不是想问我要一粒吧......?”老君盯着敬德的眼神心中有些安乐。
敬德听后马上笑着摆手说:“呵呵...不是,怎么会呢,上次你已经送过我们哥俩两颗了,这次就...”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君就狐疑的望了敬德一眼:平日这小子一直都盯着自己的金丹葫芦,怎么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哦,上次那粒金丹是三百年前炼的,现在算算也快过期了。”老君笑呵呵的盯着敬德说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敬德听后迟疑的转眼望了一眼秦琼后正想说什么就听见秦琼已经抢先开口:“老君,吃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哦,不会的,青龙天将你尽管放心好了。”老君前半句话让两人着实长舒了一口气,但后半句话却让他们无所适从:“不会有什么大病,只是小吐小泻之类的事情就难说了......”
“啊?!”俩人听后将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的时候敬德终于缓过神来,冲着老君亮了亮手中的白龙宝剑,意思很明显---快点给解药。
老君见后悠然自得的望着他并没有什么举动,而这时敬德已经有些脸红,怒气冲冠只将冠带吹打的四处飘动,手中白龙宝剑里有了“呀吱,呀吱”的声音。秦琼知道敬德火气大,但这时总不能撕破脸面,虽然自己心中对这个老头已经骂了好多遍,但他总是上仙,惹不起的。于是马上上前拦住敬德。
“敬德,算了,一场误会。”秦琼将快要出鞘的白龙宝剑又推回敬德的剑鞘里,望着敬德语重心长的说。
敬德看着老君悠然自乐的笑容顿时就想起了曾经被自己狠揍过的那些个贪官酷吏来,一时心情激奋,而秦琼在旁边拦着,也只好忍气吞声。
老君见时机已到终于上前笑着拱手赔理说:“白虎天将莫生气,我是为此早有准备而来的。”说完就拔开金丹葫芦的葫芦嘴,将葫芦口对着掌心轻轻一倒,滚出来两粒银光闪闪的仙丹来。
就在俩人诧异的时候老君已经将仙丹递了过来:“呶,就是它了,这是我最近才炼成的仙丹,吃了之后不但能解上次遗留下的小疾,还能让你们回复元气,心守神清。”
俩人听后马上称谢接了过来,相视一眼后笑着服下,之后果真感到一股暖流渐渐的涌向身外,顿时心旷神怡。
“唉,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情非得已,那天我本来准备带着将要过期的仙丹回“释丹炉”消释再炼,可当时白虎天将急着要我给他,我没明白过来时他就已经将葫芦拿走,取出了两粒......”老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俩人听后顿时卡壳,秦琼望了一眼敬德后就看见他已经低下头去。这这时老君就笑了起来:“呵呵,不过总算无妨,这次我来找你们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请你们帮忙的。”
“哦?什么事?”俩人的眼神终于回到了老君的脸上。
老君见后就微微一叹,把手一指天界碑而欲言又止。
秦琼一直都是一个热心人,而且敬德更是一个念旧的急性子,所以两人开始追问,老君见后故作叹息,很久之后终于架不住俩人的追问开始说了起来:“你们可知道立下这碑的人是谁么?”
“老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们哥俩经常吃你的仙丹,现在你有事我们总会帮的。”敬德爽快的笑着说。
老君听后欣慰的笑着点头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天辰宴的事儿。”
“天辰宴?!”俩人竖起眉毛望着老君问。
老君听后就慢慢的解释起来:原来在盘古神破开混沌周天之后,清气升空,浊气下地。在清气之域就形成了现在的天界,而浊气沉在地上是人世,地下则为阴曹。盘古神立了这个天界碑划出了天地的界限,同时也写上了上天的警示:就是各司其职。而当时由地入天的唯一途径就是不周天的“攀云梯”,只是后来被现在的西帝辅神共工撞断后就坍塌了。而四帝开始分治天界四极,以玉帝为尊。等三千年之后,就有一个天道转始,在这天,五帝齐聚天元,要举行祭天的仪式,用来纪念盘古大神和追悼三界的亡灵。
敬德听的痴呆,而秦琼则似乎明白了点,于是就问老君:“那这就是天辰宴?”
“嗯,不错,这次是天道第三次转始,也就是说,盘古神破天距今已经将近九千年了。”老君说。
敬德听后就慢慢的点点头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老君,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天辰宴上让我们兄弟俩加强守卫是吧?”
秦琼听后一愣,而老君则马上摆手说:“不,玉帝让我全权负责筹办这次天辰宴的事情,而我来这里是为了祭酒的事。”
“哦?!”俩人同时感到惊奇,因为祭酒的事情一直都不归他们管。
老君解释说:现在距天辰宴开始只剩不到一天的功夫了,可现在用来祭天的酒还没有着落...”
“哦,那你快去找三个酒星啊!”俩人同时望着老君说。
“唉,我也不是不想,可他们三个“酒星”中“酌酒星”已经归元;“嗜酒星”前不久刚刚喝了寿星送给他的那坛“碧落黄泉”,现在还在昏睡中;只有“酗酒星”能帮上忙,可他...”不等老君说完敬德就问:“怎么了?”
“他人找不到了!”老君叹息一声说。
两人听后瞪大了眼睛,而老君则是一脸悲苦的样子:“的确是,我已经去过“酒府”三次趟了,可他不在那里,周围凡是有酒的地方我都去过,甚至去了月宫找过嫦娥仙子,可还是寻不见他...”
“哦,那你干脆去酒府找酒仙问他们要最好的酒不就行了?”敬德开始支招了。
老君摇摇头说:“不行,你们不知道,祭天的酒一定要能醉天的,“酒府”里的酒最多也就能让酒星醉几个时辰,祭天的话就不能用了。而玉帝也交待过,一定要酿出神酒来。如果拿着酒府的酒来祭天那是万万使不得啊......”
秦琼听后马上说:“那这种酒怎么能酿的出来?!”
老君听后就说:“一开始我也犯难,只是后来想到了我师父鸿钧老祖,于是就去了“天外天”寻到了他,问起此事之后他便给我说起了一种神酒来,也只有它,可以醉天了!”
“哦?!...那是什么酒?”俩人咽着口水问老君。
“名字还不知道,只是师傅说这种酒源自五行,用五种天源生成的属性酿成,以命源为曲,真情为引,天火为酵,再加上其他两种属性,就能酿成。只是要酿出这种酒来,恐怕没有器皿可以承载。”老君缓缓的说。
俩人听后顿时愣住,这时秦琼就说:“那该怎么办?”
老君默默的说:“顺应天意吧,现在看来,“酗酒星”可能已经私自下界去了,而眼下我最着急的就是要马上找到能酿造出这种祭酒的人。看来,这就是一场酒劫了!...”
俩人听后一声惊呼,老君则缓缓的说:“当年酒祖少康就是用人间五谷储藏而发曲成酒。人世在天地之间,上采天之灵气,下纳地之精华,要酿成祭天神酒,非得在人间不可呀!...只是这个人现在出世在哪,我都无从知晓,而且阴司里的鬼判也说查无此人,这便让我费解了......”
俩人听后一惊,马上就明白了老君的来意,于是心存芥蒂的试探着问他:“老君来此莫不是为了要开“不周像”?
老君听后笑着点点头,就看到两人马上变色道:“不,这万万使不得,玉帝交待过,这不周像非关乎三界安危则不能打开的,而且这通天镜是天界的“眼睛”,开不周像需要耗费很大的仙元,就算你能撑得住,可万一通天镜撑不住裂开了的话,那我们兄弟俩......”
老君听后也默然了下来,但马上就眼珠一转,盯着他俩说:“呵呵,你们放心,我以前曾经开过几次,没事的,而且如果开了不周像之后能找到那个能酿出神酒的人来,你们就是立下了大功啊,何罪之有?”
俩人虽然是武将却也有心细的时候,秦琼马上说:“老君,我觉得此事还是先通知玉帝的好......”敬德听后也马上点头附和说。
“唉,只看一眼找到那个人就好,没必要去打搅玉帝嘛。”老君笑着就往通天镜前走去。
两人一看马上就毛了,赶紧上前拦住说:“老君,这个真没法帮你,你也知道天条难违,而且这天界碑上面也有记载,不能擅自打开“不周像”的,你别为难我们哥俩啊!”
老君见后也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人软硬不吃,顿时也沉默了下去,可是时间不等他,算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老君终于忍不住说:“那这样,只让我看一眼,以后你们要金丹可以来找我,一定送你们。”
俩人听后马上摇摇头:“老君,就算您现在把整个兜率宫送给我们哥俩,我们明天还不是得乖乖的给你还回去不是?天条难违,真不行!”
老君一见顿时无语,但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随手从葫芦里取出两粒透明的的丹药来对他们说:“两位天将,这是我花了一千年炼出来的神丹,三界之内只有三颗,吃了它之后你们会增加三千年的仙力,就这样,让我看一眼,行么?”
敬德听后马上将那两粒丹药接了过来,而秦琼却也迟疑了起来,老君一见正欣喜的准备上前不想秦琼一惊从敬德手里拿回了那两粒丹药,将老君挡了下来:“老君,这丹药你还是拿回去吧,不周像真的不敢开。”说着摊开了手掌。
“哼!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我只望看一眼,你们还想怎样?!”老君有些生气的说。
秦琼听后便正色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天条难犯,你...”不等他说完突然感到手心一滑,接着就看见敬德已经将一粒仙丹吃了下去,一时间全身白光大显,好像神佛临界一般,秦琼见后不禁惊望着说不出话来。
老君一瞧马上笑着说:“现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唉!好吧......”秦琼终于无奈的点点头。
老君一听马上笑着赶上前去,正要发功开启不周像时就看见通天镜上金光闪闪,秦琼见后一口吞下那粒金丹,跟敬德一起赶上前去。
在通天镜里突然出现了一片青山绿水的景致,而在镜面中央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是......?”不等敬德说完就听见镜子里的人笑着说:“怎么,喝过我的酒酒忘了我是谁了?!”
敬德听后马上瞪大眼睛,这时就听见旁边的老君已经开口了:“刘伶,你私自下凡,已经触犯天条,还敢见我?!”
“嘿嘿,老君,几天不见你又威严了......不过这次我不是私自下凡,是有天命在身。”刘伶笑呵呵的说。
老君听后马上说:“狡辩!你如果不是贪恋俗世的美酒又怎么会下凡去?!而且眼下距离天辰宴的时间不过一日了,祭天的神酒都没酿出来,你还有心思到处寻酒喝吗?!”
刘伶一听马上说:“老君,你总算说到地方上了,这次我下凡去就是为了找那个能酿出神酒的人!”
“哦?!”三人听后也难免惊讶的盯着镜中的刘伶。
刘伶马上笑了起来:“老君,说起酒你可是没我在行啊,这次我早已知道天辰宴的事,只是在仙界苦想半日也没有想出酿酒的办法来,最后却在梦中遇到了一个人,经过他的启示,我就下凡去了。”
“哦?什么人?”老君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醉脸不屑的问。
“酒祖少康。他告诉我要酿成这种酒必须到人世,而且能酿出此酒的人必然为酒而生,于是我就带着我的这只能闻到天下美酒的鼻子下凡了。”刘伶缓缓的说了一句。
老君听后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时刘伶就说:“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没有告知,请老君一定替我保密,别让玉帝知道了。”
“嗯,你放心吧,只要能找到那个人,酿出神酒来,你私自下凡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老君慷慨的一挥宽袖,露出了希望的眼神。
“哦,只是我自己还有个请求,能不能把你这个装金丹的葫芦送我,你知道,我还没有一个称手的酒葫芦...”刘伶突然说。
老君听后一愣,随后便冲着通天镜里喊着:“你说什么?!这可是我装金丹的葫芦!”
刘伶听后就说:“没错,我说的就是它,你那葫芦是仙藤长出的,内有乾坤。我用它的地方多着呢......而且现在正是乱世,有一件法宝护身总是保险嘛!”
老君听后气竭,但也只好忍痛割爱将那个葫芦从玉带上解了下来,望着镜子里刘伶的样子生气的摔了进去,那葫芦顿时就像进入大海一样,掉进去后就无影无踪了...
秦琼和敬德见后也笑着拍拍老君的肩膀:“唉,这下好了,你不用操心了!”
老君也点点头,但马上就面容失色,冲着镜子失声喊了起来:“啊,我的金丹...!!”
春花繁开的三月天里,本该是乡舍炊烟袅袅,处处林鸟闹闹。只是这思欲和生机同生的景色下面,隐藏着太多的煞气和悲凉:元朝王土之下四处起了兵戎,但不过昙花一现,马上被镇压了下去。可是至正十一年的黄河决口,顺帝征民夫十五万人修堤导致劳役而死的人太多,河堤上白骨累累,终于引发众怒。义军四面揭竿,朝官上书直言:‘乱兵四起,朝局堪危。尤以颍州“白莲教”妖人刘福通所帅“红巾军”和濠州郭子兴以及蓟州徐寿辉所帅“香军”部势大。’朝廷闻讯马上率军前往征剿,可镇压了这头那头就又起来了,击退了一部人马可别处又兴起了几部人马,短短几年下来,朝军兵员大减,已经是车怠马烦。
只是这民间的百姓确实为了生计所迫,不得不以性命相博。而普通人家在此时即使算上老弱妇孺也已经是十室九空,一时战火燎原,中土四处可见尸横遍野,一路逃难者不计其数。而在这个荒乱的年代,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平忧---就是酒。
这时的刘伶,已经下界到了平江,这里没有一家酒肆,半路上所见到的除了阡陌条条规划着的荒田和时来时往的马车和牛车之外,两耳只闻的清风,头顶上只有骄阳,像是要将这个纷乱冷漠的世道给焚化一样。刘伶一路过处,还没有见到一块能歇脚的地方,心中哀伤之余,加快了脚步。为了天命,也为了美酒......
刘伶自成酒仙以来就一直幽处天界酒府之内,与其他两位酒星常常醉饮,不理俗世仙友。只是每年总有一次会降临凡间,说白了就是私自偷偷下凡,瞒着所有人。甚至仙友中常有人来造访却经常难得一见,在天上他的朋友出了两个酒星之外就只有吴刚了:记得初登天界的那天,吴刚就因送上美酒而受到他的另眼相待,两人喝了一粒玉沙的时间终于喝完了一坛“桂酒”,刘伶在吴刚的赞美声中沉沉睡去,甚至睡梦中还不忘夸口:明日再饮,一定要灌醉你。可是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吴刚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三个儿子继续留守月宫,他的大儿子鼓听到吴刚死讯之后气绿了眼睛,最后化身青蟾;二儿子延与大哥自上月宫以来就一直在一起,关系很好。当他知道父亲死去而大哥化身青蟾之后一时难以接受,翌日便满头青丝成雪,终于也化身成了玉兔;而他的三儿子就是天葵---本来只是一株仙草,没有什么灵性,只是深受嫦娥仙子喜爱,养于月宫之中,每日闻得仙子的仙气,采纳月脉精光之后终于通了灵性,开始有了神识。当他听到父亲的两位兄弟死后,心中暗伤,但是不知从何处听得父亲临死前曾与酒星刘伶对饮一刻天时,饮尽了生平所藏的最后一坛神酿“桂酒”,于是迁怒于刘伶,嫦娥仙子感到他动了魔心之后马上对他经行了一番说教,而他为了心中的仇恨则故作悔恨涕泪长流的骗过了仙子,仙子终究也曾犯错,所以一时不忍也就包容了他,使得他终于逃过了一劫。直到后来察觉时天葵的葵心已经泛起了黑色,为通天教主所采,引入“劫教”,做了护法,伺机报仇......
刘伶在得知仙子传来的消息之后却不以为然,照旧尸位素餐的醉饮终日,常常私自下凡。仙子问起他只是笑着说:‘人生如醉梦一场,他人痴迷空徒劳。’
往日下凡之后刘伶只望着迢迢大道往前,沿途所遇的酒馆他都会进去,只是喝不喝完全由着他自己---酒坊酒肆酒楼酒馆酒店甚至皇宫里的所有藏酒的地方他都去过。他一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伸长鼻子,闻着曲味慢慢探上前去,只是美酒与普通的酒一闻就知道差别,所以很多时候他还是比较喜欢去经常光顾的老酒家喝酒。只是当他喝完离去回天界之后,次年再来就已经找不到那些酒家了。而这次则不同,走了不过百里之后,终于给他逮到了一间酒肆,曲味从酒坊内传了出来,勾起了他的酒性。
刘伶赶紧化身成了一个员外打扮,出落拘谨的步入店内,店里除了一个白须银发的老掌柜之外就只有一个客人了,那人青衣冠服,脚登布靴,白净的脸皮下深藏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眸子里除了幽深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一身书生的打扮。只有那只端着酒杯的玉琢一般的双手显得有些苍白,甚至有些颤抖---自打刘伶走进酒坊以后。
“店家,上好酒来。”刘伶视若无睹的直冲着老掌柜喊了一句。
那老掌柜正拨着算盘盘算着什么,一听吆喝就满口答应着:“哦,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刘伶听后笑了笑,转过脸一眼扫过这间酒坊:木室之中建起的一座酒肆,大梁似乎有些倾斜,上面沾满了灰尘可见建起的年成已经不少了,坐下的椅子有些松动,柜台上陈列着的酒坛看样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只是现在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对于为酒而生的刘伶而言,记性就是苦恼,甚至回忆都是痛苦。如果一个人今天睡醒后就忘了昨天的事情,那或者对他来说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在刘伶的尘事之中,唯一隐隐可以怀念的除了亲人之外就只有嵇康和阮籍了,只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作古......想想不觉得感到一些伤感,转眼望向对面,就看见了那个静坐在对面喝酒的青衣书生,而凑巧的是,他也在望着刘伶。
刘伶一见后微笑示意,将视线移往门外。那个青衣书生此时却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刘伶微微拱手:“这位兄长,长路漫漫,能在此遇见也算是缘分,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呃,这......”刘伶听后正在犹豫就看着那个青衣书生已经拎着酒壶走了过来,只一起身之间,刘伶就看见了他身上背着的那个酒囊:是牛皮制成的,上面绣着的一朵黑色的葵花已经有些模糊,看样子以为长期磨损下降牛皮已经磨的灰暗了,而这朵黑色的葵花却是显得那么的扎眼,刘伶见后就目不转睛的盯上了。
“兄台,你怎么了?”那个青衣书生盯着刘伶显出一阵不解。
刘伶马上望着他说:“你这个酒囊......很漂亮!”
“哦,呵呵,这是内人的针绣,只恐让你见笑了。”那书生低下头瞧了一眼自己的酒囊后就淡淡的笑着说。
刘伶笑着说:“无妨,我们见面便是缘分,喝酒!......哦,店家,快些上酒来!”
那个青衣书生见后就笑着点头,转眼间就盯上了刘伶身上背着的那个葫芦:高近有半丈,没有剪藤,通体青亮散发着幽幽的金光。
“兄台,你身上背着的这个葫芦真大啊!”那青衣书生突然开口望着刘伶说。
刘伶听后一怔,随后就微笑着说:“这是朋友送的,他家长的,都这么大个。”
那个青衣书生听后就大笑了起来,一时嘴角的肌肉颤动不止。刘伶怪异的盯着他,但马上也笑了起来。
青衣书生见后就止住了笑声说:“兄台,这么大的葫芦我想天下恐怕就只有你有了吧!”
刘伶听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店家的酒已经端了上来,小小的酒壶拎上来时不禁惹笑了刘伶:“我说店家,你莫不是怕我付不起酒钱么,怎么就拿一壶酒来对付我?”
那个老掌柜听后就缕着银须说:“不怕各位笑话,这是本店最好的酒了,现在也就剩这一壶了,其他的酒都是杂酿,恐不能让你尽兴啊!”
“哦,但你可知我是个酒徒,何况旁边还有一位朋友,你给我们俩一壶酒怎么够喝?”刘伶笑着问他。
那掌柜听后则大笑起来,这样子就让刘伶有些糊涂了。而这时那个青衣书生则解下了他的那个牛皮酒囊说:“兄台莫怪,这是家中酿的酒,若不嫌弃,浅酌一口尝尝看。”
刘伶听后似懂非懂的漠然望着他,这时那掌柜就开口了:“两位来我店里怎么能不尝尝我酿的酒呢?实不相瞒,我酿这酒是用五谷加上雪山顶上的莲子,西域黄蜂产的蜂蜜,调和十八味中草药,再用经冬的第一片露水加上地泉水合酿而成,发曲就花了四十九日,等到酿成已经是百日之后了,窖藏十八年,你说算不算好酒?”
刘伶听着听着两眼开始发光,之后便慢慢的拎起来那壶酒,只倒了一杯,拿在手中摇了摇就见到那酒色由赤变黑,凑在鼻子前左右轻晃几下,闻了闻后马上愣住了---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但却也管不了许多,举杯倒进嘴里之后慢慢的流下了咽喉,全身一片通畅,心情也似乎在这燥热的天气中变的清凉了许多。喝下去不多会就感到全身气流顺畅,眼前隐约有些模糊,全身好像都已经充满了劲道,一股暖流从丹田开始上窜,直至胸口。
“好,好酒!”刘伶马上喜出望外的赞叹一声---在他眼中,这些年下凡品到的所有的酒都比不上今天的这杯酒:入口若含玉,甘若醴泉,后味悠远,吐气如兰。内劲不断,一杯就上脸。
老掌柜一见马上微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客官真是个内行人,要不是看你的样子有些酒龄,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拿出来给你喝。就这酒,我每日只能喝一杯,多喝必醉。尤其是年轻人,更是喝不得,只喝一口就不醒人事了!”
旁边的青衣书生听后轻哂了一声,随手就拿起那壶酒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举杯就饮。刚入口那青衣书生就像是愣住了一样,马上脸色大变,头顶青烟直起,失声喊到:“你!...你是什么人!”说完就摇身一变,青烟之中,就站出来一个身着黑色华服头冠的年轻人。那双目之中,有一团黑雾在瞳仁之内绕动,只是这样子就已经令人从心底感到畏惧:肃目狰容,一身黑气环绕周身,眼神像是幽魂不散的盯着俩人,手中的那个牛皮囊已经变幻成了一把玄铁色的葵花轮,一下就被他握在手中,而此时她似乎有些晃荡,身根不稳的站在那里摇晃了起来,将酒桌推倒在地,马上这个酒肆也全都化回原状,原来是在一片溪水边上。而此时刘伶已经惊住了。
那个“老掌柜”也已经现身:阔面大耳,双目如柳,酒牌为佩,玉带束腰。宽袍玉冠上顶着一个酒字,修长的手指上端着一个小小的玉杯,透过玉杯看到的是半杯青色泛着白光的仙酿。这时,刘伶才恍然大悟:“你是...酒祖?!”
“呵呵,没想到当年三杯醉三年的刘伶现在还认识我...”这人果然是杜康。
刘伶见后惊得无语,半晌才说:“师祖,您不是已经...怎么...?”杜康听后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在凡间,我怎么不会来?只要有酒的地方,我都可以去。”
刘伶听后马上噎的说不出话来---照这样说来,他每年下凡一次的事情杜康是肯定知道了。
杜康见刘伶一脸衰样便笑着说:“你放心,你是酒星,即使偶尔下凡寻酒喝,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我又是你的师祖,我不罩着你我罩谁呢...?”
“哦,师祖大恩铭记肺腑!”刘伶马上转悲为喜。就在这时,那个“青衣书生”已经怒喝了起来:“你这个老头坏我好事,不得好死!”
杜康听后不以为然的说:“骂吧,接着骂。不过我要提醒你:天葵,你刚才喝的是我的秘酒,只要一杯就能封起你的仙力,五日不能运气,你现在的能力比起那些个元兵来说好不了多少。”
“啊?!...师祖,你说他是...天葵?!”刘伶马上盯着眼前这个晃晃悠悠的身影说:“他就是吴刚的三儿子?”
“哼,少装蒜!你害死我父亲,大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天葵狠狠的盯着刘伶说。
刘伶听后轻叹了一声,而这时少康也已经运起了心法,那酒力就像着魔一般将天葵带到了的梦境,在那里他就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吴刚。
“啊?父亲...?!”天葵惊讶的盯着眼前的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缓缓的转过来,手里的那把玄斧发出幽深刺眼的明光,而表情则一故的冷漠:“天葵,你和你的两个哥哥虽然不是我的骨血,但总有你母亲的善良。你母亲当年被伯陵玷污之后就怀上了你们,我生气之下就杀了伯陵,所以才被炎帝罚到了月宫伐月桂的,你们来陪让我总算不那么孤独了,而刘伶他经常会带酒来看我,我酿神酒时他帮过大忙的。我的死则是天数,不能改变,也不能怪别人,我知道你是三个孩子里最有戾气的一个,怕你日后走错路所以让嫦娥仙子代为管教,可是却不想事与愿违,你还是跟了那个“通天教主”!入了“劫教”。这样的话,即使我死后也不能瞑目啊!...”
天葵一听马上就惊住了:“不...父亲,你一定是被他们蒙蔽了,害死你的人就是刘伶,你们那天喝完酒之后不到半刻钟你就解元了...要说他没有害你,我不信!”
“唉,那你如何你才能相信呢?”吴刚盯着自己的三儿子缓缓的说。
天葵听后默不作声,这时就听吴刚说:“其实天葵你并不知道,在你没获得神识之前,我一直都在天宫有个兼职的。”
“哦?!”天葵盯着吴刚眼睛定在了他的脸上。
“就是酿造神酒,不过这也算不上兼职,应该称之为“神职”,因为迄今为止能酿出祭天神酒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酒祖杜康,一个就是为父了。为父死前七日才听到“天悼”,让我准备后事,我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娘亲,所以将你娘亲的名字刻在月桂树身的背阴处,洒了杯神酒浇灌,开了桂花,你可以去看看......其实为父天命终结之前就已经尝试过再酿出三千年前的那坛神酒来,不过,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月桂三千年一开花,最后一次开花之后我酿成的“桂酒”已经被我俩喝完了,这次,可算是一场酒劫啊!”吴刚轻声说。
天葵听后眼神已经由惊愕转为悲痛,之后终于缓缓的点点头:“父亲,我我一定会去看的。”
吴刚听后终于欣慰的冲着天葵点点头:“嗯,你去吧,我的神识保留到今日也将要耗尽,鸿钧道人所言不差,我今天果真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哈哈哈!...”吴刚说着就走上前来,伸手想摸天葵的脸,天葵也赶了上去,可这时光景突然大变,吴刚的身影从面前像一缕沙尘一般飘散开,直到身形俱灭,也没有触摸到儿子的脸。
那一缕清尘就在眼前飘散开,这时的刘伶似乎有些痴呆,再看看天葵,脸上写满了悲痛,垂下头去落下的一滴黑色的泪水。
“天葵,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杜康缓缓的喘着气望着天葵说。
天葵默然无语,只是跪在了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哭泣了起来。而这时刘伶也赶上前来,拍拍他的肩膀:“天葵,听你爹的话,做个好神仙。”
天葵听到刘伶的话后默默的抬起头来,接着就想起了什么,对刘伶说:“天葵以前误会了你,你不要介意,只是眼下我知道你要找那个能酿出祭天神酒的人,所以希望能帮到你。”
刘伶听后一怔,杜康则满脸笑意:“好啊,你父亲也曾酿出神酒,这次有你帮他,我总算放心了!”
俩人听后正抬头看时就看见杜康的身影已经走远,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只是远远的飘来了一句话:“刘伶,鸿钧老祖告诉我说:‘御天命寻得那个有缘人,酒缘自水,以水生白莲,酉时临凡,浮于尘世,可以得酒,可醉天颜。’这句话我没搞懂,你还是自己揣摸去吧......”
刘伶听后便大笑一声,对着杜康离去的方向说:“谢谢师祖!”之后转过身来望了一眼天葵,天葵此时似乎还有愧疚之心,不过还是淡淡的一笑,刘伶见后马上笑着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走,喝酒去!”
天葵听后马上惊住:“可是,马上就是天辰宴了,我们还是快些找那个能酿出神酒的人吧...?”
“唉,怕什么,他跑不了的,而且,我已经知道他在哪了。”刘伶盯着天葵狡黠的一笑。
天葵怪异的望着刘伶一时不敢相信,而刘伶则马上说:“快些,不然天黑前赶不到“坐风楼”了。”
“啊?你说的那个“坐风楼”还有多远?”天葵眨着眼睛望着他问
“大概五百里吧!”刘伶笑呵呵的说出一句让天葵气竭的话来,于是转过头去不想搭理他,可等自己转过脸一看,刘伶已经幽然的乘云往前去了。
“等等!”天葵心中咒骂着刘伶的放荡,但也只好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