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楼盛夜叫了一声。

九霄低着头，一步一挪的站到他面前：“师父。”

“你先回去。”

“不要。”

楼盛夜轻皱起眉头，“还知道叫师父就乖乖听话。”

九霄一面听他说话，一面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老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听了这话，楼盛夜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发笑，只好敲敲她的脑袋：“小九，为师要出去一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学习，不可荒废。”

“不就抄书嘛……”九霄下意识回答，顿了一下，两眼发亮的望着他，“师父，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不行。”楼盛夜立刻否决。

“为什么？”

“你要看家。”

“澄岚帮我。”九霄指指一旁的澄岚。

“怎么又是我？”澄岚很无辜的看她。

“他也要跟我去。”楼盛夜微笑。

九霄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许久，用力吸吸鼻子，满脸疑惑：“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什么？”澄岚也跟着她嗅嗅，没有闻到异味，他就不信她一个人类的鼻子能比狐狸灵敏。

“阴谋的味道。”

“……”

“……”

两人无言以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脑地里装的是什么。

“小九，既然你颇懂音律，那么为师就布置有关音乐的作业。”楼盛夜的手里瞬间幻化出那张古琴，缓缓弹起，琴声低沉舒缓，潺潺湲湲流泻于指尖，曲境幽远， “仔细听好。”

话音刚落，他弹奏的速度渐渐加快，十指灵活拨弹，曲音由低走高，激昂时若千山竞流，奔赴大海，搅腾之势难以阻挡。一个高音之后，气势瞬间减弱，又恢复低沉，逐渐平稳后归于寂寂。

“你可记好了？”楼盛夜浅浅开口唤回两个已经失魂的人。

九霄盯着那张琴看了又看，似乎想把它瞪出两个窟窿：“只记得一点点。”

说话时，澄岚却猛盯着楼盛夜的十指看，咽了口气，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十指，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且看我再弹一遍，这次一定要记好了。”楼盛夜说着又弹了一遍。

一曲终了，他又问：“这次呢？”

“一半。”九霄这回真是自愧不如。想当年在人界，她虽然不学无术，四处捣乱，但在音律上却很有天赋，当时有个教她弹琴的太傅也成了教导她最久的一个老师。

楼盛夜弹的这首曲子，并不难弹奏，但从他指尖弹出的每个音似乎都充满灵气，又能收放自如。如此功力是九霄难以达到的。

楼盛夜略沉了沉眼，“也罢，一半也足够了。我不在的时候切不可偷懒打诨，定要好好练习，知道吗？”

“知道知道。”九霄打了个哈哈，“可是我没有琴啊。”

“这把琴就留给你。”楼盛夜看她不甚认真，便又道，“回来我检查功课，若是过了我便带你下界游历，若是不过也要罚你。”

“当真？”

“嗯。”

得了肯定的回答，九霄欢欢喜喜的接过琴便要往景寰殿跑。楼盛夜看了也不免好笑，她如此爱玩，让他如何是好，骂了她她总会反驳他不懂童心，可是不骂又不行。

“小九，你说你那么莽撞，为师怎么放心让你看家。”楼盛夜轻叹了口气，“过来，为师教你个口诀，念了口诀就能随时变幻琴的大小。”

教完口诀，九霄收了琴还朝楼盛夜恶作剧般吐了吐舌头才回景寰殿。等九霄走远了，楼盛夜才露出严肃的神色，神色冷峻。

“上仙，她真能弹出那首曲子？”澄岚虽然不通音律，但他却深知那首曲子中蕴含的法力，而那把琴亦是上好的法器。若那把琴再配上那首破魔曲，对其灌注法力，再加上弹奏得，自当威力无比。

“嗯，我相信她。”楼盛夜一时还想不出有其他的方法能让九霄在一夕之间学会御敌的法术，她不懂得导气运力，又不懂法术，他只能用法器加上破魔曲这种方法来辅助她。

“可是你看她的手，短短肥肥的……”不是他澄岚看不起九霄，实在是以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大的孩子的手，再跟楼盛夜的手一比，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天壤之别。

“公子，琴技如何与长着怎样一双手并无太大关系，重要的是心。”楼盛夜淡淡摇头，看向澄岚。只见他有些呆愣的望着楼盛夜的手，又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茫然变为恍然大悟。

“怎么？”楼盛夜心底也在意起他的变化。

澄岚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自看到楼盛夜弹琴的时候起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在脑中百转千回，至今才找到它正确的出口。

“上仙，你上午不是问我能否记得那个魔女与众不同的地方。我想起来了，是手。她的手。”澄岚肯定道。

“她的手？”

“对。常人都有十支指头，而那魔女的双手却各少了三支指头。”澄岚解释道。

绿衣，蒙面，三支指头……楼盛夜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魔女便是她无疑。

“那魔女头上是否插有一只白羽？”

“好像有。”

楼盛夜垂下眼帘，“那便是她了。魔界护法，云鸦。”

“你怎么肯定？”澄岚看那魔女的魔力也不过几百年，要论实力，怎么也做不到魔界护法的职位。

“云鸦本是念罪崖上一只寒鸦，后来无意中受了魔界圣女兰云绯的血，立地化魔。从此，她便跟着兰云绯修魔道，直至五百年后，也就是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云鸦的法力虽不高强，但所使的御魔琴，却是极为厉害的魔器。她的琴声不仅能操纵群魔，还能操纵人的心魔，当年死在她手下的仙人、天兵天将不计其数。后来，我奉玉帝之命统御二界，挫败魔界攻取二界的阴谋。神魔大战开始，我第一要斩杀的便是云鸦，那六根手指正是我当年一剑斩下的，从此她便无法弹琴，而御魔琴也被我毁去。那一剑连带着也毁了她的容貌，因而她至今蒙面。

最后，兰云绯硬是将她救走。不过，被暄天剑所伤的她，这一千年来过得恐怕是生不如死。暄天剑乃是神器，被它伤到的妖魔，伤口会一直留有法力。你看她只有几百年的魔力，其他的魔力恐怕都用来镇压伤口上的法力了。因为这些前缘，她亦是恨我入骨。”

楼盛夜说得极慢，千年前的旧事，如今提起来也格外沉重。