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没有力气？”澄岚硬撑着睁开眼看九霄，弱弱问道。
“有，当然有。”九霄说着就要去抱他。
澄岚摇头阻止：“你继续往前跑，不要回头。它是我招来的，由我来摆平。”
“臭狐狸，我在自家地盘修理自家人，轮不到你逞英雄。”九霄不顾他的阻拦，一把抱起他就要跑。
看着九霄那狼狈样，澄岚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被修理的是哪一个。
跑不了几步，身后一只牛蹄猛的朝他们袭来。九霄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彳敖彳因随即把头一甩，四只犄角带着千斤之势顶来，眼看着就要击中九霄。九霄腾出一只手抓住它的犄角，侧过身子，虽躲过攻击，却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连人带狐给甩出去，整个人撞在远处的地上。九霄瞬间觉得两眼昏黑，天旋地转，刚刚抓着犄角的虎口也发着疼痛，整条左臂都被震麻了。
“九霄，九霄！”见九霄疼得整个人蜷成一团，抱着他的手硬是没放。澄岚急了，用头蹭蹭她，连连叫了几声。
九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用手肘撑起身体，过程中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她咬紧牙关，尽力调整呼吸，勉强笑道：“澄岚，算我倒霉遇到你，如果我死了，你可要好好活着。”说完，她看了看从远处一步步走来似乎在欣赏自己的食物的彳敖彳因，又看了看近在身边的树。
澄岚料想她要把自己抛到树上，自己留给彳敖彳因当午餐，急得龇牙咧嘴：“你敢把我扔到树上试试看！”
“放心，师父好歹也会来收个尸，到时候你就能得救了。”从前不管九霄在哪里闹事，楼盛夜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她。可惜今天他神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为什么？我们明明不认识，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救我？”澄岚很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呸，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遇到你算我倒霉。”九霄忍不住翻个白眼，谁让她贪玩偷跑下山。
这一翻，澄岚差点以为她要翘辫子了，急忙低吼道：“你别死！要死一起死！”
“闭嘴，你还有事没做吧，别告诉我你来九霄山就是找死的。”
澄岚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瞬，道：“当然。”
“那就好好活下去。”彳敖彳因已近在咫尺，九霄甚至能看到它身上泛着白光的尖锐的毛，她伸出手抓着澄岚的身体慢慢举起。
“小九，你又惹麻烦了。”
那个刹那，九霄听不到澄岚依依呀呀的大叫，听不到彳敖彳因震耳欲聋的嘶吼，听不到凶兽坠地的闷响，只看到影影憧憧的光影中那一袭白衣飘扬，茕茕独立于天地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混蛋……”怎么现在才来。九霄本想说这句，却只吐出两个字，视线骤然昏黑。
楼盛夜身形尚未落地，长袖挥开，一阵狂风即刻将彳敖彳因掀飞出去。他落到九霄身前，将她提起连带着她手上抓的玄狐。
“彳敖彳因，你虽可护卫九霄山界，但却伤我徒弟，叫我如何容你。”他这个徒弟，是不成气候，好歹也养了十年，怎能任人伤害。
楼盛夜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向着冲过来的彳敖彳因划出一剑，剑气在森林中肆意激荡，未等彳敖彳因近身便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气撕裂成数段。
收回剑，楼盛夜淡淡扫了一眼不成全尸的彳敖彳因，便将目光转回九霄身上，看着她满身都是伤，眸中的深潭止水略起波纹，转瞬又平静。
九霄被丝丝微凉的触感弄醒，刚有意识便觉得全身无力，每一寸皮肤都火辣辣的疼。她吃力地睁开眼，眼神有些呆滞，看着那高高的房顶，感觉很陌生。
“醒了？”明明是问句，却可以说得如陈述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九霄侧头看着楼盛夜抓着她的手臂正涂着什么，下意识的往回缩，却被楼盛夜紧紧按住，怎么也收不会来，一团混乱的脑袋登时一头发热：“老头，你在干什么！”她不知道楼盛夜在她手上涂了什么，万一是哪种变态整人的药就完蛋了。
“蚀心散。”楼盛夜感到自己按住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不觉好笑，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那那那是什么东西？”九霄听到那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下痒痒的。
楼盛夜涂完药，抬头望着她，嘴角淡淡翘起好看的弧度，用温柔的语气道：“这种药涂了之后皮肤先会感到凉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像千万只蚂蚁钻心般的感觉，因而叫‘蚀心’。简单来说就是痒痒粉。”
九霄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个师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她还是觉得他不鸣比较好，因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永远都不是什么好话。
“臭老头……我哪里惹到你了，这么整我！”九霄也不知道是因为蚀心散而怕得牙齿打颤，还是被楼盛夜气得牙齿打颤。
楼盛夜微挑修眉，笑意吟吟：“没有哦，小九一直很乖的。为了不让师父操心，趁着师父打坐的时候偷偷下山，遇到危险也不通知。”九霄边听边流冷汗，“还有，为了逗师父开心，在师父脸上画乌龟。这么孝顺的徒弟，为师还是第一次见到。”
“师父，我、我……”九霄看着楼盛夜的笑脸，嘴角不停地抽搐，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无比狰狞。
“我什么？”楼盛夜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道。
他在等着她认错，只要她一句“我错了”，他就既往不咎。
“我忘了……那个诀……”九霄越说越小声，最后没声响了。楼盛夜的确教过她一个危急时候用的诀，说是只要捏了那个诀他就会知道。可是，她当时完全不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
……
九霄垂着头不敢看楼盛夜，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的头越埋越低，在快埋到胸前的时候，楼盛夜终于说话了。
“昨天让你抄的书呢？”他冷冷问。
“什么书？”九霄迷糊了。
“十遍符集和剑谱。”
“我抄完了！”
楼盛夜伸手：“拿来。”
“我放在书桌上了。”应该吧，好像……九霄心虚的想，她也不记得了。
“我怎么没看见。”
九霄眉毛一跳，“怎、怎么会……”糟糕，她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转念又想，该不会是楼盛夜骗她的吧？于是，她的目光偷偷瞟向楼盛夜身上。
当她瞥见楼盛夜冷若冰霜的眼神时，很不争气的缩了下头，收回目光。
楼盛夜将手里的药盏重重的放在案上，甩下一句：“给我好好反省。如果拿不出来就再抄十遍。”
“师父！”看楼盛夜要走，九霄急忙又道。
“怎么？”楼盛夜问，口气依旧不太温和。
“我想学法术。”九霄踌躇道，“这样以后就可以保护自己和别人。”
楼盛夜从头到尾一直用淡淡的目光凝视她，听她说完，许久才道：“你连一个传音决都学不会，要我怎么教你法术？”
不等九霄回应，楼盛夜头也不会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